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生回去後找人一說,果然不出所料:剛開始趙父很是熱情:又敬菸又倒水滿心的歡喜,但一提到讓兒子到女家落戶就扭了眉:“什麼也不要說了,先別說女方好賴,就憑這一點,我也不會答應的。”
媒人旁敲側擊地進行開導:“人家姑娘真可以說是千里挑一的才女佳人:要個頭有個頭兒,要模樣有模樣。那可是拿着望遠鏡也難找的好媳婦啊。”
誰知趙父卻不以爲然:“咱也沒打算拿着望遠鏡給兒子找媳婦,她就是萬歲爺的公主,要招我兒子當駙馬,我也不同意。”
“女方可是個正經人家,不信你去她們村打聽打聽,誰不知吳老漢的爲人?”
“你說一千道一萬,只要姑娘不肯來我家過日子,說別的都是白搭。”
“我並不是當着你的面誇她,姑娘家既賢惠又勤快,而且,人也長得象朵花兒。”
“人樣長得醜俊並不重要,只要能下地吃苦、不傻不呆就行。電視裡的女人好看,光好看有什麼用呢?畫上畫的好看,好看能當飯吃,還是能當錢花?你給俺兒子說一個金枝玉葉的嬌小姐,俺家還侍奉不起呢。莊稼人娶媳婦就是過日子的,不是光讓人看臉蛋兒的。什麼好看難看,晚上拉滅燈全是一個樣。”
“人家姑娘不單是人長的漂亮,而且勤勞賢惠、心靈手巧,你家趙生若能娶上這麼個媳婦,那可是你們全家的福分呀。”
“你就是把她誇成了九天仙女,她若不肯嫁來我家,那也等於沒說一樣。”
媒人苦口婆心地勸道:“老哥,你可不要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呀,有道是:一家女,百家求。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錯失了良機後悔也都晚了。”
“別人家的兒子誰愛去誰去,反正,我家趙生是不去。娶媳婦咱也不要求條件太好的,只要過得開心,就算人家條件差一點也沒關係。”
“常言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凡事總要留個商量的餘地,話也不要說的那麼絕對,一旦把關係搞僵,再想挽回可不那麼容易了。”
“其它問題都好商量,唯獨在這一點上,我是絕不讓步的。這是原則問題。”
趙生在門外早就等的不耐煩了,進屋說道:“爹,你就先答應了吧,我們應該看的長遠一些,不要只顧一時利害得失,自古道:小不忍則亂大謀。此事還須從長計議。”
“你懂個屁!她提別的要求我還可以考慮,如今她要你去她家落戶,這我怎麼能答應呢?這件事涉及到子女歸屬地問題,說什麼我也不會答應的。”
“你不要總是用老眼光看事物,原來的老腦筋已經跟不上時代的潮流了,現在不是正提倡男到女家落戶的嗎?”
“你小子就知道找些個洋詞兒來對付我,到了什麼時候也不會形成女人娶男人的潮流呀。”
“現在是男女平等的年代,男到女家已不足爲怪,你又何必抱殘守缺、墨守陳規呢?”
“你少插嘴!這裡沒你說話的份兒!”
“這是我自己的事,你最好不要強加干涉。”
“我管的就是你的事,換了別人我還沒心思管呢。”
“現在講的是婚姻自主,戀愛自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早已過時,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尊重一下我的意見,給我一個自由選擇的機會。”
“年輕人容易感情用事,有道是: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大人說你都是好意,你別好心當成驢肝肺!”
媒人也在旁幫腔:“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拆一門親。你家趙生和人家姑娘已是日久生情、心心相印。您又何必非要拆散他們呢?”
“你要這麼說話可就不對了,她要是願意嫁到我家來,我是舉雙手贊成,這怎麼能說是我要拆散他們呢?我看倒是她想拆散我們父子!”
“你先不要激動,有話咱可以好好說嘛。”
“沒什麼好說的,事情不是明擺着嗎?你見誰家兒子願意去當上門女婿的?除非娶不上媳婦,萬般無奈的情況下,逼不得已纔會求好不得退求其次。”
“姑娘還說:只要你答應她這個條件,她就不要分文彩禮。”
“彩禮算什麼?我就是頭子拱地、捅窟窿扒債也欠不下她的彩禮錢!我若是爲了幾個彩禮錢,就讓兒子去當上門女婿,鄉親們會怎麼看我?這還不是等於賣兒子一樣?你去那頭兒就跟她說:至於彩禮,她該要多少還要多少,只要她說個數,我保證不讓你從中爲難。”
“可是,倘若你家趙生不去女方落戶的話,姑娘是不會嫁給他的。”
趙父寸步不讓:“如果人家姑娘不願意,那就什麼也別說了,若是打算把我兒子搶過去,這是一百個辦不到!你也別嫌我說話難聽,她爹有本事當初咋就不生個兒子?自己養下的都是丫頭,還打算讓我白送她家一個兒子呀?想的倒美!”
“老哥,話可不能這麼說呀,常言道:事怕顛倒、理怕倒輪,假如你處於人家那種境地你又會怎麼想呢?”
“對呀,如果她家養的是兒子,我家趙生是個女兒,那麼,讓她來我家落戶,她爹能答應嗎?”
“她家不是缺少人手、情況特殊嗎?咱們要具體情況具體對待,設身處地爲他人考慮一下。再說,你不是有兩個兒子嗎?趙生就算去她家住,也可以時常來看你呀。”
“兩個兒子我還嫌少呢,我又不是養活不起,何必要寄人籬下、看人家的臉色過日子呢?”
趙生在一旁插話:“爹,你怎麼就想不開呢?別人家的兒子背井離鄉、外出打工還不是那麼着?你就權當我也出去打工好了。”
“這和打工有着本質的區別,你若在外打工,就算每天伺候人,也比給人家當倒插門強。”
“你這是偏見,食古不化、固步自封。”
“什麼?我這是偏見?自古至今還不就是這麼過來的?不管怎麼說,反正這件事不能從咱頭上開這個先例。”
“男到女家在城裡早就司空見慣、不足爲奇,只是鄉下人思想太過保守,一時想不通罷了,其實,只要孩子們過的幸福,在哪兒還不一樣?”
趙父見兒子處處幫女方說話,於是厲聲質問:“我倒是不明白:你爲什麼總想去她家?自古道: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莫非你個臭小子忘本了不成?”
“不是我想去她家,而是實在沒有辦法,我和她商量過好幾次,她在其它方面都可以做出讓步,唯獨在這一點上卻說什麼也不肯妥協。她說:除非去她家落戶,否則便和我一刀兩斷。”
“她那些話都是嚇唬人的,你怎麼就當真了?你再見到她後就對她說:她若是對你真的有意,乾脆就痛痛快快地嫁過來,不來那就算了,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媒人苦口婆心地勸道:“大家有什麼事都可以坐下來商量商量嘛,何必把話說得這麼絕情呢?”
趙父斬釘截鐵地說:“沒什麼好商量的,你再去那頭兒摸摸她家的實底兒,她家若是真想成親的話,就把姑娘嫁過來,婚嫁的一切事宜該咋辦咱就咋辦。倘若非要趙生去她家生活,那就什麼也不用說了,人家姑娘有了別家合適的,就讓她往別處定吧,免得誤了姑娘的青春。”
趙生還想再說什麼,卻被父親支到一邊幹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