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夢到醒不來的夢,世上最難嚥下的兩個字,是原諒。
她醒來的時候眼角都是淚,她彷彿做了一場極可怕的噩夢,夢裡她被所愛的男人辜負。她失了所有仰仗,那奮力一跳是她心死的證明。
無間地獄還是一片漆黑,那棵桃樹也不見了,倒是身上還蓋着一層花瓣。以此證明那不僅僅是一場夢,她微微側過頭,她身邊有個模糊的影子。
她在昏過去之前最後的印象就是黎恆的臉。那不是夢,那是真的,他真的出現了。她一動,就發現她的手被人死死扣住了。
一滴淚滑落,她慢慢把手抽出來,輕輕的揩去了那滴淚。她沒有忘了,她在夢裡經歷的那一切,那或許不是夢,而是真實存在過的事情。
沉燁那張臉生的極好,那張臉同黎恆一模一樣。她閉起眼睛,想到很久之前司命對她說的話。她生來命中就有兩次劫難,其中情劫最爲致命。
她同黎恆也跟就是前世註定,早已種下因,後世的孽果也該她來嘗。她從地上爬起來,她不想等到黎恆甦醒,她沒法子面對他。
那一世,沉燁確確實實辜負了她。那種刻骨銘心的疼痛到現在她還能感受到,這輩子這麼癡心愛着她的黎恆,上輩子居然那樣傷害過她,讓她有了那麼慘痛的失去。
天理昭昭,因果循壞,所以這一世他爲她喪命。
舒嫿繼續往前走,她的腳步虛浮無力,卻仍舊艱難的走着。她聽見了水聲,很湍急的水流聲。舒嫿停下來,“這裡怎麼會有水聲?”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怕又是什麼圈套。可是不走又擔心黎恆醒來之後會追過來,權衡再三她還是舒循着水聲找過去了。
那是一片湖水,湖水發着瑩瑩的幽光,一隻頭說不上是什麼的獸在裡頭洗澡。那獸生的十分奇怪,明明生着老虎的頭,可頭頂上卻有一隻角。但偏偏又是狗的耳朵,那身子倒是有幾分龍的模樣,可是尾巴細細長長的分明又是獅子的,那四隻腳同麒麟也一模一樣。
“諦聽。”她下了結論。她雖然從沒有見過這位地藏王菩薩的坐騎,但也是聽人說起過。這神獸十分通靈性,它身沾九氣,因爲在地藏王身邊的緣故很是懂得佛理,視爲祥瑞的神獸。
那諦聽停止潑水,它轉過肥碩的身子,“你已經經歷了你的第一世,你悟出什麼沒?”
她很老實的搖頭,她沒有絲毫佛性,怎麼可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就悟出什麼大道理來。諦聽嘆嘆氣,“也是,要是真的容易走出去,這裡也就不是無間地獄了。也罷,那我再問你,你心中可曾記恨他?”
記恨嗎?她說不清,反正愛肯定有的,但是恨也不會少的。只是黎恆不是沉燁,或許他們的靈魂是一樣的,但他畢竟不是他。黎恆待她很好,全心全意的好。
他比沉燁好上太多太多了。她這一世也不是清菡,她不能遷怒於黎恆,這樣對他不公平。可是作爲清菡的她,那一世實在太苦了。沉燁給與的傷痛是世間最狠的利箭,射穿她的心臟,讓她無處可遁。
諦聽覺得這人真是愚笨,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做不到原諒,也無法敞開心扉去放下。實在是辜負了菩薩的一翻好作爲!
“你想不想知道後來的事情?”諦聽上了岸,它招呼舒嫿走過來,“那故事自然是沒有完結。他爲你瘋魔,你就不想知道後頭的事情嗎?”
她明明不想走過去的,可是雙腿像是不聽使喚一樣,竟然朝着諦聽過去。諦聽的話像是有一種魔力,讓她無法抗拒。她的腳踝已經站在水中,諦聽緩緩道:“太子沉燁爲了你瘋魔,屠了白澤一族半數族人,自此結下了仇怨。此事須得給出一個說法,天君派去的人都不是他的對手,最後是他親哥哥二殿下出手的。但是沉燁已經入魔了,他成了殭屍。”
她無比震驚,沉燁是天族正經的太子,怎麼可能會成爲殭屍。這太玄幻了,她不相信,“一定是弄錯了,他並沒有被殭屍咬過,他怎麼可能變成殭屍呢?”
“你又怎知他沒有被咬過。你們初識便是在那桃花泉裡,他受了傷,在泉水裡洗傷口,你才得了他的仙氣。可你又知不知道他這傷是怎麼得來的?”
她自然是不知道的。諦聽也不瞞着她,直接跟她說了實話,“黃帝手下有一員大將,名喚贏勾。贏勾爲人傲慢,因爲不聽黃帝的話導致敗給了蚩尤。黃帝大怒,命他去鎮守黃泉冥海。上古神獸犼的一縷魂魄也到了那裡,中間出了一點事情,反正就是贏勾同那魂魄結合了。”
贏勾是什麼人物,旁人不清楚,她還能不清楚嗎?那是比將臣還要厲害的殭屍始祖,贏勾成爲殭屍以後自然要同黃帝一戰,但是他不敵軒轅劍的威力,肉身最終被黃帝毀滅。
而此次以後贏勾的魂魄不知去向。
“他是因爲贏勾的魂魄才受傷的,染上了屍氣。對!他雖然沒有被咬,但是屍氣混進了傷口裡。起初還無法發現,後來慢慢的就出來了。他被刺激之後徹底爆發了,才成了殭屍。”舒嫿腦中一片慌亂。
“準確的來說,贏勾是被他打敗了,但是殘存的的魂魄進入了沉燁訛元神。以沉燁的資質要壓制也不難,難就難在那魂魄裡頭有太多屍氣了。他爲你成了殭屍,九重天便再也容不下他了,這便是因,你懂嗎?”
她記得白澤一族的那位先知曾經說過,若是沉燁執意跟她在一起,日後會有很糟糕的結局。那位先知還很委婉的告訴她,日後她會入魔,但那一世入魔的人卻是沉燁,而並非她呀!
“你得了他的仙氣,可那口裡也有屍氣。自然你體內也有成爲殭屍的契機,那位先知自然是怎麼也不會想到沉燁會入魔,事實上他的預言也沒有錯。你體內的屍氣是個契機,所以那時候你下凡被殭屍一脈傷了━被殭屍咬傷的人多了去,怎麼就你血脈覺醒了。歸根結底,還是因爲贏勾魂魄內的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