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所有人都被古闕劍鎮住,血長空放聲大笑,信心暴漲,被寧凡一拳擊傷的內心陰霾,一掃而空。天籟小 說
那古闕巨劍的劍身上,刻滿玄奧紋路,褶皺起伏,好似樹皮突兀,仙氣逼人。巨劍揮動間,無數仙闕古樓的虛影,一一出現在星空中,那些古老仙闕之影,透着無上威壓,使人不自禁地就想頂禮膜拜,詭異無比。
不少識得此劍的殺戮殿老怪,神情爲之劇變,失聲道,“此劍,居然是以古天庭的五樓十二闕的遺址鑄成!蘊含了真正的仙靈之力,怕是比普通先天法寶厲害許多!”
血長空巨劍一揮,龐大的劍氣好似白龍衝出,璀璨的劍光晃得衆人睜不開眼。那劍光來勢太快,好似一瞬間便劈至星空盡頭,直逼寧凡而落。
無數人的目光,聚焦在古闕劍之上,震驚於此劍的蓋世威壓。血長空的修爲,本就力壓冥海仙王,堪稱準帝中的佼佼者,此刻使用先天寶劍出斬擊,幾乎不弱於仙帝一擊太多了!
無人認爲寧凡能擋下此劍一擊,便是冥海仙王也不例外啊。冥海面沉如鐵,如臨大敵,正欲從旁相助寧凡,卻被寧凡擡手攔於身後。
“大長老去平定殿內叛亂,以免門徒損失太重,此人,交給我處理!”
寧凡的語氣,有一種見慣風浪的從容,對普通東天修士,準帝已是至高無上的存在,但於他而言,準帝已不算什麼大敵。
開口的同時,寧凡另一手向天祭起一方黑色袈裟。那袈裟一經出現,周遭頓時妖風大作,至於袈裟則在妖風中迎風而長,化作無邊之大,將血長空費勁全力出的斬擊一蓋,蓋了個完全,再一包一裹,直接將那斬擊包在了袈裟之內,徹底封死,無法透出分毫。
此物,正是寧凡極少使用的黑山熊祖袈裟,奪自天都大帝之手,是一件攻防一體的法寶,可穿在身上充當護甲,亦可當成法寶祭出,收天納地。
無數人驚得合不攏嘴,因寧凡輕描淡寫擋下血長空一擊而震撼!
“此子竟也有先天法寶在手!且接下血長空一擊,竟好似沒有費多少力氣一般!”
冥海仙王吃驚不小,繼而神情一收,有了愧疚,有了歎服,神情複雜無比。
見識過寧凡的厲害,冥海深知此時此地,自己這邊真的唯有寧凡能和血長空對等交手了…大難臨頭,唯有少帝,能守護殺戮殿,守護北斗後裔!
“既如此,就有勞少帝拖住此人片刻,待屬下擊殺了其餘叛亂者,再來幫助少帝擊殺逆賊血長空,爲殿主雪恨!”
“嗯,去吧,將此次叛亂逆賊全部擊殺,元神留下,我要血祭這些逆賊!”
“是!”
以屬下自稱,代表着冥海仙王對於寧凡八代少帝身份,有了真正認可。
這才過了多少年,當年尚處在第一步的小傢伙,如今已是殺戮殿的唯一希望…
說話間,寧凡仍在不緊不慢應對着血長空的一次次斬擊。表面上,他應對血長空極爲輕鬆,但其實,每一次抵擋血長空的斬擊,都需要損耗他大量法力。強收對方斬擊,並不是什麼易事。閃躲斬擊倒是不難,更爲節省法力,但若是他只顧自己閃躲,任由那斬擊波及四方,肆虐殺傷,其他殺戮殿門徒,會有許多被餘波斬殺。
此刻的他收了鬼面,收了烏仙雲,只白衣飄然立在星空中,神情有如萬古不化的玄冰。
滅神盾暫時無法使用,如此一來,要擊殺一名準帝,並不是什麼易事…
隨着寧凡目光一厲,星空中,忽而有了雨落。
雨水落成星路,寧凡踏着雨路,一步步朝血長空逼近,每一步,都透着無法想象的煞氣與魔念!
