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海登也接到電話,深夜秀想把對宋亞的訪談提前,就在兩天後。
“他們大概是想借這個熱點,請一位黑人明星到場。”海登分析道。
宋亞有點拿不準,“好事還是壞事?”
“應該不是件壞事,我們開個會吧,十二點前就得給那邊答覆。”海登看錶。
把羅伯托克萊維爾叫上,再撥通多諾萬的電話,免提開啓。
“當然是好事,那可是大衛萊特曼深夜秀!而且必然會談到眼下的全米焦點事件!”多諾萬大聲說道,“沒什麼好猶豫的,這種時候,即使是大衛萊特曼那種頂級媒體人也不敢給黑人嘉賓挖坑。”
羅伯托克萊維爾建議宋亞問問摩圖拉。
宋亞找個沒人的地方撥通了摩圖拉的電話。
摩圖拉和多諾萬意見相同,不過他看得更清楚,“你早就和深夜秀溝通好臺本而且表演也準備得差不多了,說句冒犯的話,你的List其實不太夠跟大衛萊特曼談論種族歧視這類大議題,如果你不是當前能以最快速度上他節目的黑人明星,估計他根本不會在這個關鍵時候選擇你。這是大好機會,你的運氣爆棚了APLUS,好好表現,在全米黑人羣體裡拿個高印象分。”
宋亞不再猶豫了,掛斷電話就讓海登答覆深夜秀節目組,告知自己將如期參加訪談的決定。確實,如果自己不是早就定好在三月初參加深夜秀,這當口對方怎麼可能想到自己,全米比自己有名有號召力的黑人明星和政客一大把。
第二天,他就和海登趕到位於紐約洛克菲勒中心的NBC總部,參加明晚的訪談和表演排練,全程非常認真和虛心,既然List不夠,那就要靠給對方留下好印象彌補。
訪談臺本果然被大改,一些逗樂段子被裁去,加了很多種族議題,當然少不了關於這次毆打事件。
宋亞再次致電米歇爾,和她溝通好了表態的基調,總之沒啥好冷靜看待或者騎牆的空間,如此證據確鑿的暴行,他肯定是要站在黑人一邊發聲譴責白人警員的。
其間,大衛萊特曼來旁聽了排練,宋亞和他聊了幾句,基本上,雙方的立場是一致的。
除了主持,大衛萊特曼還是位非常優秀的編劇,他對宋亞敬業的態度很滿意,“臨場時不要緊張,你知道嗎?很多年輕明星上節目,準備工作做得很充分,但因爲緊張而語速過快,我只能故意放低語速,然後……”
他做了個端杯子喝水的動作,“只能這樣來拖時間。所以你看到我拿起杯子,就要注意語速了。”
“我會的,謝謝你大衛。”
三月六日晚,宋亞準時出現在了深夜秀,通過NBC電視臺,四分鐘的表演片段是提前錄製好的,他邊唱I feel it coming邊跳,還得和一旁的搞笑藝人互動,難以避免地略有瑕疵,但NBC幫他通過後期修音解決了。
“今天我們請來了一位非常年輕的明星,他只有十六歲但創作出了數首白金單曲,當然,我不會承認我比他差,我十六歲的時候也已經是非常有名的主持人了……在我們中學裡。”
現場觀衆大笑。
名音樂人保羅薛弗的現場樂隊演奏了一段由I feel it coming轉折到二手店再轉到致德克勒克的混剪。
“聽到這些熟悉的音樂,大家都能猜出來是誰吧?對,APLUS!讓我們歡迎他!”
宋亞踩着背景音樂的節奏,腳步輕盈地上臺,先和現場觀衆招手致意,再跟大衛萊特曼握手,然後坐到了他演播臺旁邊的沙發上,挪了挪屁股換了個輕鬆點的坐姿,然後很自然地看演播臺後的對方。
“謝謝你能來這,表演非常完美。”大衛萊特曼按照臺本,開始引導話題……
“所以你是在芝加哥長大的對嗎?”
