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玉虎依然我行我素,私下藏錢照存不誤。這次爲了防止說夢話泄露底細,便在睡前拿塊膠布把嘴貼上。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趙魁不由自主地又來兒子屋裡打探情況,這次發現玉虎口上貼着膠布,本來他認爲在半個多月的時間裡,兩次從他的住處找到髒款,並對兒子加以懲罰,量他也會老實一陣子,所以也不曾料到這小子還會藏錢,如今一見兒子用膠布貼住嘴巴反而生了疑心:“這小子幹嘛把嘴貼住?有道是:爲人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叫門。莫非這個小兔崽子又揹着自己做下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待我揭開膠布問個究竟。”
老趙主意打定，便走上前來揭去兒子口上的膠布打算問話。
玉虎長長出了一口氣自語道:“俺那個娘啊,快要把我憋死啦！”
趙魁嚇了一跳,以爲自己把兒子弄醒了,誰知玉虎轉了個身又呼呼睡去。
原來這小子又在做夢,自從他在嘴上貼了膠布之後,雖說克服了說夢話的習慣,但是做夢時總感覺憋屈得難受,想喊又喊不出來,於是常常又被憋醒。
父親見他並沒有醒來,便乘機上前閒聊:“買酒瓶的,坐下來喝點水歇歇腳吧,看你小小年紀也挺不容易的,別光顧着掙錢,該歇會兒就歇會兒。”
玉虎偏巧正在做夢買酒瓶,聽見有人同自己打招呼便開口迴應:“幹什麼都不容易,你不費勁兒怎麼能掙錢呢?”
“你做得這麼賣力是不是掙的錢都歸你自己了?”
“哪兒有那麼便宜的事兒?每天辛辛苦苦奔波下來,還要把錢交給家裡,別說掙的錢歸不了自己,就是左手剛把錢交上去,右手想要拿幾塊錢零花都不好說,費半天唾沫未必能要到一分錢,你想買點什麼，他總說買那東西沒用，不必花那狂錢,打算從他手裡要錢，真比拿刀從他身上割肉還難。”
“那你自己就不會私下留藏一些錢款?”
趙魁的話語正說到他的心坎上,玉虎如遇知音,往日無處傾訴的心腹話也便多了起來:“誰說不是呢,要不是爲了能多藏點錢,我纔不會這麼賣力呢,前幾天倒是藏了幾塊錢,只是運氣不佳，全被父親搜刮而去。”
“你怎麼能這麼不小心呢?藏下的錢你都守不住,這不是白忙活了嗎?你就不會把錢藏到枕頭裡面?”
“你說的這個法子我也試過,本來並未露出破綻,誰知我自己的嘴淺,無意中說夢話泄露了天機,這才讓俺爹揀了個便宜。”
“你有說夢話的習慣還怎麼藏錢?就算藏的再多、再嚴實，也架不住你自己往外說呀。”
“這回我有教訓了,每天晚上睡覺之前先用膠布貼上嘴巴,這樣就不會自我暴露、不打自招了。”
老趙一聽,心中暗想:這小子果然又在私下做弄手腳,怪不得要在嘴上貼了膠布呢,待我問出藏錢所在,再同你個小兔崽子細加算帳！想到這裡便又說道:“你把錢放在哪兒放好點的,不要忘了地方,到時找不着可就麻煩了
“這個您請放一萬個心,這些錢我時時刻刻都能摸得到,怎麼會找不着呢?”
老趙聞言便在玉虎的被子上摸尋起來,找了兩遍可也並沒有什麼發現,兒子被推來搡去就被弄醒了。
玉虎好夢被攪甚是不悅:“三更半夜的瞎搗鼓什麼呀?睡覺都不讓人安生。”
“你小子是不是又揹着你爹搞小動作了?”
玉虎一時搞不清父親的底細,他不知道老爹掌握了自己多少情況,他既不想放棄將要到手的錢財,又不想在鐵證面前再做無謂抵抗，而招致皮肉受苦。於是便不置可否地說:“你等我睡下後再問吧,你不是寧肯相信我夢中所言，也不相信我清醒時所說的話嗎?”