血長空內心不自禁地狂跳不止,身體的本能,對於寧凡的逼近有了不安,巨劍揮舞地更快,一劍連着一劍朝寧凡劈出,所有斬擊皆被熊祖袈裟擋住。
令他不安的,是寧凡竟也擁有先天法寶,可輕貓淡寫擋下他的古闕劍斬;還有一點,是寧凡身上的煞氣何其之重,幾乎是他生平僅見!
要知道,就算是仙帝當中惡名昭彰之輩,也未必能擁有寧凡這等程度的煞氣。想令煞氣強到如此程度,單單累積殺戮人數,是不夠的,必須擊殺仙帝一級的至尊人物才行!
【六劫仙帝,我殺過!】
血長空驀然想起寧凡的話,內心一個激靈!
這句話,血長空之前只當是一句笑話,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但這一刻,卻隱隱有了重視!
身體的本能告訴他,寧凡極可能是一個堪比古之仙尊的危險人物,或許…真得擊殺過仙帝也未可知,否則他怎會面對寧凡的煞氣骨齒冷!
然而理智告訴他,寧凡只是一個萬古仙尊,擊殺仙帝根本就是扯淡!仙帝是什麼,仙帝可是末法時代的巔峰存在!是無數第二步仙修的畢生追求!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仙尊怎能擊殺仙帝?一派胡言!
是了,是了!這煞氣,一定是以極爲玄妙的手段僞造的!定是如此!
“好個奸猾小兒!居然僞造煞氣唬人,裝腔作勢,故弄玄虛,你以爲老夫會相信嗎,會因此而怕了你嗎!只是沒想到,你竟也有一件先天法寶,難怪連刑焰都栽在你手上,倒也不能太小瞧你。可惜你不知,同時先天下品法寶,也有強弱之分,你的法寶可擋我普通斬擊,但若我展開此劍真正威能,殺你易如反掌!你可知…我等修之祖先,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叫做仙靈!”
血長空冷笑連連,用出了禍族族長親傳的一式劍術,將古闕劍蘊含的仙靈之力,一點點激,整個人氤氳在仙氣中,猶如一尊古之上仙,威嚴不可逼視。
【先有神靈後有仙,仙路一開香火延。】
這是記載在禍族絕密卷宗內的一句話,具體含義,血長空不懂,他只隱約知道,這世間有一種力量,名爲【仙靈之力】,是遠古仙靈纔可擁有的極致力量,是修士所無法掌握的力量,比天地之力、大道之力更難揣摩。
但見古闕劍上射出無數仙氣,仙氣一抖之下,寧凡引來的星空細雨全部如同靜止,不升不落。
巨劍繼而朝寧凡一指,億萬毫光從劍身飛出,那是一根根牛毛般細小的劍影,以傳說中的仙靈之力所凝!
億萬毫劍如同暴雨梨花般灑落而來,席捲星空,破空時出千鳥銳鳴的刺耳之聲,朝寧凡爆射而下。
一些殺戮殿門徒躲閃不及,被些許仙靈毫劍斬中,整個人頓時石化而亡,死相極其詭異,好似一身精血、修爲都被那仙靈毫劍吃盡一般。
寧凡目光一眯,試着以熊祖袈裟去收這些仙靈毫劍,卻只收走了三成,餘下七成衝開了袈裟的防禦,勢不可擋來臨。
寧凡神情有了凝重,又祭出一個破舊蒲扇,神通一催,朝那暴雨劍針連扇數百下。又有三成劍針被烈焰燒成了飛灰,卻仍有四成餘勢不減,衝至他千丈之內,帶給他絲絲縷縷的危機感。
此刻的他尚未修復滅神盾,若讓這些劍針臨身,多少會有傷勢的。當然也不至於致命,畢竟神靈廢體的強悍,可是擺在那裡,且他總覺得,這些仙靈毫劍的仙靈之力,與他體內噴薄欲的神靈之力有些雷同,又有些似是而非…
“好厲害的古闕劍,連用兩件先天法寶,都擋不盡其威能…但若是三件先天法寶,又如何!”