“是的,我是芝加哥人。”
“說說吧,說說你的少年生活。”
“呃,非常清貧,我從小就寄宿在姨媽家裡,我們很窮,我記得有一次……”
窮人家的孩子,天賦過人,經過個人奮鬥取得成績是觀衆們喜歡的,宋亞儘量壓住緊張情緒,平靜地訴說着。
年紀大點的現場觀衆看着他的目光柔和了起來。
“讓我們看一張照片。”大衛萊特曼拿出宋亞和曼德拉的‘祖孫情’,攝影師拉近鏡頭,“這是什麼時候拍的?”
“唔,這是我去年參加的一個青少年活動……”
宋亞把兩人見面的背景介紹了一番,“芝加哥……平權組織的米歇爾博士,是她給我提供了這次機會。”他提了米歇爾一嘴,丹尼爾的積分論他可一直沒忘。
“你們兩人聊過嗎?他人怎麼樣?”大衛萊特曼指着照片裡的曼德拉。
“其實只聊過兩句(並沒有),他是個很和藹的老人,但我能感覺到他內心無窮的精神力量,他是反種族歧視的榜樣,我像愛我祖父一樣愛他……”
“我記得痛罵德克勒克的那首歌也是你寫的吧?南非政府沒有爲難你嗎?”
“哈哈哈,沒有痛罵吧,我覺得我只是小小的冒犯了一下,還好,他們似乎沒認出我……”宋亞拍拍心口,做出僥倖逃脫後心有餘悸的姿態,這是事先套好的包袱。
兩人和觀衆都笑了起來。
“說到歧視問題,你知道三號晚上發生的事嗎?”正題來了。
“知道,我看了新聞,難以想象我當時看到洛杉磯警員施暴畫面時的憤怒……”
宋亞儘量放緩語速,看着綠燈亮起的那臺攝像機鏡頭,肅容說道:“如今已是九十年代,離下個世紀不到十年,離金博士的演講……在阿美利加發生如此暴行是絕對不可原諒的,雖然我是個十六歲的年輕人,但我想借這個機會發出呼籲,請立刻停止歧視行爲,懲罰施暴罪犯……”
“非常好,我和我的同事也非常贊同你的上述言論,女士們先生們……”
大衛萊特曼動情地說了一番基於白人立場的反歧視思維,“雖然我們是個不怎麼正經的節目,但我們還是會和大家一道,共同關注此事的後續進展,請不要走開……”
正好十分鐘進廣告,“表現非常好。”大衛萊特曼和宋亞握手,簡短地鼓勵了兩句,宋亞離開演播大廳。
“完美!”
等在外面的海登衝他鼓掌讚道:“你剛纔的表現簡直是滿分,那眼角的淚光,那動情的唸白,我都快聽哭了。”
“好了,這事了結,接下來我該回去錄歌了。”
宋亞搖頭苦笑,自己的事情太多了,remember the name還沒錄完,Empire?State?of?Mind的歌詞修改是個大工程,過幾天還得回芝加哥參加抗議活動,A+踏板公司的生產也沒有走上正軌。
節目播出後的反響非常好,素來是收聽率剋星的他,在一檔比平時少很多笑料的訪談節目裡爲NBC臺拉高了三個多點的收視率。當然,則主要是因爲熱點議題的緣故,但功勞還是會記在他頭上一筆的。
宋亞主動打給了摩圖拉,向他表示感謝,畢竟參加深夜秀的機會是對方提供的。
回到酒店,他的電話和呼機就沒停過響,不光是米歇爾等熟人,一些交情一般的黑人歌星紛紛打來電話表達支持,比如很久不見的艾斯庫伯,他已結束了電影的拍攝,他人就在洛杉磯,作爲暴行的發生地,那邊的抗議活動更多。
格萊美有過一面之緣的昆西瓊斯也打來了電話,兩人相約芝加哥活動上再見面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