槍聲一直持續了十幾秒之久,直到稻草人的身體被幾梭子子彈打得殘破不堪,胸口處密密麻麻的窟窿已經能筆直地看見另一端的風景。
然後,兩名保安扣動扳機的手指被迫地停了下來,皮膚表面皮開肉綻,從裂口處延伸出來卻並非指骨,而是蠕蟲一般的生物,生長出的蠕蟲爬上了槍管,猶如血管般的肉芽很快與槍口融爲了一體。
瞄準鏡位置長出了一隻眼球,那眼球正死死盯着宋嵐。
“這是代艾力克副隊長向你問好。”
宋嵐直視着稻草人殘破的軀體,此時此刻,被子彈所打出來的窟窿正在飛速地自我修補着。
“艾力克副隊長?”
被打碎了的頭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了原狀,稻草人身上的傷口都在短時間內癒合如初,唯獨後頸處的十字形疤痕卻殘留了下來。
看起來,這個疤痕似乎對他有着十分重要的意義。
只是,宋嵐無法確定眼前已經朝着未知方向進化的生物,和之前那個在尖籠鎮殘殺小鎮居民的,究竟還是不是同一個人。
而稻草人似乎對於這個名字毫無印象,他反問道,“那又是什麼人?”
“是一個被你手下殺了的執法者。”
“無趣至極。”
談話間,稻草人的修復也徹底完成了,不止是血肉,就連衣物的部分也被修補完畢了,從宋嵐所見到的種種跡象都能表明,這種不可名狀的血肉所能寄生的並不只是生命體,就連機械和物質也能被它迅速同化。
稻草人提高了語調,“我們現在在談論的,是關乎到人類進化的問題,個人的情感和得失,在這條進化鏈中根本無關緊要!不過,像你這樣的人,應該根本無法理解進化的重要性吧,與生俱來的天賦,讓你根本無法聆聽到來子平凡人的聲音!”
經過宋嵐剛纔的演示,他徹底弄明白了一件事。
能夠與死神蟹交流的並非基因工程和信息素,而純粹是靈能的作用。
干擾型靈能。
在巴洛薩集團的記錄中,
的確有一些強大的干擾型靈能力能做到僅憑靈能就做到操縱物體乃至生物的地步。
但也正因如此,稻草人失望透頂。
他所期待的,從來都不是這樣的回答。
“靈能,絕不是人類走向進化的答桉。”
他人類的輪廓隨着躁動的情緒崩塌,腳下的血肉與他的腳踝連接在了一起,肉芽緩慢地爬上了他身體,並將他緩緩拖入了地面之下,然而他的聲音卻並未就此停止,反而變得無處不在。
一時間彷佛有數十人在不同的地方,同時對宋嵐開口說道,“遺棄了大多數人,只爲那不到1%的人提供前進可能的道路,怎麼可能成爲人類前進的方向?你不明白,你完全不明白。”
聲音引發了腳下的震感,下一刻,一排排尖刺拔地而起。
原本平坦的地面在眨眼間就成了由佈滿了針刺和寂靜的叢林。
當時間再一次恢復流逝時,宋嵐將依舊處於昏迷狀態的前任領導者放在了地下。
他明白了一件事。
他所面臨的真正對手,並不是稻草人和他的傭兵,眼前的軍事堡壘早就被某種不知名的生物病毒所感染,又或者正如對方所言,這是巴洛薩集團眼中通過基因改造而孕育出的新的進化方式。
宋嵐站在軍事堡壘的入口處,身後是一陣急促的剎車聲。
“咦,怎麼是你?”
艾希遠遠就認出了曾經在十七區和自己見過幾面的“熱心市民”,在他的腳邊,則是昏迷不醒,被血污徹底浸溼了的前任領導者。
這裡……
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過,她很快就知道了答桉。
來自地下的震動迅速逼近了他們,這震動將地面撕扯出了一條裂縫,源源不斷地血肉順着裂縫爬了出來,短短十多秒,這層血肉便吞噬了大半的軍事區,在血肉的支配下,停靠在軍事堡壘中的裝甲車、坦克以及飛機都在頃刻間被賦予了生命。
那些軍火在無人駕駛的情況,以詭異的方式運作了起來。
這些半生物半機械的東西正迅速朝着他們圍了過來。
整個軍事堡壘都成爲了他們的敵人,這是字面上的意義——戰爭機器、軍火,甚至是花草樹木,都“活”了過來。
“你到底做了些什麼?這都是些什麼東西?”
身處車上的艾希發起了連環質問,即便在她們多年的征戰過程中,也從未見過如此扭曲可怕的生物,在衝破了地面後,它並未停止延伸,在那些撲向他們的戰爭機器之後,血肉仍在向外延伸着。
她甚至懷疑只要給予這種生物足夠的生面,它能把整個沙漠給覆蓋了。
不知爲何,她能感受到眼前的生物似乎十分憤怒。
迴應她的,是“冬”的一聲悶響。
循聲看去,昏迷中的前任領導者被拋上了他們的後座,血腥味頓時在車裡狹小的空間裡蔓延開來。
“喲,你來的正是時候。”
車前的宋嵐朝着裡面的人招了招手,“幫忙把他帶回去吧。”
“那你呢?”
艾希幾乎脫口而出,面對着不明底細並且仍在不停擴散着的未知生物,先跑路後商議對策再捲土重來纔是正道。
“我和他之間還有一段恩怨沒有了結。”
“逃跑是沒用的。”
來自地底的咆孝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稻草人,或者說這個謎之生物似乎真的非常生氣。
宋嵐懷疑這可能是對方對靈能力者有着很深的成見。
伴隨着那一聲咆孝,戰爭機器朝着他們同時開火。
灼熱的火光從四面八方壓向了他們,反抗軍的架勢員本能地踩下油門,儘管理智告訴他,車的速度再快也快不過炮火的追蹤。
然而當他回過神時,卻發現車輛已經出現在了數百米之外,透過後視鏡能清晰地看見抱受炮火洗禮的地表。
爆炸的轟鳴很快追了上來,讓他根本不敢鬆開油門。
“我承認,我之前也有很深的成見。”
宋嵐透過炮火和煙幕,直視着被血肉所同化、感染的一切,“我之前一直都以爲走肉體改造的都是些來湊數的雜魚。”
而這個世界……
看來要比他想象中廣闊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