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以後,按照當地風俗:鄉親們都要請新媳婦來家吃飯,有的還備下酒菜款待新人。
由於趙家在村裡屬於大戶,因此,初一這天,人們走街拜年之後,陸續的有嬸子、大娘們來玉軍家約定日期。一來讓新人去自己家認認門兒,二來圖個喜慶熱鬧。由於家大、族大,請媳婦的家庭甚多,若按吃一頓飯換一家計算,從初二開始吃到出了正月,只怕也輪不完。正月之後便不再輪流。加上新媳婦回孃家幾天,因此便出現一頓飯同時有兩三家來請的場面,這可真有點難爲了新人們:別人好意相請,你不去有些過不去,去吧又實在是太過不便:一頓飯走家串戶五六家也不稀奇。還有些沒有住在一塊兒。一個街南、一個村北,飯吃得不多,路卻跑得不少。
這天中午,就發生兩三家爭執的局面。本來說好去趙生家的,趙生安排好一切,就去叫新媳婦來家吃飯,吳芳剛要陪他前去。誰知狗蛋也來相請:“我說嫂子,你該先去我家纔是。”
趙生不依道:“應該去了我家再去你家!”
“憑什麼先去你家?我家先定下的日子,理應先去我家纔對。”
兩方正在爭執不下,半路又殺出個玉虎,這小子從中斡旋:“去你家他有意見,去他家你有意見,我有一個好辦法,保證對你們誰都不偏不向。”
“什麼辦法?”
“既然你們兩家意見分歧,那就乾脆誰家也不去,讓嫂子跟我走得了。”
狗蛋更不幹了:“憑什麼跟你走?你們家不是定了昨天中午請的嗎?”
“昨天中午,咱嫂子不是回孃家了嗎?昨天沒見人,今天再補上。”說話間過來就要拉吳芳。
狗蛋見玉虎下手,於是也來拉扯:“我們初一那天就和咱大娘說好的,你沒定今天的日子,又來搗什麼亂?”
“誰搗亂了?按照咱大娘排定的日子,我們家請過之後才輪到你家,時到如今,嫂子連我家的門兒都未去過,豈能接着蹦去你家?你呀,往後面排隊去吧。”
狗蛋不依:“你還分不分個先來後到?我先來的,憑什麼你佔第一次,而我卻是二手?”
趙生:“要論先來後到,我是最早過來的,你本應排在我的後面。”
狗蛋:“嫂子年前已經去過你家了,現在你家已經不在此數。”
玉虎不管三七二十一:“誰跟你們先來後到?誰領走誰算的。”說着拽起吳芳便走。
乘着混亂,順手牽羊藉機在對方身上有意無意地摸兩把。
狗蛋死拉住吳芳不放:“不行!哪有你這麼無賴的人?我定下新娘子去我家的,你怎麼非要她跟你走?請你講些道理好不好?”
“什麼,你定下的新娘子?你付定金了嗎?你說是你的新娘子,我還說是我的新娘子呢!”玉虎越說越激動,說着說着就扯歪了。
狗蛋:“你別做夢娶媳婦了,誰是你的新娘子?你要真這麼着,咱玉軍哥也不幹呀。”
吳芳急得大叫:“你們別瞎拉拽了好不好?我快要被你們拉散架了,你們都把手放開!”
玉虎堅持道:“我傢什麼都準備好了,你總得給老弟一個面子吧。”
狗蛋:“我們傢什麼也都準備好了,嫂子也不能厚此薄彼、一樣戚兩樣待呀!”
吳芳從中說道:“你們兩家商量不好我哪兒也不去,都鬆手!”
玉虎不肯罷休和狗蛋說道:“你先讓嫂子去我家吧,去了我家就去你家。嫂子到了我家,哪怕只吃一個餃子,也算是沒有辜負我們全家一片心意。”
玉軍娘從中打圓場:“那就先去玉虎家吧,之後再去狗蛋家。”
吳芳於是便隨玉虎前去。
狗蛋只得不情願地道:“咱可說好了,到你家只待一會兒,到時,你可不能耍賴呀。”說着便也跟了去。
不料,到了玉虎家,過了一會兒後,狗蛋要領吳芳走時,玉虎卻不放人。
狗蛋不滿:“你剛纔不是說:嫂子在你家稍坐一會兒就去我家嗎?現在你怎麼又想耍賴?”