在血長空白日見鬼的目光中,寧凡又祭出第三件先天法寶——神雷鏡!
此寶,是寧凡諸多先天下品法寶當中,威能最強的一個,此鏡一照之下,餘下四成仙靈毫劍,全部被雷光劈碎,攻勢至此徹底消散。
寧凡指訣再變,又有一道碗口粗的神雷,從鏡中劈出,瞬間便劈至血長空的天靈三尺!
血長空大驚,本能地拿古闕劍去擋,雖擋住了大部分雷力,卻還是被劈碎了鬼面,露出真容,是一個鶴童顏的老者。髻亦被劈開,披頭散的模樣,頗有幾分狼狽,神情也就更加陰沉了。
“此子竟有三件先天法寶,且最後這件古境,似乎不比古闕劍弱…此子哪來這麼多法寶!若說是亂古所賜,我絕不信!”
不只血長空一個人知曉,世人又有誰不知道,亂古死得只剩一縷幻象苟延殘喘,生前的至寶一個都沒留在身邊,怎可能賜給寧凡!
但若說這些法寶是寧凡憑自身之力蒐集而來,非任何人所賜,血長空絕不相信!
“此子有三件先天在手,我想殺他,絕非易事,既如此,我也不必再留手了!”
血長空忽然張口一吐,一道金光飛出體外,竟是一條金色的線蟲。
那線蟲寄生於他的體內,與他性命相修,斷的是厲害無比,不只是他,絕大多數的禍族修士,都會在體內養蟲,蟲品大都不同。
這金色線蟲兩邊都是蟲,一雌一雄,一經現身,頓時迎風而長,化作山嶽一般的巨獸盤踞星空,口器是吸盤狀,吞吐間連大道都能吸入腹中;修爲是萬古五劫,但這線蟲的詭異,給寧凡的感覺要比一般五劫仙王更難對付。
“一個人打不過我,便請幫手了麼…”寧凡面無表情道。
血長空老臉一紅,惱羞不已,他修爲過寧凡許多,打寧凡居然還需要請幫手,確實有些丟臉。丟一次臉也是丟,丟十次也是丟,既然已將體內線蟲召了出來,那麼召出其他的蟲,也無所謂的吧!
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弄死寧凡,達成計劃!
血長空又從體內吐出數百隻寄生蟲,似乎寄生蟲一類的靈蟲,是他的偏愛。這些寄生蟲最少都是碎念修爲,仙尊修爲竟有十多條,仙王修爲則又多了兩條。
隨着血長空一聲令下,所有寄生蟲都朝寧凡動攻擊,而他本人則再次激古闕劍的仙靈之力,朝寧凡斬出億萬仙靈毫劍。
寧凡一拍儲物袋,又有數件寶光飛出,他面上不起半分漣漪,身處數百寄生蟲的圍攻中心絲毫不懼。
從前的他,對決不可匹敵的存在時,選擇的策略是使用滅神盾展開防禦,先天不敗,再尋勝機。
如今滅神盾有損,他便改了策略,直接仗着先天法寶之多,展開狂猛攻勢!
莫說血長空放出的寄生蟲,修爲最高也只是五劫仙王,就算他請出四五隻準帝寄生蟲,寧凡也有信心憑藉狂猛攻勢,盡數斬殺於此地!
但見神雷鏡雷光一開,億萬仙靈毫劍盡數被雷光崩碎,一個不落,此鏡的特點就是,照見之物,皆在攻擊只列,自然不可能有任何遺漏的!
