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宋亞的計劃,Thrift Shop(二手店)這首歌最好能塞到小洛瑞的新專裡去,畢竟他‘靈感’的一部分來自於那位粉西裝、男低音的音樂公司老闆。
他腦海裡針對原曲的‘改編’設計,就是由小洛瑞負責RAP部分,男低音老闆來唱那幾段非常洗腦的副歌。
小洛瑞,他不討厭,而且避免小洛瑞新專失敗,就能附帶解決託尼的‘就業’問題,自己還能得到詞曲的版稅收入,一舉三得,皆大歡喜。
但這樣一來,他就必須趕在小洛瑞新專卡帶正式生產之前,儘快將計劃付諸實現,時間很不寬裕。
荷包更不寬裕。
計時器上的液晶數字不停在跳動,他橫下心,在古德曼對面坐下。
“液!”
古德曼學着黑人的腔調和做派:“你做了無比正確的決定,BRO!”他右手握拳,伸向宋亞。
宋亞並沒有給迴應,反而板起臉,冷冷盯着他。
“不好意思。”
古德曼秒慫,“把我剛纔的行爲忘掉吧,SORRY,SORRY……”他尷尬地收回拳頭,頻頻道歉,“我剛纔,剛纔太興奮了,最近生意不好……宋先生,我非常非常抱歉。”
其他種族大部分時候還是挺怕黑人來這一招的,就算是比較老實的黑人偶爾也會利用這個來試探對方的虛實,宋亞穿越這麼長時間,對其中分寸已經能靈活掌握了,關鍵在於眼神,一定要帶殺氣。
“叫我亞力就行,第一個問題。”
利用對方的小破綻,宋亞現在百分之八十能肯定對方沒啥厲害的背景,膽子也不大,略放寬了心,取出筆記本對照着上面問道:“未滿十八歲跟人訂立合同是不是一定要監護人簽字?”
“當然。”
古德曼連忙走到文件櫃前,拉開一個抽屜,“或者監護人簽署一個委託書,委託他人代行監護權。”他找出一份文件遞給宋亞,“這是標準格式的全權委託書,但是如何你要涉及委託部分監護權的話,就需要律師幫助了。等等……”
他把宋亞從上到下認真掃了一遍,“你今年多大?”
“十五,怎麼了?”宋亞看着文件隨口回答。
“FXXX!”
古德曼懊惱地罵了句髒話:“剛纔竟然被你詐到了,你個小機靈鬼!”
就你剛纔那個慫樣,被發現也沒所謂了,“第二個問題……”宋亞繼續問道。
“你寫了些什麼?咱們一條條問來答去也太沒效率了。”
但沒想到古德曼是那種蹬鼻子上臉的性格,爲了補償剛纔的露怯,一伸手將筆記本從宋亞手裡抽了過去,“我來看看,嗯,歌曲的版權轉讓,音樂專輯的權益分成……”
他念叨着從文件櫃裡找出相關文件,一份接一份丟給宋亞。
“大體上就是這麼多了,但是這些標準格式文件說實話都不管用。”古德曼坐回自己的位子,“這些法律彈性很大,好萊塢和音樂圈都有自己的玩法,找個好經紀人最爲重要。”
“我查過資料,不是有幾個協會可以對詞曲作者的權益和歌曲版權提供保護嗎?”宋亞追問。
“你是說ASCAP(米國作曲家作家與出版商協會)、BMI(美國廣播音樂協會)這些嗎?”古德曼解釋道:“首先,他們只會爲協會會員的權益提供服務,想成爲會員你必須交一筆錢,BMI貴點,ASCAP便宜些,然後你還得有公開發表作品,你有嗎?如果有,他們一般會給你發個邀請。”
“沒有,我是爲我的第一首歌來做法律諮詢的。”宋亞如實回答。
“你看,這就是問題所在了。”古德曼攤開雙手:“沒有公開發表作品並被邀請,你沒資格成爲會員,而不成爲會員,你又難以公開發表作品,這是個悖論,對嗎?”