“誰給你說好了?嫂子在哪兒還不是一樣?走到哪兒就算哪兒了!”
“你小子可真不夠哥們兒!新媳婦又不是你自己的,你憑什麼一個人獨佔?”
“她在我家就屬於我的!有權不用過期作廢!到了你家你想把她怎麼地就怎麼地,現在嫂子是屬於我的。”
“誰說嫂子是屬於你的?我還說她屬於我的呢!咱讓嫂子說她究竟是誰的?”
吳芳沒好氣道:“你們都不要瞎說說了!我不屬於任何一個人,我就屬於我自己!”
狗蛋過來要拉吳芳:“既然嫂子不是你一個人的,那麼就不能光在你家,也該讓嫂子去我家認認門兒對不對?”
“着什麼急嘛?你先等會兒,嫂子大喜之日,我和嫂子都沒有盡興,今天好不容易來我家一趟,說什麼我也得陪嫂子好好的喝兩杯。”
吳芳推辭道:“我看喝酒還是免了吧!大家都還等着哩,你也要照顧一下別人嘛!”
“你看不起老弟是不是?我們都忙了半天,酒菜全預備好了,你不賞個面子也說不過去呀!”
“不是我不給面子,來日方長,今後有的是機會,羅利吃飯吧,今兒個晌午,我還要去好幾家呢!”
“飯有什麼吃頭兒?到了我這兒不喝幾杯,那怎麼成啊?”
“我說兄弟呀,你還是饒了嫂子吧,你把我灌醉了,我省下去別人家了!”
“不去就不去唄,還怕我不管你飯吃?”
“我不是那意思,現在我真的不能喝酒。”
“你就別再拿捏了,結婚那天,你也說不能喝酒,後來不是也喝了嗎?”
“你還說哩,那天被逼無耐,勉強喝了三杯,直讓我難受了兩天,到現在我都不能看這東西,一見酒杯我就想吐!”
玉虎滿腹狐疑:“你騙人,我還不知道你的鬼把戲嗎?故意找個藉口逃避喝酒。”
“我真的是不能喝,能喝的話,不用你勸我早喝了。”
狗蛋:“玉虎哥,你也別再難爲嫂子了,你沒聽嫂子說她總是想吐嗎?大概已經是有了。我聽人說:這女人一旦受孕特別挑食,對於某些東西厭煩,並不奇怪。”
玉虎和狗蛋時有分歧、時有默契,聽他如此一說,這倆小子又尿到一個壺裡:“是嗎?真要是這樣我還真應該放嫂子一馬,不過這也有點太快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現在幹什麼都講求效率,要的就是速度,再說咱嫂子在棉站時不就下過好幾個嗎?而今有喜更不在話下。”
吳芳罵道:“狗嘴什麼時候也是吃巴巴,一張嘴想怎麼胡唚就怎麼胡唚!”
玉虎乘機打趣:“我也聽人說喝酒對胎兒不好,只是不知是不是這麼回事?嫂子你是不是真的有了?”
吳芳不置可否:“只要別再逼我喝酒,隨你怎麼認爲都行。”
“爲了咱那沒見過面的侄子,你不喝酒就不喝吧,但是餃子一定要多吃。”
“你不要逼我了,我一點也不餓,實在是吃不下去呀。”
“你吃不下也得吃!我這可是有講究的,不吃不行!”
“你有什麼講究?反正,餓不着我算清嘞。”
“餃子交子嘛,交子就是小兩口兒所交之子,多子多福、多多易善嘛!”
吳芳俏臉一紅,不由罵道:“一派胡言!”
“你還別不信,無論從哪個方面考慮,你都應該多吃一些。”
“怎麼是那麼大的肚子,吃飽算清嘞,你還要撐死我呀?”
“嫂子此言差矣,以前說你怎麼也是那麼大的肚子還行,往後可不許這麼說了,現在你一個人要吃兩個人的飯,肚子不大一點兒、不多吃一些怎麼行呢?”
“你小子一說話就胡扯,我不能聽你瞎咧咧!”
“我可說得句句是實啊!再說我這也是爲了你好,現在就算你不想吃,爲了孩子你也要多吃一點兒,不然把俺小侄子餓瘦了,我玉軍哥又要心疼了。”
吳芳苦笑道:“鬼難拿不愧是鬼難拿,我算是領教了!”
“盛名之下其實難負,嫂子誇獎,小弟實在是愧不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