“你說的一點也不錯,若不是你夢中失言,只怕老子現在都被矇在鼓裡,你小子真是狗膽包天、膽大妄爲，前兩次私設小金庫被我查沒,老子本着寬大精神並不和你細加計較,誰知你小子不思悔改、變本加厲,這才說了你幾天?你怎麼還敢藏錢?你是非得逼着我修理你一頓，你才老實是不是?”
“小的不敢,前兩次藏的錢不都全讓您拿回去了嗎?”
“你少跟老子裝糊塗！我沒說前兩次,我就說你眼下,你藏的錢時時刻刻都能摸得到,你說是你自己把錢拿出來呢，還是讓我幫你拿出來?”
玉虎是一個很會見風使舵的人,心裡一合計知道事情已經敗露,嘴上的膠布被揭下,自然會走漏消息,再說炕上一共這麼大地方,就算自己不想交出來,怕是也會被父親搜到,倒不如借坡下驢，乖乖地把錢拿出來,免得被老爸搜出來再挨一頓拳腳。想到這兒只得不情願地從被子裡面一個撕開的被角處拿出了幾張紙幣。
老趙接錢在手忍不住又要數叨幾句:“你小子是他娘屬豬的?怎麼只記吃不記打?說你多少次了你就是屢教不改。說！這次藏錢又是爲了什麼?不要說又打算給老子買生日禮物,前天我剛過完生日,至今我也沒看到任何禮物。”
“我是想給俺娘買生日蛋糕的,本來前天我也想給你買點兒禮物送你一份驚喜,但你幾天前卻並不領情,反而將我臭罵一頓,因此孩兒即使有那份孝心也沒那份膽子,搞不好到頭來你把好心當成驢肝肺,我這又是何苦?”
“你小子可真行啊,逮住你一次，你是打算給你爹買生日禮物的,逮住你兩次，你又說準備給你媽買禮物,你怎麼就沒想着給你自己買點什麼呢?”
“我還小哩,長大了什麼不能買呀,我提議:到我生日的時候,我那份禮物就免了吧,家裡邊收入幾塊錢挺不容易的,咱們就省一點兒是一點兒吧。”
趙魁一下子被氣樂了:“你個臭小子簡直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什麼他孃的打算給你爹買禮物,準備送你娘生日蛋糕?若不是被老子明查秋毫,及時查出私藏髒款,只怕你小子把蛋糕吃完了都想不起爹媽！”
“這次您是真的冤枉我了,我確實是準備送俺娘禮物的，不信我敢跟你罵個事兒。”
“少他孃的跟老子扯蛋！我告訴你,今後別給你爹整這些驚喜好不好?你有什麼意見和要求儘管提出來,咱家雖不富裕，但只要合情合理你爹也不是一毛不拔、鏰子兒不捨。要是再敢跟老子玩心眼，可別怪你爹不講情面！”
“唉！我真是冤死了，本想奉獻一點孝心，表現一下。誰知反而引出一場誤會，這可真是好心不得好報啊!”
“夜壺掉了把兒————光丟下你那嘴兒了。你小子是什麼人，別人不清楚我還不清楚嗎？就你還能，別人都是傻子，就算你能把死人說活了，也休想騙得過老夫！”
“你不信那就算了，說了也是白說。”
“說別的都是白搭，有本事多掙點錢纔是正道事。”
“掙錢再多，到頭來我也是兩手空空、一無所有。你這麼搞無疑是在鞭打快牛，我還有什麼幹頭兒？”
“你小子怎麼能這麼想呢？你交的錢一宗宗、一件件我全都給你記着呢，再說只要你有正當理由，你什麼時候要錢我不給你？”
“說來說去我還不是一個身無分文的窮光蛋？想要買根冰棍兒都沒錢。說白了我就是給你扛長活的。”
“你不要不知好歹了，你是扛長活的，你爹我還不是一樣？我和你媽都是給你乾的，我們還沒說什麼，你還念冤呢，我告訴你：你趁早把態度放端正，好好地幹買賣，賺的錢如實上交，不要心存僥倖、中途截留，有道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以爲嘴上貼塊膠布就能瞞住人嗎？嘴上不把門兒，你就是往嘴巴上掛個屁股簾也不頂事。你就老老實實地賣一把力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