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小助手宋嵐提醒各位,魯特城是事故多發地段,如非迫不得已請儘量遠離。
當懸浮車懸停於城市上空之時,冷清了一天的廣場又恢復了往日的熱鬧,但這一次熱鬧的原因並不是什麼好事。
一羣人圍着一棵三層樓高的巨木,巨木上吊着一個以耶穌受難姿勢的人。
“真是個多災多難的城市啊!”
宋嵐感嘆一聲,試圖引起『虛無』的共鳴。
他第一次來到這個城市時就遭遇了骷髏幫和“垃圾處理廠”的邪惡勢力。
第二次是兄弟會奔着神器而去的遠征軍。
而這一次,他隔着很遠就認出了被吊者的身份,“你們看,那是里科特。”
“很明顯是你掃把星的體質又一次生效了。”
陸湘一開口,就把宋嵐岔開話題的計劃扼殺於搖籃之中。
她向來有一雙透過現象看本質的眼睛,這隻呆呆鳥特殊的體質已經讓許多城市蒙受了不白之冤,經過她的觀察,多災多難和城市無關,而是和人綁定的。
統計法和控制變量法爲她的科學研究提供了堅實的基礎。
“掃把星是什麼意思?”
『虛無』來了興趣,比起迎合宋嵐,朋友之間的相互攻擊總是更有意思一些。
“掃把星就是他的……”
兩人不約而同地無視了宋嵐,由陸湘從宋嵐第一次提出這個理論時開始講起,其中還包含了宋嵐企圖栽贓嫁禍的卑劣行徑。
這懸浮車真是一分鐘也待不下去了!
一羣冷血無情的人,竟然沒有人關心裡科特同志的安危!
宋嵐負氣而走,當他趕到聚集地時,兩派人的爭執已經到了白熱化的地步,扎着麻花辮的女性被氣得漲紅了臉,開始用“愚民”之類的詞語進行人身攻擊。
市民們也不甘示弱,他們抄起了棍棒刀具,大有將這場爭論升級爲武力衝突的架勢。
從人數來看,麻花辮女性這一方處於極大的劣勢,她的陣營似乎只有里科特和她自己,她正在極力遊說這羣“愚民”將里科特從樹上給放下來,但市民卻放話說誰若是這麼做了,就是綠洲和生命神教的敵人。
這場舌戰羣雄的狀態已經持續很長一段時間了。
宋嵐的到來,打破了僵局。
“你這是什麼意思?”
“伱難道也被邪教洗了腦?”
“你小子就是她的幫手麼?醜話說在前頭,我們絕不會放過和生命之神作對的人!”
人們立刻將矛頭指向了和麻花辮女性站在一起的宋嵐。
“你們想知道我爲什麼和她站在一起?”
面對人們的口誅筆伐,宋嵐面不改色,淡定地反問道。
這一句反問成功終結了這場爭吵,讓所有人都短暫地安靜了下來。
麻花辮女性向宋嵐致以感激的眼神,雖然兩個人的力量依舊薄弱,但這至少說明她的努力打動了少數人。
正當她想要致以感謝之際,卻看見宋嵐筆直地走進了人羣,加入了他們,一起與她對峙,同時他還振振有詞,“那當然是因爲我是從東邊過來的,想要加入大部隊必須得先經過她才行。”
這句話擲地有聲,巧妙地運用科學主義打敗了因狂熱的信仰而盲目的市民。
即使再刁鑽的人也沒法反駁他一句。
“現在……”
宋嵐自然而然地加入了人數多的一方,開始了新一輪的口誅筆伐,“你就是邪教的奸細吧?爲什麼要把他從樹上放下來,你究竟有何居心?”
面對如此辛辣的質問,麻花辮女性一口氣沒緩過來,險些背過氣去。
她突然覺得新來的這個“愚民”要比整個廣場的人加起來都氣人十倍,若是一會真的打起來了,就算她拼盡全力也得抄起高跟鞋搋宋嵐兩下。
她失態地提高了語調,“我已經解釋過了很多次了!”
“我剛來,沒聽到。”
宋嵐又一次巧妙地運用了科學主義。
哪怕麻花辮女性被氣得原地跺了跺腳,卻在終究沒能想到任何反駁他的理由。
“里科特爲了你們,焚燒掉了所有感染源的雕像,而你們這羣愚民卻因爲一些可笑的原因把他給吊在這裡!”
“可笑的人是你!你根本不明白使者大人高尚的犧牲,他是爲了整個綠洲奉獻了自己!”
人羣中的反對者立刻出現了。
在任何宗教信仰中,都少不了殉道者的形象,他們爲了世人的幸福承受了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從而青史留名——而現在,他們堅信這就是里科特踐行的道路。
相同的對話已經進行過了一次,但麻花辮女性不得不重新反問一次,以確保宋嵐這個刁民能完整地瞭解到事情的始末,“你們有什麼證據證明這件事?”
