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家長?”
聽到陸湘的回答,小姑娘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她在紫藤花學院待了這麼長時間,還從來沒有在學院裡見過任何一位家長。
按照學院的規章制度,在校期間,整個學期都不允許家長訪問,前往學院的列車都是私下裡向他們通知的,每個學期開始後,所有的列車就會停止,學院對此管控得相當嚴格,曾經就有學生因爲錯過了最後一班列車而缺席了整個學期的課程,因此遭到了留級處理。
她又激動地補充了一句,“你們的孩子一定非常優秀吧?是不是學院專門邀請你們來進行演講?”
這個刁鑽的問題,讓陸湘和宋嵐同時陷入了沉默。
實際上,他們的孩子不但沒有在紫藤花學院唸書,而且八字都還沒一撇。
“伱誤會了,我們只是先來了解一下情況。”
面對激動的小姑娘,陸湘有些歉意地解釋了一句。
“是今年的新生麼?”
陸湘的解釋卻並沒有讓小姑娘的熱情有所消退,她就像是被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地說着,“按理說學校是不會邀請家長的,你們的孩子在第一次測驗式成績非常優秀,甚至有可能其中一項評測已經到達了‘普通’或者‘高’的程度!”
她入學時聽學長學姐們提到過,有些天賦異稟的學生在入學時就會獲得一項甚至兩項“高”的評定,這些新生會成爲老師們重點關注的對象,也會成爲學生之間的香餑餑。
靈能力本就是八分靠天賦兩分靠打拼,就連學校裡的老師都是這麼說的。
儘管每年學生之間都會有諸如“王有王的才能,廚師有廚師的才能,靈能力本身並沒有強弱之分”的言論,但現實總是給予那些信奉這一準則的學生予以無情的打擊。
事實一次又一次證明了靈能力不但有強弱之分,而且他們這些外人眼中的“天才”,從入學的第一天就被劃分了層次,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是爲了襯托個別真正天才的墊腳石。
想到這裡,小姑娘連忙向兩人進行了自我介紹,“我的能力名爲『新芽』,同學和老師們都這麼叫我,等叔叔阿姨的孩子入學後,我可以帶他參觀校園!”
這句話說完,列車裡的氣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降至了冰點。
不停散發着寒意的,正是面無表情的陸湘。
敏銳的宋嵐分明看見陸湘在聽到了“阿姨”的稱呼之後,眼皮明顯地跳動了幾下。
如果按照年齡來算,陸湘其實也是剛畢業連一年都不到的小姑娘,被一個年紀比她只小几歲的學生親切地稱呼爲阿姨,似乎對她的心態產生了強烈的影響。
不過“叔叔”的稱呼對於宋嵐來說倒是並沒有什麼影響。
他從不執着於稱呼,又或者無謂的勝負。
就算你叫他呆呆鳥,他的心態都依舊寧靜祥和,不會產生任何波瀾。
“關於這件事,其實我們還在努力之中。”
作爲一個怕冷的人,爲了避免自己被陸湘釋放的寒氣波及,宋嵐連忙站了出來充當起了和事老的角色,而且他說的也不是謊言,今天早上出門前,他們都還努力了一下。
而一名優秀的和事老,不但要緩和氣氛,還要相當巧妙地轉移話題。
他瞧見了另一節車廂裡互相交換學生卡,正在進行熱烈交流的學生們,立刻想到了一個新的話題,看着這位自稱新芽的小姑娘,問道,“我看他們都在聊學生卡的事,你應該也登記過六星圖吧?”