五毒幡毒煙一起,一隻又一隻體型碩大的寄生蟲,在毒煙當中化爲膿血。
風火蒲扇在四處燒殺,五雷轟滅罩罩誰誰死。
獄雷繩一捆,修爲最高的那隻五劫仙王線蟲,已被捆死,繼而被五雷轟滅罩轟成渣渣。
黑山熊祖袈裟大範圍地一包,將無數寄生蟲包入其中,再一抖開,便有無數蟲骨、蟲灰抖落,入之則死。
血長空連連噴出鮮血,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幕!
寧凡只用了一個神雷鏡便完全壓制了他的古闕劍,又用了更多的先天法寶,雷霆一般的度,便殺光了他苦心培養多年的寄生蟲!
想要將那些寄生蟲養至如此修爲,需要性命相修!主死蟲死,蟲亡主傷!
每有寄生蟲被滅殺,他便會因那心神聯繫而受傷,隕落的寄生蟲修爲越高,牽連越大!
寧凡只用了十多個呼吸,便殺光了他的寄生蟲,蟲亡的代價,是血長空體內已因反噬,有了重傷,代價不可謂不大!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寧凡竟只十多個呼吸,便殺光了他的所有靈蟲!
寧凡竟同時使用了六件先天法寶!
末法仙尊,怎可能多寶如斯!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要知道,血長空平生最驕傲的事情,就是他還未真正踏入仙帝,便擁有了一件先天法寶!
強如禍族,也不是誰都有資格得到先天法寶的。禍族少帝並不止他一個,他其實只是排名第十九的少帝而已,更非仙帝,本來沒有資格讓族內賜下先天法寶。
於是,他捨棄了族內養尊處優的生活,冒死接下任務,潛伏到殺戮殿內暗中破壞。
於是,他得到了古闕劍的賞賜!
族長更曾當着無數族人,親口承諾:若他血長空真能完成任務,暗中奪走戮聖天荒劍,則他歸來之日,可從第十九少帝晉升爲第四少帝,更可獲得第二件先天法寶作爲賞賜!
末法時代資源有限,哪有那麼多材料鑄造先天法寶,便是仙帝也極少有人持有兩件先天法寶!
兩件先天法寶,於他而言尚且只是遙不可及的夢想,但寧凡何德何能,竟有六件先天法寶!
此事,令他身爲禍族少帝的驕傲內心,有了一絲動搖,感到不平衡,優越感更是蕩然無存。
對於血長空分神的瞬間,寧凡自然不可能放過。
“你,分神了。”
寧凡的聲音,沿着星空中的雨路,一路傳入血長空的耳。
但寧凡的身影,卻不知何時,從星空中消失了個完全,看不到半點了。
血長空內心一跳,駭然無比地現,此刻周遭星空一片死寂,不僅尋不到寧凡的身影,更看不到周圍任何一個殺殿門徒的人影!
星空空蕩蕩的,看不到一個人,看不到一顆星辰,連殺戮星的主星都看不到了!
孤零零的星空,只剩下他一個,而他的身軀,竟不知爲何,一點點融化成膿血,傳出陣陣腐臭…
“不好!是幻術!解!”
血長空體內法力一蕩,雙目恢復清明,周遭幻術風景通通消失,他仍舊立在星空戰場。
唯一不同的是,周身上下,正被獄雷繩一點點捆成糉子。
法力開始封印,想要掙扎,根本無力掙脫…
而後,五毒二十四幡的恐怖毒煙吹了過來。
五雷轟滅罩的雷火從罩中打出。
神雷鏡的雷光劈出。
風火蒲扇的火煙吹來。
一式式先天法寶的攻擊,打在毫無防禦的血長空身上,使得血長空的傷勢不斷加重。
血長空堂堂準帝,就算不精於煉體,肉身肯定也是不弱的,可惜法力一封,諸多先天法寶合擊,他自然不可能承受不住,很快便有了瀕死程度的傷勢,氣息奄奄,已只剩出的氣,沒有進的氣。
所有殺戮殿門徒都失聲了!
