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王嬸聊了會兒天她正想回房間看點書,路過窗子卻正看見了別墅外的遲蔓,不由皺了皺眉頭,覺得有些煩躁。
外面遲蔓跟管家似乎在說着什麼,只看見她臉上盛氣凌人的表情,她本不想搭理那人,卻不想管家竟然將她放了進來。
遲蔓這次是打着時夫人的旗號來的,能將她關在門外的時衍不在,管家也沒辦法阻攔,只能任由她如入無人之境一路走進客廳,正好遇上了準備上樓的阮安汐。
擡手摘下墨鏡,遲蔓上下打量了一下一身居家打扮的阮安汐,不屑一顧地嗤笑一聲:“怎麼,就憑你這幅樣子,叫你狐狸精還真是擡舉你了。”
雖然知道遲蔓對自己印象一直不怎麼樣,但阮安汐也沒想到許久不見這人第一句話竟是這個,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回話了。
遲蔓卻不管她,左右看看後頗爲挑剔的坐在了沙發上,張口便是:“你應該知道,阿衍昨天去幹什麼了吧?”
聽着這個稱呼,阮安汐不自覺的皺了眉,只是遲蔓顯然並不需要她回答,直接道:“想來阿衍也不會告訴你,畢竟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三而已。”
這話阮安汐就聽不下去了,當初她與時衍在一起的時候這女人還不知道在哪,怎麼這會兒突然蹦躂出來一副“正宮娘娘”的做派?
當下她也不再忍讓,直接道:“遲小姐又是以什麼身份來指點我的呢?”
“阿衍果然還是沒有告訴你吧,呵!”
遲蔓嗤笑一聲,她本來就是過來炫耀的,這會兒自然沒有隱瞞的必要,直接道:“昨天我們兩家家長已經見了面,你應該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吧?”
阮安汐心中一突,有些不敢相信剛纔聽到了什麼,不自覺的又問了一遍:“兩家……家長?”
“沒錯,還是時夫人主動聯繫的我們,阿衍也並沒有反對這樁婚事。”遲蔓一番話說得振振有詞,昨日時衍根本話都沒說幾句,唯一出聲還是在譏諷她,可不就是“沒反對”麼。
眼見阮安汐的臉色難看下來,遲蔓這才覺得昨日悶在心裡的火氣散了些,連帶語氣也好了不少,只是說出來的話絲毫沒有留情的意思:“可能阿衍覺得你這個情人無足輕重,但我還是想過來勸你一句。”
說到這裡遲蔓稍頓了下,見阮安汐臉色漸白才接着道:“你最好識趣點在我們婚禮之前離開,否則到時候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最後一句話已經帶了威脅的意味,在她印象中阮安汐一直是個不爭不搶懦弱無比的性子,她意思如此明確了這人應該乖乖滾蛋纔是,卻沒想到一直沉默的阮安汐這會兒卻像是突然回過了神來,緊盯着她開了口:“你說……婚禮?”
被阮安汐直愣愣的目光後背莫名發寒,遲蔓深吸口氣強撐着道:“怎麼了?不信?”
“當然不是,”阮安汐搖搖頭,明明是自己在說話,她卻只覺得這聲音離自己好遠,“我只是想問問,是時衍親口答應與你的婚禮了麼?”
遲蔓心中一緊,口上卻絲毫不讓步:“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像是怕阮安汐一直糾結於這件事,遲蔓又補了一句:“時衍不答應與我的婚約,難不成你真的以爲她會迎你這個連家都沒有的賤人進時家?”
“這樣啊……”
明明話說得夠狠了,可偏一直蒼白着臉的阮安汐聽完這句突然勾出了個笑容,遲蔓更覺得心慌,下意識的頂了一句:“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阮安汐的臉色——起碼在遲蔓眼中——已經緩和了下來,說出來的話卻是讓遲蔓臉色一變,“雖然我與遲小姐相處不多,但如果是時衍親口答應了你婚期,你現在應該不會是這種反應吧?”
不等遲蔓辯解什麼,她緊跟着一個問題便拋了過去:“所以是時夫人應了你這個婚約,還是遲小姐以爲現在還是以前一頓飯定終身的時候?”
沒料到阮安汐突然伶牙俐齒了起來,遲蔓被噎的夠嗆,好一會兒才憋出一句話:“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質疑我……”
“大家都是人,我爲什麼不能質疑你的話呢?”阮安汐的目光已經冷了下來,“從來之有說謊話的人才聽不得別人質疑,遲小姐可別是連時夫人的承諾都沒拿到吧?”
“你……”遲蔓被氣得夠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一口氣,死死盯着對面人道,“時阿姨自然是願意我做兒媳婦的,你想都不要想進時家的大門!”