“傳染病停止了就是最好的證明!”
“我已經說了,傳染病停止是因爲里科特焚燒掉了所有的雕像,清除了魯特城的感染源,在綠洲的各個城市,都有像他這樣的人正在努力着!”
“一派胡言,我看你分明就是邪教的奸細,爲了阻止使者高尚的犧牲!”
人羣裡的人又一次衝着麻花辮女性喊話道。
緊接着,雙方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盯着宋嵐,等待他這個遲到的人根據剛纔的對話做出判斷。
“事情我已經瞭解了。”
宋嵐雙手環胸,點了點頭,緊接着輕咳一聲,模仿起了剛纔喊話之人的語氣,“一派胡言,我看你分明就是邪教的奸細,爲了阻止使者高尚的犧牲!”
這句就如掀起了一片燎原之火,將廣場上的市民們緊緊團結在了一起。
但對於孤立無援的麻花辮女性而言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呀——!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現在很想尖叫出聲。
怎麼會有這麼氣人的人?
她氣急敗壞地指着宋嵐,“你給我出來,我要和你決鬥!”
這一刻,她放下了身爲考古學家的矜持與尊貴,想要回歸野性,與這個不但遲到了而且還特別氣人的人進行一場古老的單挑儀式。
“去吧,朋友,生命之神護佑着你。”
“我們的精神與你同在。”
“讓邪教徒見識見識我們的厲害!”
在人羣的慫恿與推搡下,宋嵐出列,而距離他只有幾步之遙的麻花辮女性脫下了高跟鞋,擡起了雙臂,跳着小碎步,擺起了標準的拳擊架勢。
“但在此之前,我還需要確認一件事,因爲生命之神絕不會錯怪一個好人!”
宋嵐振臂一呼,又一次讓廣場安靜了下來,“這個邪教徒剛纔一直罵我們是‘愚民’,我這個人最討厭別人憑空污我清白了,這你們能忍嗎?”
“不能忍!”
市民們紛紛給予響應。
“那麼現在的情況就很明瞭了。”
宋嵐繞開了被氣昏了頭的麻花辮女性,筆直地走到了樹下,衝着麻花辮女性怒目而視,“現在我要把使者從樹上放下來,如果你是邪教的奸細,那我肯定得死,但這樣一來,大家就認清了你的真面目,你也別想活着!”
“可是,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人羣中有人問道。 “因爲我們必須捍衛生命之神的名譽,確認自己處死的是邪教的奸細而非好人!”
說話間,宋嵐便用刀割開了綁着里科特的繩子,落地的感覺讓虛弱的里科特的眼睛眯開了一條縫。
“小、小心!”
被喚醒意識的第一時間,他便開口說道,“有邪教徒的混進來了!”
他的聲音氣若游絲,廣場上已經做好看見證宋嵐殉道的人們紛紛愣住了。
不對啊。
如果這個麻花辮女人是邪教的奸細,那麼在放下使者的瞬間,宋嵐就理應暴斃而亡纔對。
可現在宋嵐看起來一點事都沒有,傳染病絲毫沒有復發的跡象。
“快告訴我們,使者說了什麼?”
人羣中又一次傳來了那個熟悉的聲音,在宋嵐來之前,似乎便是由他充當着意見領袖的身份,每當麻花辮女性提出反問,他便會反擊回去。
“使者說你纔是混進了人羣的邪教徒!”
這個消息立刻在人羣裡炸開了鍋,市民們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瞪着喊話的男人,他周圍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
男人先是一愣,旋即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殘忍嗜血的笑,“里科特,看來你撿回了一條命啊,不過『腐壞』大人讓我向你傳一句話,這一切只是開始,猜忌的種子已經——”
男人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爲一記高跟鞋砸在了他的鼻樑上。
麻花辮女性被這一幕驚呆了。
就在剛纔,她分明看見那個氣人鬼抄起了她的高跟鞋,如同投擲手榴彈一般砸向了喊話的男人。
“快,大夥一起上,羣毆他,別讓邪教徒跑了!”