無人料到,寧凡與血長空的對決,居然會是這般一面倒的情形!寧凡…太強了,竟有六件先天法寶在手!非仙帝,根本不是寧凡的對手!只能被寧凡壓着打,死命欺負吧!
“我不服,我不…服!你只是仗着..法寶多!若公平對決,你絕非…我的對手!”血長空氣若游絲,仍不甘心地咬牙道,沒有任何求饒話語,只有冷笑,倒也有幾分硬氣。
可惜,敵人就是敵人,再硬氣,也不可能放過。
“道本不平,你口中的公平,從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紅芒一閃,寧凡出現在了血長空跟前,中止了所有先天攻勢。雙手有些生疏地結印,一式奪天印頃刻成型,狠狠按落在血長空的天靈,將其瀕死的肉身打爆成無數血霧,並從血霧當中攝出血長空的昏死元神,並未急於滅殺,而是將其封印,拘禁。
寧凡的打算,是將所有叛逆的元神,帶到殺帝墳前血祭。
此戰既勝,他便收了所有先天法寶,目光淡淡掃向四方,現周圍其他逆賊,也早已被冥海仙王等人殺了個乾淨。
星空中再無任何爭鬥,只有混亂交織的道則,訴說着此地之前經歷的叛亂…只有寧凡可聞的葬音,訴說着殺帝的悄然逝去…
寧凡目光所及之處,所有殺戮殿門徒,或露出了狂熱之色,或心懷敬畏不敢直視寧凡,當然,也有不少人悲喜交加,神情複雜!
寧凡身爲少帝的事情,已經傳開,傳遍!
他們失去了七代殺帝,這是悲。
他們得到了八代少帝,這是喜。
一代逝去,一代到來,他們的八代少帝,名頭很響,實力很強,追隨此人,可以試着爲殺戮殿搏一個未來!
“主子,小八立功了,看,這是小八生擒的叛賊元神,有三個!”是烏老八獻寶一般的菊花笑臉。
“小的捉了四個元神!嘿嘿!小的的功勞更大!”是朱二在和烏老八比着邀功。
“汪汪汪!”鴉天狗居然也從肚子裡吐出兩個昏死元神,獻給寧凡。
其他叛賊基本都被直接滅殺了,擒下元神的,只有這些。
烏老八、朱二、鴉天狗因爲請功一事,在寧凡跟前一言不合,扭打了起來,十分滑稽的一幕,但寧凡就是笑不出來。
他沒有理會這三個極品,只一嘆,收起三僕擒來的元神,默默飛至冥海仙王身邊,道,“我想去北斗血界,將血界,打開吧…”
“是。”
是冥海仙王及所有幸存殺戮殿修士,恭敬無比的回答。
…
勝了,又如何?
守住殺戮殿,又如何?
殺帝,終究還是死了。
當寧凡重開北斗血界,進入其內星宮。當寧凡尋到殺帝無頭屍骨,他不得不接受了這一現實。
那是一具死而不倒的殘屍,頭顱被生生割下,元神是耗盡殘存力量,死在體內的。若非殺帝殘存的生機太少太少,即便血長空等叛逆暗害、偷襲,也定然不會隕落的。
周圍是一地隨殺帝而消亡的萬古傀儡,殺帝死,則這些傀儡同樣不會留存。
殺帝本就時日無多…英雄遲暮,宵小暗害,何其悲哀。
正因爲顧忌殺帝所剩無幾的生機,時至今日,寧凡都沒用完殺帝的玉簡,當初怕的是損耗殺帝爲數不多的生機,日後…則恐怕沒有機會再用了。
“前輩,我回來了…”
“你曾給我兩千年的成長時間,但如今看來,似乎沒有那麼多的時間,緩緩接管殺戮殿了。”
“但有一點,晚輩想不通,你曾說過,你死之日,便是敵人大舉入侵之時,你應該已死去很久了吧,若非這次晚輩執意要重開北斗血界救治你,你老人家隕落一事,怕還是要被人隱瞞下去的…我不明白,你隕落後,禍族似乎並沒有立刻入侵,而是任由血長空等鼠輩繼續潛伏殺戮殿,暗中行事…這是爲何?”
