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鍾後，攝影機位上方的綠燈同時熄滅，演播廳的工作人員們慣例歡呼、鼓掌，走動和交談聲也開始響起。
“還好嗎？貝瑞小姐。”工作人員走到背後，邊慰問邊幫忙拿下領夾麥克風。
“哦，抱歉……”
仍一動不動靠在沙發上發呆的哈莉這才驚醒，用右手食指和中指迅速在兩邊眼角抹了下，“謝謝。”擡頭向對方擠出笑容並握手。
“這期節目效果應該不太好吧？”訪談結束後奧普拉連看都沒再看她一眼，悠悠問道。
“還可以，分段收視數據差不多打平今年均線。”編導在遠處回答。
“給我看看。”
奧普拉起身要來收視數據仔細看，脫口秀的節目主創圍攏過去，檢討得失的，幫忙脫外套的，處理藏在背後的線路和腰間設備的，作爲全米收視率最高的談話節目，整個艾美獎級團隊無比默契而且才華橫溢。
“呃……”
自己這邊弄完後，突然就沒人再過問了，哈莉故作輕鬆着站起來，邊將弄皺的裙裝撫平邊試着找個對上眼神的人交流幾句，但是沒有，饒是讀空氣功力和臉皮夠厚，她此時不由也有點手足無措，“那我回家了哦，奧普拉。”
“拜，哈莉。”被人們圍在當中的奧普拉頭都沒擡。
“拜……”
哈莉走到機位後面，對自己的還在狀況外的助理翻了個白眼，“包！”
“嗚嗚嗚，我中計了，APLUS，我討好她討好得那麼辛苦，還降薪跑去參演哈普娛樂的黑奴時代爛片……你看剛纔的直播了嗎？”
一把奪過助理手中的包包，拿上手機出了演播廳就開始打電話哭訴，“你在哪？”
“里斯本這邊天還沒亮呢……我沒看，但有人給我打電話簡單說了一下情況，剛掛電話。”
宋亞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我很困，等睡醒再聊吧。”
“別不當回事，你會不紅的……”
哈莉警告道：“奧普拉的節目影響力超級大，所有女人都不會喜歡對她身材相貌惡語相向的男人。”
“我知道，你就不該去參加她的脫口秀，起碼提前通知我一聲。”宋亞說。
“都怪那個碧池，她一開始給我的臺本故意誤導，讓我以爲主要是談韋斯利的家暴問題。”
哈莉撒嬌，“人家想幫點力所能及的忙嘛……里斯本對嗎？我飛過去，你要在那呆幾天？”
“呃……”
宋亞看向枕邊已經睜開眼的斯隆，“七、八天吧，從洛杉磯飛過來很遠的，不用那麼辛苦。”
“我馬上訂機票！反正洛杉磯也不想呆了，那個碧池下半場光揭我在好萊塢的短，把我都當場弄哭了嗚嗚嗚……不說了，你睡吧，掛了啊！”
哈莉風風火火的掛掉電話。
“呼！”
宋亞把手機擱回原位，“唉！”腦袋重新捱到枕頭，嘆了口氣。
“不是說搞定奧維茨，就搞定了ABC和奧普拉嗎？”斯隆女士卻坐了起來。
“鬼知道！變化永遠比計劃快。”
和大概率在迪士尼呆不了多長時間的奧維茨結盟，就是圖他在經紀、公關領域的影響力，還有對ABC總裁傑拉爾丁萊伯恩以及奧普拉等人的關係，如果他連奧普拉都搞不定，那對自己還有什麼價值呢？
“我覺得還是馬上給奧維茨打個電話吧，再晚點米國那邊就都睡了。”斯隆又把手機拿回來撥號。
“唉！”
真是糟心，“奧維茨先生，我不明白爲什麼奧普拉寧肯編造謊言也要對我落井下石……我認爲這應該已經是我們之間的默契。”等接通後宋亞發了一連串的抱怨。
“我還不瞭解情況，APLUS，能給點提示嗎？”奧維茨問道。
“今天的奧普拉脫口秀，你看過就明白了。”
宋亞回答：“我只想說你沒做到你承諾的，所以我會重新考慮我們的合作。”
“你等我回電。”奧維茨掛掉電話。
“M-Fxxk！該我掛你電話！”
宋亞對手機咒罵了一句，確實很累，他在葡萄牙比西班牙紅，所以不能再像那邊一樣懈怠，繁瑣的安保程序折騰別人，也折騰自己……
‘安舒茲演出經紀公司表示，他們已與APLUS就九七年的下半場巡演計劃敲定了新方案，大約在三十二至三十五場，屆時APLUS將爲亞洲歐洲與北米觀衆奉獻精彩的滿分演唱會。’
直到睡一覺醒，宋亞依然沒等來奧維茨的電話，下午，他在里斯本和安舒茲正式簽約，這次反而是安舒茲信心不足了，從談好的三十五自願減到了三十二場，削減的三場都在北米。
宋亞知道他們的算盤，就算自己在北米負面新聞纏身，明年也不會被完全傳導到全球媒體，打個時間差，票房還是有保證的。
保險方面，換成了芝加哥財團的老關係CNA公司承保，勉強拿到了個不錯的合同。
“APLUS，想辦法籤一家米國跨國快消品巨頭的代言吧，這對你無論在全球的曝光度和米國國內的公關能力都有好處。”
CNA保險公司的人簽完字後忠告：“我們在上午緊急做了一個問卷調查，昨天哈莉那期奧普拉脫口秀播出後，米國女性，特別是三十歲以上女性對你的認同度大幅下降，這不是個好跡象，女性是演唱會的觀衆羣主力，母親對年輕人的消費約束作用也要納入考慮。”
“我會處理的。”
宋亞攤開雙手示意對方不需要太緊張，“當然，我需要你們在米國的媒體影響力幫忙，這對我們雙方都有好處，也是我願意籤這份合同的原因之一。”
