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父親,時仲勳最是知道自家兒子對外事外物從來都沒什麼感情的,這次卻在阮安汐的事情緒波動如此之大,他瞬間起了興趣:“說說?”
時衍依舊冷着臉:“沒什麼好說的,一張照片弄出來的假新聞而已。”
“假新聞?”時仲勳興趣更甚,“臨星的假新聞?”
不等時衍發作,他稍一頓便又道:“還有,我怎麼聽說你把這事兒交給蔓蔓查了?”
時衍有些不耐煩:“您倒是閒得很。”
難得看到自家兒子情緒如此外露的時候,時仲勳被頂撞了也不生氣,反而笑道:“公司交給你了,我在家可不就聽點八卦麼。”
時衍無奈:“那不然您再回來,我也好輕鬆輕鬆。”
時仲勳笑着擺擺手,再開口卻是重新把話題引了回去:“怎麼,這件事不打算跟我說?”
引開話題的計劃失敗,時衍卻也沒有要接話的意思,時仲勳雙眼微眯,突然開口:“蔓蔓那孩子爲什麼不進自家公司反而進了時氏,你知道原因吧?”
時衍雙眉微蹙,他在感情上並不遲鈍,自然知道遲蔓的那點心思,但他從來沒想過處理這種感情,沒想到今日老爺子竟然乾脆利落的把這件事擺到了明面上。
像是沒看到時衍的表情態度,時仲勳自顧道:“遲家早與我提過此事,被我以不干涉你私人感情爲由推掉了,不過想想蔓蔓那孩子,應該看不得你身邊有別人的。”
聽出父親話中的意思,時衍幾乎下意識的反駁:“我跟阮安汐關係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想的哪樣?”時仲勳失笑,顯然沒拿他這句話當真,“我不知道你們現在是什麼關係,不過小汐是個好孩子,你如果選擇她我倒是沒有意見。”
一向嚴肅的父親似笑非笑的說出這段話,時衍只覺心中感覺複雜得很,被戳中心思的惱羞成怒率先爆發出來,他猛地起身:“我還有事,您休息吧。”
說完再不等別人還有什麼想說的,轉身便摔門出去。
“哈哈哈哈哈……”時仲勳的笑聲透過未關上的門傳出來,時衍心中這才泛起一絲微妙的釋然,彷彿有什麼真相終於破土而出了一般。
不對!
他驟然遏制住這一絲情緒,握在門把手上的手指猛地收緊。
他把阮安汐留在身邊不過是因爲她本來就是他的人,四處帶着她也是因爲那女人不老實而已,根本不像父親剛纔說的……
他怎麼可能真的喜歡上那個女人?
因爲時仲勳有意無意的一席話,時衍心中驟然煩亂起來,時夫人卻顯然不知道他現在的心情與方纔又有不同,見他出了書房便急急道:“你說小詩能去哪兒啊,怎麼一直聯繫不上?”
時衍深吸口氣沒有接話,時夫人已經自顧道:“我已經叫人去找了,你快幫着想想她能去哪兒啊?”
知道自己不說話時夫人能一直這麼自說自話下去,時衍就算再不想管這事兒也只能接一句:“無非就是酒吧公司。”
時夫人這會兒也沒空計較時衍的語氣了,忙跟派出去的人聯繫,時衍心中煩躁不欲多留,剛想直接帶着阮安汐離開卻被攔下:“你要去哪?”
“回去。”時衍攔下路過的傭人,“去老太太那兒把人帶出來。”
時夫人本來焦急的表情因爲他後半句話直接變作了厭惡:“那女人你還打算帶着?”
時衍的耐心已經被她剛纔幾句話消磨了個乾淨,這會兒不欲再聽時夫人編排阮安汐,帶了人就要走。
時夫人卻顯然並不想這麼放過他們,自己兒子不想多吵,她便直接將鬱氣撒在了阮安汐身上:“雖然我不是很喜歡你,但作爲長輩,我有幾句話還是要囑咐你。”
阮安汐全然不明狀況,看時衍沒有動作便只能道:“您說。”
“我們時家跟你們不一樣,不是隨便哪個女人都能進我們家門的,尤其是被趕出去過的,更不要動回來的念頭。”
時夫人毫不客氣,話中的惡意滿的像要溢出來:“阿衍是時氏的繼承人,肯定要娶一位配得上他身份的大家閨秀,所以我勸你最好早早死了不該有的心思,省的最後難看。”
阮安汐抿着嘴不吭聲,她當然知道自己配不上時衍,要不然,當年也不會這麼輕易就被他丟掉。
時衍皺着眉頭不悅道,“我說過我的私事不用您操心,至於那些大家閨秀,您看上哪個自己娶哪個就行,以後別再跟我提!”
