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說這女魃當真是有機緣,也不曉得這機緣是好還是壞的。”他離開地獄之前地藏王菩薩曾告訴過他,有些事情避無可避,然而不到最後一刻誰都不能保證事情是好是壞。
神器一直避世,如今卻再度現世,三界這場劫難在所難免。而神器選擇了舒嫿,那麼作爲這場劫難之中的當事人,舒嫿身上的擔子遠比她想的要重的多。
誅仙大陣需要祭祀,舒嫿也許會成爲那個人。可是深愛舒嫿的黎恆,真的能接受這個結局嗎?
不到最後一刻沒有誰會放棄的,但是大家都必須要有準備。很多的時候接受要比逃避更難,你可以逃避一個人的離去,但你也要學會接受一個人的消散。
在他們之中最不能接受舒嫿消散的人,恐怕就是黎恆了。他們倆的愛情驚天動地,輾轉了這麼多年才攜手,如今幸福纔剛剛啓程,要黎恆就此放手,只怕他做不到的。
“你的意思是你選擇了我?”舒嫿的不斷的在密室裡尋找,好像各個方向都有聲音傳來,但是就是找不到確切的位置。
“你是哪一樣神器。”舒嫿在心裡有了好幾種猜測,她個人偏向於昊天塔。
昊天塔有吸星換月的本領,連神仙也奈何不得。上古時期昊天塔竟然被作爲關押犯了重罪神族的地方,據說神仙去了那裡,很少能活着出來。可惜昊天塔後來就失蹤了,這麼多年過去什麼蹤跡都沒有。
但這一回舒嫿是猜錯了。
耳邊傳來優雅的古琴聲,那琴聲悠揚,偏偏帶着纏綿的悽楚,叫人沉醉其中。舒嫿覺得自己彷彿置身於一片水上密林之中,周圍都是濃濃大霧,耳邊一直有空靈的樂聲,可只讓她心生落寞。
她做帝姬時候的事情一幕幕的在眼前重演,她看着那時候的自己天真爛漫,眼角眉梢還有稚氣。她父君同母後的面目在眼前放大,她內心惶恐,竟然無法再去看了。
舒嫿半跪在地上,“停下!”這不是昊天塔,她想她知道了,“你是伏羲琴。”
伏羲琴,上古排行第六的神器。具有支配萬物心靈的神秘力量,這種力量是恐怖的,好比以柔克剛,它能準確的找到你內心最軟弱的地方,然後一擊必中,讓你潰不成軍。
樂聲停止了,那三個孩子都慢慢恢復了清明。阿斐的表情兇狠起來,他死的早,身上本來就帶着怨氣,此刻密室中怨氣如同一個漩渦越鼓越大,阿斐慢慢飄到半空中,他已經發怒了。
“阿斐快停下!”舒嫿抓住他的腳脖子,“你打不過他的。”伏羲琴的力量雖然比不上東皇鍾同軒轅劍,但它能在神器中佔有一席之地,總歸是不容小覷的。
阿斐哪裡肯聽話,怨氣比之前的更濃的。但是持續還不到半分鐘,阿斐整個摔下來,一抹淡淡的白色身影從天而落,正是伏羲琴本尊。
伏羲琴慣來不喜歡現世,從前就很神秘低調。他更喜歡找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待着,潛心修煉,他真的非常討厭有人來打擾自己。
“小小稚兒,不自量力。”人形的伏羲琴模樣生的真是好,一看就是那種寧靜致遠的淡泊隱士,頗有些嵇康的風範。
舒嫿將阿斐護在身後,“你一個神器何苦同一個孩子計較。”
“你自身都難保了,還有心思管這個小鬼。”伏羲琴掃了她一眼,“你也真是天大的膽子。你腹中這孩子根本就留不下來,想來狴犴也不是真心愛你的,否則早就勸着你放棄這孩子了。”
她神色瞬間就變了,“這孩子爲什麼留不得?”
“你竟然不知道?”伏羲琴倒是很意外,不過他轉念一想倒也明白了,“看來你不曉得的事情還真是多,他們都瞞着你,也不曉得是爲你好還是爲你不好。”
舒嫿鬆開了阿斐,她往前走到伏羲琴面前,“你都知道些什麼?你告訴我!”她的手放在小腹上,以一種絕對保護的姿態,這孩子她來之不易,她倒是要知道爲什麼她留不得!
伏羲琴彎起脣角,他是神器,生來也就沒有什麼感情的。即使修爲了得有了人形,但他對情感這玩意還是沒什麼感觸,因此他也就實話實說了,“你見過哪個殭屍是能延綿子嗣的?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韋陀給你的舍利子能淨化你體內的殭屍氣息不假,可是你的孩子生來就繼承了他父親的力量,它要順利成長就需要更多的力量。”
“簡單來說,淨化殭屍氣息的力量運動的速度太慢了,根本趕不上你腹中孩子吸收力量的速度。這樣的結局到最後就是孩子誕生之時,你的力量也會徹底枯竭。”伏羲琴看着舒嫿慘白的臉,“這本就是違背天命的事情。倘若在舍利子淨化之後,你拿到了四樣神器改變了自己的體質,重新由殭屍變爲血肉之軀,那時候你再懷孕想必會安全一些。”
舒嫿已經什麼都聽不進去了。怪不得,自從她有了孩子以後阿恆的神情總是怪怪的,好幾次她都瞧出來他的欲言又止了。
他肯定早就知道了。可是他知道她的脾性,倘若他直接說了只怕她絕不可能妥協。舒嫿咬住嘴脣,死死地咬住,她原以爲守得雲開見月明,哪曾想上蒼竟然這樣的殘忍,連半點機會都不給她。
過了好久,她才輕輕開口,她的嗓子沙啞的厲害,“有沒有什麼辦法?”
伏羲琴靜了靜,“我覺得你可能還不明白吧!神器現世,這到底代表了什麼意義,你真的知道嗎?如今只差最後四樣,天門就能重開,誅仙陣也會重啓。有戰爭的地方就會有死亡,可是三界不能生靈塗炭,你以爲我們十大神器爲什麼要重現?”
他頓了頓,聲音冰冷,“因爲到時候我們需要跟獻祭人一起阻止誅仙陣的威力。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十大神器是能開啓天門,是鑰匙,但集合在一切也是巨大的力量。”
一切是早就註定好的。她不可能逃開,從過去到現在,她永遠都活在禁錮裡。舒嫿握緊了拳頭,“如果我拒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