“晚輩知道,殺戮殿內其實還有一把絕世神劍存在,【北斗塵劫滅,戮聖天荒】,說的便是這把劍吧。血長空等人,似乎在對這把劍做着什麼,唯有他們達成目的,禍族纔敢大舉入侵…”
“又或者,前輩當初所說的兩千年,指得並不只是自己的剩餘壽數,更是與此劍有關的某種時間推演?”
言及於此,寧凡長嘆一聲。
他的內心有太多太多疑問,但可惜,已無殺帝替他回答了。
禍族的入侵,戮聖天荒劍的存在,其中具體細節,連冥海仙王這等大長老都知之不詳。
也許,此代殺帝的初衷,是等到寧凡成長到一定程度,再盡數告知。
但可惜,已無人能夠解答寧凡的疑惑了。
“少主,殺戮殿不可一日無主,七代已逝,該由你繼任八代,總領大局了。從前因爲你尚未成長,故而需要隱於人後,如今你已仙帝之下無敵,便是六劫仙帝怕也可一戰的。繼任八代殺帝,沒有任何不妥,亦無人敢不服!”身後,冥海仙王跪倒在地,堂堂準帝,本不會跪任何人,唯有歷代殺帝,值得他如此大禮!
在其心中,早已將寧凡,當成了下任殺帝來對待!
“先讓七代入土爲安吧…”寧凡嘆道,將冥海扶起,冥海這等強者跪他,是出於對他少帝身份的認同與尊重,是出於對殺戮殿的忠誠,同樣的,出於尊重,他不會讓冥海這等存在隨便跪他。
對於殺戮殿,寧凡的歸屬感其實並不高,他和冥海這等死忠於殺戮殿的老人,終究是不同的。
他行事,只是爲了當年一個承諾,僅此而已…
“那之後呢?”
“之後,將七代死訊壓住,秘聞不宣。”
“此事知者已衆,怕是瞞不住啊…”冥海爲難道。
“只需勒令門徒管住嘴巴即可。就算此事最終傳出去,也無妨,我只是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殺帝是被叛徒謀害,一世英名盡毀…我知道你擔心的是什麼,你應該知道禍族對我殺戮殿的敵意吧?”
“屬下略知一二,只不知,圖謀我殺戮殿的秘族,原來是禍族,這一次纔算真正弄清楚…”冥海汗顏道。
“連禍族都沒有在七代死後立刻覆滅殺戮殿,必定是因爲有所顧忌。禍族都不敢做的事情,其他仙帝,誰又敢做呢?我猜這東天,這四天,想要圖謀戮聖天荒劍的勢力,絕不止禍族一個,此時殺戮殿尚在,未來很長時間,殺戮殿,便仍會存在…直到,他們認定時機已到,纔會出手吧…”
“戮聖天荒劍…少主指的,是血牢當中那把遠古封印之劍嗎…此劍竟如此厲害?可令秘族忌憚?屬下從前可不知此事!”冥海吃驚不小。
“我也只是猜測罷了,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猜測…”
“少主不打算馬上繼任八代殺帝嗎?須知歷代殺帝繼任,都會有莫大好處的…”
“哦?我倒是第一次聽說,繼任殺帝還有好處,大長老可否給我具體講講。”
寧凡的初衷,是隱瞞殺帝死訊,再裝裝樣子,退出殺戮殿。
因爲某種忌憚,強如禍族也不敢在短期之內對殺戮殿動手的,但終有一日,那些人會動手。
爲了在那一日來臨之前,擁有足夠守護殺戮殿的實力,寧凡不可能留守殺戮殿,他必須離開,他必須尋求機緣,不斷提升修爲,獲得與秘族抗衡的強大修爲!