“我們會的，但我們完全想象不到爲什麼奧普拉會把你們私下的談話拿出來說，她很少在訪談中那樣。”
安舒茲的人說道。
“什……什麼私下的談話！？她那是編的，完全的污衊！”宋亞怒斥。
“我們理解，我們理解。”
安舒茲和CNA的人紛紛點頭應是，但感覺他們一點都不信，“但無論如何對你的傷害已經造成了，這種事她說出口又不會，也沒法再收回去。”
是啊，奧普拉形象太好太好，悲慘的童年故事，身爲黑人女性靠自我奮鬥實現米國夢，無論是脫口秀還是讀書節目都做到了頂尖，雙商拉滿，在整個英語世界影響力都極大，說什麼那些家庭主婦都信。她的事業版圖越來越廣闊，那部八千萬投資的‘寵兒’項目更使其一舉成爲橫跨影視圈的大佬級人物。
可正是因爲這樣，宋亞才選擇了冒着被迪士尼皇帝艾斯納不爽的風險，和快要走人的奧維茨合作，畢竟上次在奧維茨家自己就看出來奧維茨和她、以及ABC總裁傑拉爾丁萊伯恩三人是絕對的盟友關係，而目前能解決自己問題，或者說不惡化被媒體境遇的關鍵不就是在ABC電視網以及奧普拉麼？
畢竟已經被CBS、派拉蒙、FOX系媒體狂黑了，其他中小媒體都在跟風吃瓜，CUU和MSNBC都堅決傾向驢黨，對自己較友善，再搞定ABC就起碼能穩住陣腳。
於是他對奧維茨更生氣了，當然也下定決心要報復奧普拉。
但不能通過A+CN和內城廣播公司這倆一遇到黑人之光就失靈的媒體，他連試探都懶得試探，戈登和奧普拉關係極好，皮埃爾薩頓也不差，兩人主動打電話過來時，雖然也有點對奧普拉背刺另一位黑人之光生氣，但和安舒茲以及CNA的人一樣，天然就相信自己酒後說過那句話。
再說，他們是知道自己和奧普拉交惡原因的，自己聯合白人影后朱迪福斯特爭奪‘寵兒’電影改編權，導致奧普拉報出八千萬製作費才說服小說原作者，也是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託妮莫里森。
在這件事上戈登和皮埃爾薩頓其實對自己是頗有微詞的。
“APLUS。”在讓斯隆催了奧維茨秘書多次之後，晚上，對方終於親自打來電話。
“我需要一個解釋，奧維茨先生。”
縱使對方是CAA前老大，迪士尼現任聯合CEO，宋亞的語氣也變得不是很好，這事太操蛋了，之前在伊維薩島他還答應得好好的。
“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得向前看。”奧維茨說道。
這種狗屁套話宋亞才懶得給好臉色，“向前看就是指我們之前的約定作廢？”他譏諷。
奧維茨沉默了會兒，“很久沒人這麼對我說話了，哪怕是當紅明星加億萬富豪也不行。”
“所以呢？就算你們想聯合起來耍我，難道都狂妄到不等大都會唱片的合約生效？”
宋亞反問：“你不會不清楚我的性格邁克爾，我如果是個軟弱的人也不會搞成眼下這種處境了，但我仍然不介意多一位或者幾位強敵，我鬥志向來旺盛。”
“我沒有和奧普拉聯合……實際上，她背叛了我，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奧維茨也知道他頭鐵，沒太糾結態度，開始解釋，“我沒料到皇帝也會妥協，所以……在這件事上我要對你說聲抱歉。”
“皇帝？艾斯納？”宋亞問。
“是的，艾斯納還是捨不得放棄奧普拉脫口秀的收視，他主動低頭挽留她了，所以，奧普拉不會跟我一起被迪士尼清算，而且還趁機從艾斯納那裡拿到了不錯的新合約。和我徹底決裂……”
奧維茨回答。
“Shxt！”宋亞爆了粗口，“那ABC的傑拉爾丁萊伯恩呢？”
“傑拉爾丁萊伯恩年底走人，但下場會比我好一點，她沒與奧普拉撕破臉，離開迪士尼後她們會合資成立一個新公司，天使傳媒，她任總裁。”
奧維茨說：“只有我……實際上，我上個月就收到奧維茨讓人轉交的解職信了。”
“You M-fxxk！”
宋亞氣得差點把手機砸出去，終日小心，卻還是被這位大佬騙了個結結實實，經紀人嘴裡就沒一句真話！“你還故意放出合影，真無恥！”
“但我的能量你不需要懷疑APLUS，我沒那麼容易輸，我和迪士尼籤的是天價合約，他們想踢走我必須白白賠償數億米刀，我在董事會還有翻盤的機會。我希望我們的合作仍然繼續……”
奧維茨那邊倒很平靜，“現在我們的某些利益反而更一致了不是嗎？比如我們都想要報復……還比如，年底之前我還是能掌控住ABC，這次我不止不會抹黑你，而且會讓ABC幫你洗白，只要合作繼續。”
“怎麼報復，報復誰？然後明年我就等着被迪士尼皇帝清算是嗎？”
宋亞沒聲好氣。
“奧普拉，我掌握了很多料。”
奧維茨說：“FOXnews剛解僱了他們的首席記者，前ABC臺的斯蒂芬妮，是個很好的人選，她也願意站出來。”
“站出來幹嘛？”宋亞問。
“做一期類似CBS抹黑你那部‘罪與罰’的精彩專題，普利策獎級別的。”奧維茨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