宋嵐一聲令下,廣場上的市民們如夢初醒,他們一擁而上對邪教徒展開了一輪拳打腳踢。
……
當陸湘向『虛無』講述完了宋嵐掃把星體質的故事,從懸浮車上下來之時,一場惡性治安事件剛剛結束。
她在散開的人羣衆發現了被羣毆得鼻青臉腫,已然奄奄一息的邪教徒。
據可靠人士透露,這場聚衆鬥毆事件是由宋嵐一手策劃的。
她藉機給了『虛無』一個一切盡在不言中的眼神。
有宋嵐出沒的地方永遠都是多災多難的,這便是掃把星體質的危害。
而她也趕上了宋嵐和里科特之間的對話。
據里科特所說,他在銷燬雕像期間遇到了製造這場瘟疫的罪魁禍首,對方的目標是取代生命之神之於綠洲的地位,在激怒了對方之後,邪教徒們襲擊了他,並混進了人羣,將他吊在了這棵突然增長出來的巨木之上。
這是爲了讓他親眼目睹生命神教在他的面前分崩離析,他最終沒法拯救任何一個人。
麻花辮女人便是前些日子失蹤了的考古學家,在傳染病蔓延後,她便明白了之前綠洲和平公司塑造的神是個冒牌貨,在聽說了里科特的遭遇後,她便第一時間趕來了魯特城,也纔有了剛纔發生於廣場的爭執。
意識到自己險些鑄成大錯的市民們將虛弱的里科特攙扶回了休息室,但與此同時,噩耗接踵而至。
邪教徒的陰謀在其他城市相繼得逞,他們成功混進了倖存者之中,並用殉道者的言論說服了其他的倖存者,目前已經有6個人被邪教徒以“犧牲”的方式獻祭了。
他們挖下犧牲者的眼睛,又或是取走了他身體的某個部分作爲戰利品,炫耀地張貼在了焚燒雕像的討論羣裡。
而對於那6個沒有得到生命之神直接賜福的人們來說,他們便真的在儀式中死亡了,更糟糕的是邪教徒還藉此機會重新成爲了人羣中的意見領袖。
“這不是愚昧。”
聽到了這個消息的考古學家攥緊了雙拳,實際上這些人根本連信徒都算不上,“他們只是願意用別人的犧牲來換取自己的活下去罷了,只要能實現這個目的,他們根本不在乎聆聽到自己願望的是神還是魔鬼!”
……
所有人都因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而震驚,便沒有人注意了悄然靠近邪教徒的宋嵐。
奄奄一息的邪教徒猶如死魚般張大了嘴巴,他的眼裡滿是疑惑。
事情的走向超出了他意料。
即使身份暴露,他也有無數撤離的手段,甚至還能在撤離時讓里科特見證取走市民的性命對他們而言究竟有多麼輕而易舉。
可所有的計劃都被那一記飛來的高跟鞋破壞了。
被高跟鞋砸中後,他的大腦一片空白,“神靈”向他許諾的力量也一併離他遠去了。
沒有了賜福,他便迴歸了普通人的身份。
久違的,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懼。
不多時,他聽見了腳步聲,他又一次見到了廣場上的不速之客。
仔細想來,這一切變故都是這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人造成的。
“你、你想做什麼?”
即使卯足力氣,也只能發出極其輕微的聲音。
“我之前對一位友人說過,當決定動手時,要講究快準狠的原則,不要留下太多目擊者。”
邪教徒雙目圓睜,他覺得似乎有一隻無形的手捏住了他的心臟,也讓他想要發出的所有聲音都停滯於此。
這個人——
下一刻,邪教徒的瞳孔裡失去了光彩。
宋嵐不得不爲其他倖存者帶去一個令人沉痛的壞消息。
由於大家剛纔羣毆得過於賣力,導致邪教徒先生不治身亡。
小劇場其兩百八十六:
某年某月某日週四,清晨
昨日特訓結果,呆呆鳥HP+3,特攻+1。
宋嵐最終還是沒能逃過特訓的命運。
同一時間,夜鷺對於小寶寶的特訓也初見成效,雖然小寶寶目前還沒有學會飛行,但是她總是趴在夜鷺背上,已經喜歡上了飛行的感覺。
但是在帶小寶寶兜風的過程中,夜鷺發現了一個問題,於是這天一早便摸進了宋嵐的房間。
“快起來,快起來!太陽都要曬屁股啦!”
嘰嘰喳喳的聲音像極了早起的麻雀。
宋嵐的眼睛睜開一條縫,“那是不可能的,因爲我一直都待在被子裡。”
“我有問題要問你!”
夜鷺坐在地板上,把臉湊到了宋嵐面前,“爲什麼小寶寶的小名叫洋芋?”
這個小名平時叫起來沒什麼,可是她昨天大晚上喊了幾聲便立刻覺得飢腸轆轆,以至於她飛行體驗到了一半,臨時決定帶着小寶寶去光顧她最喜歡的烤冷麪店。
“這小名是老陸起的,她最喜歡土豆,說是能勾起她幸福的回憶。”
宋嵐當即就提出了反對意見,土豆聽起來就很土的樣子。
陸湘考慮再三後最終做出了退讓。
“洋芋是最後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