……
宋嵐轉移話題的技巧罕見地失效了。
車廂裡的氣氛更加寒冷了,新芽同學加入了陸湘的行列,一起成爲了人形自走冷氣釋放機。
不過他敏銳地感受到了兩人釋放的冷氣存在着某種微弱的不同。
陸湘是寒冬的凜冽,讓人猶如置身於暴風雪之中。
新芽則是秋日的蕭瑟,讓人覺得生活彷彿都失去了希望。
“啊哈哈,學生卡啊,對哦。”
新芽心虛地從書包裡拿出了屬於自己的學生卡,臉上的憂傷和掙扎加劇了宋嵐心中的感覺。
她猶如趕赴刑場地把學生卡放在了桌上,紅色的按鈕此刻彷彿成爲了足以摧毀整個世界的裝置。
新芽擠出了一絲笑容,眼角似乎有淚光閃過。
不多時,一張與她的能力名相對應的六星圖出現在了宋嵐和陸湘的視線裡:
綜合評價:
破壞力:極低
規則效率:極低
規則速率:極低
覆蓋範圍:極低
成長性:極低
可控性:低
如果不是六星圖在『可控性』位置伸出了一個角,宋嵐都要以爲這張學生卡是出了Bug不顯示圖表。
在紫藤花學院,能夠自入學就獲得“高”評價的天才鳳毛麟角,但是能像新芽同學一樣,六星圖慘淡成這副模樣的也是絕對的稀有動物,通常再不濟的學生,也有那麼一兩項評定能在幾個學習時間裡,到達普通的層次。
而能力評述的部分也說明這個稱號的由來。
她的能力能從一定程度上加速植物的生長速度,但是這種對於植物成長速度的提升不明顯到了需要通過專業儀器測量的地步,僅憑肉眼是完全辨別不出來的。
用同學們更簡潔易懂的話來說,如果新芽加入了你的隊伍,就相當於多了多帶了一個功能性單一的水壺,而且這水壺還只能對植物起到作用。
通過這個發現,學生們得出了一條驚人的公式:
新芽<水壺。
畢竟攜帶水壺還能用來解渴,新芽甚至不具備這種作用。
這條公式也被紫藤花學院的學生們親切地稱之爲《新芽不等式》。
慘淡的六星圖勾起了新芽鬱悶的回憶,與此同時,她又因爲剛纔的過度熱情產生了強烈的負罪感,因爲從一開始她因爲誤會陸湘和宋嵐是新生而坐到他們身邊就動機不純。
在良心的譴責下,她向宋嵐和陸湘坦白了自己的小心思,“叔叔阿姨,我向你們道歉,我動機不純,這次提早去學校其實是想騙新生和我組隊的。”
她必須在新生們瞭解到《新芽不等式》之前完成艱鉅的組隊任務,否則她就將面臨在接下來的學期中成爲孤家寡人的現狀,這會直接導致她無法參加學校任何的課餘活動。
新芽承認自己猜測陸湘和宋嵐的孩子是這一屆的優等生時動了歪念,她剛纔的熱情可以用“大佬求帶”來形容。
“想要獲得別人的認可,需要通過自己的努力,而不是卑微的態度。”
陸湘冷聲說道。
在啓明星的學院杯到來前,許多學生都會面臨新芽此刻的境地,她站在過來人的角度提醒了新芽一句。
如果連自己都默認了同學們的看法,那麼被嘲笑的身份就會如影隨形地陪伴她度過接下來的學校生活。
但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果她剛纔沒聽錯的話,這個小同學已經兩次喊她“阿姨”了。
真是豈有此理!
陸湘覺得自己有必要強調一遍自己的年紀,“還有,我比你大不了幾歲,不要再叫我阿姨了。”
然而從新芽的表情來看,她的強調似乎起到了反作用。
這個小姑娘又一次瞪大了眼睛,表情甚至能用驚恐來形容。
剎那間,她覺得有大量信息涌入了自己的大腦。
儘管紫藤花學院沒有嚴格限制入學時間,但每年新生中最小的也大多都在七歲以上了,而這位比她大不了幾歲的姐姐,竟然已經有了一位到達了入學的孩子……!
“我、我知道了,對不起!”
得知了這個驚人消息的新芽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些什麼。
“爲什麼要道歉?”
這驚慌失措的道歉讓她的眼皮又一次跳動了起來,在這節列車上,她終於遇到了一個比宋嵐還會氣人的人。
“我也不知道……”
新芽被陸湘的眼神嚇得往座位上縮了縮,“總之,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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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其七十一:
某年某月某日週三,中午。
“這就是你說的渾身難受,呼吸不暢?”
採集到了確鑿證據的陸湘慢慢悠悠地走到宋嵐牀邊,隔着被子拍了拍連腦袋都躲進被子裡的宋嵐。
她倒是來者不拒地吃掉了在逃離現場前遞給她的兩個炸雞腿,除了品嚐美食之外,它們還起到了重要作用——尤其是對於她接下來行動而言。
“你剛纔看起來可不像是渾身無力的樣子啊。”
“……老陸,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我今天一天都在牀上沒下來過。”
“聽不懂?”
陸湘掀開遮住宋嵐腦袋的被子,當着他的面播放了她拍攝到的“案發現場”。
讓宋嵐仔細欣賞自己的“犯罪過程”時,她悠悠然地鬆開了綁着頭髮的發繩,解開了有些緊繃的工作服上衣。
完成這些準備工作後,她看見了宋嵐鐵青的臉色。
在鐵一般的證據面前,任何狡辯都是蒼白無力的。
“我就說爲什麼給你買了那麼多補品,你每天還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老陸,你聽我解釋……”
“老陸是吧!”
話音未落,宋嵐覺得有重物撞在了他的身上,將剛準備爬起來的他撞倒到了牀上。
一起傳來的還有陸湘罵罵咧咧的聲音,“渾身無力是吧!整天都待在牀上沒下來過是吧!”
他聞到了陸湘身上的氣味。
“那正好,你今天都別想下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