她本以爲這句話能擊潰阮安汐,卻不想後者聽完之後嘴角的笑容反而加深了些:“哦?這麼說遲小姐就是拿到了時夫人的承諾了。”
遲蔓重新高昂起頭:“時阿姨可是阿衍的母親,她的話阿衍總是要聽的。”
阮安汐卻是嗤笑一聲,不等遲蔓變臉便開了口:“遲小姐真是白在時衍身邊這麼長時間了,他的性子你還真是一點都不懂。”
不管自己無意間流露出來的“我最懂時衍”的信息將遲蔓氣的發狂,阮安汐依舊是慢條斯理的道:“時衍心性堅定不說,他們母子兩人的關係可沒有遲小姐想象得那麼好,我勸你以後還是不要在他面前老提時夫人的好。”
遲蔓卻絲毫不信:“就算關係差了些,可總歸是她的母親……”
“遲小姐還沒明白我的意思,”這次阮安汐直接打斷了遲蔓的話,“若時夫人不摻進來,我可能還會覺得你跟時衍真的有可能,但是現在……”
稍頓了下,她脣角的笑容帶上了一絲譏諷:“時夫人這麼喜歡你的話,我看你還是直接嫁給時夫人來的快一些。”
與時衍相處的久了,她便知道這種事早晚是免不了的,與其一直縮着頭受氣,還是這種方式比較好用一點。
時衍與時夫人的矛盾她只幾次就看得清楚,這些人老想靠着時夫人一步登天,還真是天真的可以。
她這話明明是真心實意的忠告,聽在遲蔓耳中卻全然成了譏諷,妝容精緻的女人顯然被氣的夠嗆,隨手抓了身邊的抱枕就要扔過去:“你說什麼!你怎麼敢……”
只是她的腕子卻被人狠狠攥住了,力氣雖然不大卻用了巧勁,別說抱枕了,遲蔓整隻手都麻了起來。
只是她一時卻不敢謾罵,轉頭看見身後並不是時衍之後才猛地將人甩開:“誰讓你碰我的!”
王嬸絲毫不以爲意,不卑不亢道:“先生馬上就回來了,遲小姐如果還有事的話可以找先生詳談。”
遲蔓頓覺後背一陣冷汗,卻偏還梗着脖子道:“你唬我呢?現在什麼時候他就回來?”
王嬸卻不再說話,只默默地退到一邊,降落在地上的抱枕撿了起來。
若她多爭辯幾句遲蔓說不定還真不信,可看她一副愛信不信無所謂的樣子,遲蔓心中卻真的打起了鼓。
公司是時衍的,他自然不用遵守什麼時間規則;而她剛進門時管家彷彿是也說過,會給時衍電話彙報。
他……不會真的因爲這種小事就趕回來吧?
存了這樣的心思,她再去看一臉平靜的阮安汐與低頭不語的王嬸時便覺得古怪得緊,當下也顧不得再罵人了,拎了包就往外走,還不忘留狠話:“你別不聽勸,改日真的撕破臉有你好看的!”
一直到遲蔓匆匆離開,阮安汐纔像是被針戳了的氣球般,挺直的脊樑瞬間垮了下來。
王嬸臉色也不好看:“那遲家姑娘也是的,還大家閨秀呢,說的都是些什麼話啊?”
說完又忙着安慰阮安汐:“太太您可別多想,先生有多重視您我老婆子可是真真切切看在眼裡的,您可別因爲外人胡說八道幾句就質疑先生啊。”
阮安汐只有些疲憊的笑了笑,沒接她的話,只指了指樓上:“我上去睡會兒,時衍他……一會兒回來的話這事別告訴他了。”
她說完才反應過來王嬸方纔說了時衍要回來的,本不想拿這種事讓時衍煩心,可話說完又覺得自己管得太多了。
她不過是個——就算關係往深了說,也不過就是時衍的情人而已,又有什麼資格管他該不該知道這種事呢?
王嬸卻不知道她一轉眼的功夫思維歪到了哪裡,愣了下才笑道:“先生一時半會兒且不會回來呢,太太放心吧。”
阮安汐一愣,隨後也反應過來王嬸方纔是詐遲蔓的,不由搖頭笑了笑,心中卻空落了下來。
王嬸還要拉着她絮叨時衍有多愛她,阮安汐這會兒心中正憋悶着,遭不住王嬸這麼轟炸,忙逮了個空隙道:“我有些累了,先上去待會兒。”
擺脫了嘮嘮叨叨的王嬸,阮安汐將自己反鎖在房中,一時卻又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了。
雖然遲蔓的話不好聽,雖然今天看似是她贏了遲蔓一籌,可那些話卻一直留在了她的心裡,怎麼都忽視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