阮安汐不想站在這裡做風暴中心,於是悄悄地往後退了一步。誰料她剛有所動作,時衍就已經緊緊扣住了她的手腕。
時夫人頓時就黑了臉:“你都這年紀了,難不成還想繼續拖着麼?”
時衍氣勢絲毫不弱:“我想我說的很清楚了,那些人——”他指着沙發上散落着的那些照片,“我一個都不會見。”
這毫不猶豫的拒絕彷彿一記耳光打上了時夫人的臉,她的面容已經因爲怒氣顯得猙獰起來:“難不成還想繼續跟這個賤人廝混嗎?”
阮安汐苦笑,可隨即卻被手上的力道奪去了注意,擡頭看去就見時衍面容冷厲,下頜骨因爲用力繃出了明顯棱角,顯然是用了大力氣才忍住沒有跟長輩動手。
阮安汐心中再次活動起來——他也會因爲詆譭自己的話生氣麼?
不過這想法並未持續多久,她就覺手上一陣大力傳來,不由自主的踉蹌着跟在時衍身後往外去。
時夫人卻被他剛纔的眼神盯得更是惱怒,哆嗦着手指指着兩個人的背影好一會兒才尖着聲音道:“只要我在一天,阮安汐你永遠別想再進時家的大門!”
“砰!”
惱怒尖酸的話被時衍一摔門擋在了宅子裡,看着明顯處在暴怒邊緣的男人,阮安汐心中卻沒有半分欣喜。
自從再次遇到,她已經受夠了他的喜怒無常。但是內心深處,卻忍不住泛起密密麻麻的悸動。
被摔進副駕駛座,阮安汐下意識地用雙手環住自己,爲自己那突如其來的悸動感到恐慌,當年時衍毫不猶豫地選擇跟她離婚,讓她無家可歸地生下小貝,難道她對他還沒有死心嗎?
時衍卻顯然沒有心思去了解她現在的心情,甚至不等阮安汐繫好安全帶,便發動車子猛地踩下油門——
銀灰色的跑車驟然加速,阮安汐毫無防備之下被慣性直接摔在了車門上,後腦驟然的鈍痛讓她清醒過來,手忙腳亂的繫上安全帶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幹什麼啊!”
時衍滿腔的怒氣與之前的不安全部藉由飆車發泄了出來,對她的話充耳不聞,一路幾乎將油門踩到最底,幸虧現在是大晚上路上並沒有什麼車,否則就按他這速度,兩個人現在只怕已經躺到救護車上了。
阮安汐自是不知道時衍現在心中所想,只覺得這人因爲時夫人幾句話就生這麼大的氣有些奇怪,但她也知道這種時候時衍聽不下去自己的勸告,只能等人自己平靜下來。
至於她那些疑問,如果時衍自己不開口的話,她應該是沒什麼勇氣問出口的。
亂七八糟的念頭稍稍分散了阮安汐的注意力,只是還不等她被時衍飆車吊起的心臟落回去,視線中便猛地闖進一道靈巧的身影。
時衍顯然也發現了突然竄到車前的小東西,猛地踩下了剎車,刺耳的聲音隨即響起,阮安汐被慣性推得猛地往前一撲,若不是被安全帶拉着,她現在可能就要見紅了。
時衍已經下了車,阮安汐稍緩過神來便也跟了下去,就見時衍盯着車前神色恍惚,心中驟然一沉:“怎……怎麼了?”
可等她順着時衍的目光看過去,卻並未看到想象中的血跡斑斑——車前空無一物,彷彿剛纔那道小身影只是她的錯覺。
阮安汐幾乎下意識的開口:“你剛纔也看到了……是貓麼?”
時衍依舊盯着方纔的位置沒有回答,阮安汐覺得奇怪,上前兩步擡手在他眼前晃了下:“你……還好吧?”
像是被她晃這一下拉回了神,時衍盯着她看了幾秒,突然抓住了她還未來得及放下去的手。
阮安汐毫無防備被他猛地一拉,踉蹌着撲進了他懷中,只是還未等她反應過來時衍這是什麼意思,男人的話已經在她耳旁響起:“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投懷送抱麼?”
溫熱的氣息隨着話中的惡意一點不漏的送進了阮安汐的耳朵,可憐她還未從這旖旎的氣氛中掙脫出來,便被男人下一句話打入了地獄:“投懷送抱這麼熟練,在多少男人身上練出來的?”
感受到懷中人身子僵硬,他從書房出來後一直惶惶的心情卻漸漸平靜了下來。
就說他不可能對阮安汐有別的想法,否則怎麼捨得拿這樣的話刺激她。
時衍刻意壓下心底異樣的感覺,收緊抓着阮安汐腕子的手指又補了一句:“你在外面撲別的男人也這麼急切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