爲了當年承諾,寧凡願意承擔守護殺戮殿的責任,對於殺帝的虛名,則看得很淡,對於殺帝的權力,亦看得很淡。
若他還很弱小,或許會對殺帝的位置有所看重,畢竟身爲殺帝,可調動殺戮殿的全部力量拱衛自己。
可如今的他,真的需要殺戮殿的屬下守護自己嗎?不需要了,已經不必了…
且在寧凡眼中,八代殺帝的名頭,和八代殺戮殿少帝的名頭,沒有什麼不同,都嚇不到真正的高手。
差別不大,繼任有何意義?反正繼任不繼任,他都會守護殺戮殿,履行諾言。
但若說繼任殺帝還有其他好處,則寧凡就要好好想想是否繼任殺帝了。
具體還要看繼任殺帝的好處,能否打動他,否則他還是懶得多此一舉的。
冥海取出一個古老玉簡,恭恭敬敬交給寧凡。
此玉簡由歷代大長老代代相傳,傳到冥海手中,已過去四十七代——大長老的壽數,遠不如殺帝,自然要多出很多代的。
寧凡神念探入玉簡,起初還算平靜,但繼而,有了意外之色。
“繼任殺帝對於實力精進居然大有好處,既如此…我便是直接繼任八代殺帝,又有何妨!”
寧凡目光由追思,漸漸變得果決。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
一味地感嘆七代的悲劇,沒有任何意義,是時候輪到他履行諾言,回報七代了!
“既如此,屬下這便下令,安排少主的封帝大典,從此日起,我殺戮殿、北斗血界千千萬萬之修,必對少主忠心不二,以守護血界爲任,以守護殺戮殿爲責,屬下更願立道誓,以表忠誠!只要少主此生不叛殺戮殿,屬下冥海,願爲少主世代赴湯蹈火!”
“爲我寧凡世代赴湯蹈火?呵呵,沒有這個必要,你只需一心守護殺戮殿,不改初心,如此便足夠。”寧凡笑道。
冥海深深一拜,垂下頭,眼中有了追憶。
他想起了那一年那一月,與今日近乎雷同的道誓。
那一年他還年少,只是凡人少年,一心尋仙,某顆修真星上,他與七代殺帝邂逅,驚爲天人。
【道長!請你收我爲徒!我也想修道!當一個長命百歲的仙人!】
【老夫不是道長…老夫求的,也不是道…且老夫,不收徒…】是七代殺帝有些無語的回答。
【道長你真是不近人情。這樣好了,只要你收我爲徒,帶我尋仙,小徒海明,願爲道長十代赴湯蹈火!這樣總行了吧?】
【赴湯蹈火?呵呵,有趣…不過老夫並不需要你對我本人赴湯蹈火的。當然了,若你真能履行諾言,老夫送你一段仙緣,也無不可,只是老夫還是不會收你爲徒,殺戮殿對外收徒,可是很嚴苛的,你,必須親自來殺戮星,從試煉當中脫穎而出,纔有資格成爲殺戮殿弟子。】
欣慰的笑聲中,七代殺帝駕着長虹離去,只留下少年冥海一個人,癡癡看着長空,羨慕不已。
那一年的他,還不懂什麼是殺戮殿…
那一年的他,也不知仙人的世界,有多麼廣闊…
他癡癡望着天空,直到七代殺帝離開很久很久,纔回過神,方一回神,便現身前的地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本書。
一本很普通很普通的功法,記載了凡人闢脈成修的種種辦法;一瓶很普通很普通的丹藥,可助修士開闢修脈…
大喜過望的少年冥海,激動不已地找了一個無人之地,開始服丹修煉…
而後,他踏入修真界,一路拼殺,一步步修到破碎虛空,飛離這顆修真星;又一步步修到第二步命仙,橫掃同輩,以外來修士身份加入殺戮殿;一步步成爲殺戮殿長老;一步步成爲大長老;一步步,獲得了白仙王的響亮名聲。
小徒海明,願爲道長世代赴湯蹈火!
屬下冥海,願爲少主世代赴湯蹈火!
從未改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