宋亞有點暈,“那麼版權呢?我的詞曲版權不會丟掉吧?比如被音樂公司強佔什麼的。”
古德曼笑了,“這種可能性避免不了的,好萊塢養活了那麼多的經紀人、經理人、律師、會計師啥的,爲什麼?不就是因爲這種事情太多嗎?”
“還是那句話,找個好經紀人。”他再次建議。
“如果我遇到了一個‘不好’的經紀人呢?照你所說,我沒有公開發表作品,就沒有經紀人看上我,而沒有經紀人看上我,我就一輩子沒法發表作品,這同樣是個悖論啊!”宋亞有點兒沮喪,這理想和現實的差距有點兒遠。
“想入這行本來就很難,孩子。”
古德曼指指宋亞,“像你這樣的黑……咳……非裔孩子我看得多了,坐在公車後排,嘴裡哼着歌,一邊聽着隨身聽,一邊拿着鉛筆在小紙片上寫寫畫畫,夢想着一曲成名對嗎?可惜,現實是很殘酷的,資本社會只會自然淘汰出很小的那部分金字塔尖。近十年芝加哥出過多少有名有姓的歌星?你按人口比例除一下,就能得你成功的機率是多少了。還有那些去洛杉磯尋夢的少男少女,一年能有幾人演上好角色?大多數人都是失敗者,你的眼睛看不到罷了。正視自己的能力,不要把錢花在不切實際的夢想上面。”
“廢話,我和他們一樣麼?老子是穿越者,帶外掛的!”宋亞翻了個白眼,暗暗吐槽。
倆人又交流了一段時間,古德曼察言觀色,感覺宋亞不像打算放棄的樣子,懶得再勸:“版權的話,給你幾個忠告,首先,你要把一切證據保留好,包括你詞曲創作時的手稿,廢稿也不要丟,打著作權官司的時候用得上,最好能把自己創作的歌曲都錄個demo,因爲演唱也是一種著作權。
“第二,你可以把詞曲和demo拿去ASCAP做個版權備案,大概二十來刀吧,注意,這只是備案,並不代表ASCAP承認你的版權,如果要ASCAP承認你的版權大概還得接着花數百刀和幾個月的時間,因爲他們要做諸如比對之類的工作,而且你還是成爲不了會員。”
“最後,給經紀人提高分成比例是入行頭幾年不錯的策略,反正經紀人合約不得超過三年,不滿意的話,時間一到你大不了換人。如果你真能入得了行,就有資格成爲ASCAP或者BMI的會員,到時候協會給你提供的各種幫助也能分擔掉部分經紀人的工作,你現在面對的很多困難到時候就不是困難了。”
說完,古德曼指了指計時器,剛好過去五十五分鐘。
宋亞感覺他還是很良心的,自己受益匪淺,起身鄭重和他握手告辭,“謝謝。”取出三十五刀,遞給對方。
“呃……諮詢費是諮詢費。你還需要交納資料費,一份十刀。”古德曼指指被宋亞收進公文包的文件。
“……”
宋亞趕緊把文件全取出來,挑了份用得上的監護人委託協議,再摸出十刀,和其他文件一起還給了古德曼。
“小氣鬼!”古德曼罵道,他又認真檢查了一番收到的紙幣,“你是南城人,對吧?”他突然問。
“是的,怎麼?”
“要小心那些用現金支付合同款項的人。”古德曼彈了彈手上的紙幣:“你們南城黑……非裔喜歡接受現金付賬,因爲可以逃稅。一旦逃稅,過了交稅季的話,他合同違約,你卻不敢輕易告他,因爲合同曝光他不過是面對訴訟,而你要面對國稅局,懂了嗎?”
國稅局的厲害,宋亞是知道的,最著名的芝加哥黑幫老大阿爾卡彭就是栽到了國稅局的手裡,比FBI還可怕。
再度道謝,他從GOODMAN律師事務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