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凡眉頭一皺,一旁的羅梟立刻看出他的擔憂,向他傳音道,
“道友勿憂,你想要羅家守墓者名額一事,我已稟明家主...家主今日歸來,正是爲了給道友一個名額,否則大可不必親自回來一趟。.縱然道友仍未修成戰神第一變,亦是無妨!”
“是麼...”
一聽羅梟此言,寧凡不僅沒有任何輕鬆之色,反倒眉頭皺的更深。
羅石捻了捻鬍鬚,任密殿修士議論紛紛。
良久,才輕咳一聲,頓時密殿再次一片肅靜,便是五名舍空也不敢再言。
目光淡淡掃過殿中修士,羅石復又言道,
“此屆墓比,我羅家共有八個守墓者名額。老夫此次返回天海星,便是爲了通知諸位墓比的開始時間,並與‘萱小姐’一道,共同選定八名守墓者。”
言及於此,羅石朝着羅萱客氣一笑。
羅萱盈盈走出人羣,與羅石並肩而立,骨子裡仍是清傲的氣質,卻仍是對羅石恭敬一禮,那尊敬,發自於內心。
偶有幾名新入羅家不久的客卿,驟然聽聞羅石對羅萱的稱呼,皆是神情一怔,大惑不解。
便是寧凡,也稍稍露出幾分奇異之色。
“萱小姐...”
品味着羅石對羅萱的稱呼,寧凡目光微閃,若有所思。
羅石爲羅家家主,羅萱爲少主,但羅石,卻稱呼羅萱爲‘小姐’...
“道友有所不知,少主是戰王后人之中,血脈最似戰王者;家主則非戰王后人,甚至本不是我羅家修士,而是戰王在外收的一名僕從。”
“家主追隨戰王一生,並在戰王沉睡之後。立下大誓,繼任爲羅家家主,只爲在此守護戰王后人,守候戰王甦醒...家主修爲雖高,身份亦是顯赫,但對我等戰王嫡系後人,卻向來十分客氣...這羅家之中,最希望戰王甦醒的,非家主莫屬。”
看出了寧凡眼中疑惑,羅梟在一旁傳音解釋道。
聞言。寧凡微微露出動容之色,朝羅石望去。
這羅石,是羅家家主,亦是神虛閣九長老,更是戰王的僕從...
戰王昏迷不醒,他便替主人守衛羅家,善待戰王后人,守候主人甦醒,忠心不改...
修界之中。似羅石這般忠誠於主的僕從,當真不多。
本身身份顯赫,卻仍顧念從前情分的,更是極少...
羅石有着碎念初期修士。修爲上高出寧凡三個大境界。
之前的寧凡尚看不清羅石道的輪廓,此刻聽了羅梟之言,再看羅石周身道韻,有了幾分明悟。
“若我沒有看錯。此人的道,應是‘忠之大道’...從一而終的忠誠,便是他的全部...但在這忠誠之中。還有孤獨,還有寂寞,還有歉疚,還有對主人的思念...”
寧凡眼中青芒微閃,細細品讀着羅石的道韻。
羅石似有所感,對寧凡頷首一笑。
羣修之中,忽有一名滿面激動的羅家人玄先前一步邁出,對羅石、羅萱恭敬一禮,詢問道,
“敢問家主,此次墓比開始的具體時間,究竟是何時?八個守墓名額的選定,又有何標準?是否如往年一樣?”
此人方一提問,整個密殿立刻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等待羅石的回答。
“墓比時間,已定在十年之後,霧鎖東溟之季。鍾祭則取消,故而此次墓比,不會有元神酒作爲獎勵...”
羅石話說一半,立刻便有修士驚呼道,“十年!竟提前了!”
又有修士若有所思道,“提前墓比,是爲了安東溟修士的心麼...亂象之後,人心未安,這一次盛會,或許可讓人漸漸淡忘森羅引發的浩劫。”
羅石擺擺手,令衆人安靜,復又言道,
“神虛四閣對此次墓比守墓者的要求,是骨齡必須低於二十萬年。故而骨齡二十萬以上的人,自行退後,餘者上前!”
“什麼!二十萬年!上一次墓比,骨齡限制還是二十二萬年,這一屆竟又減少了!”一名人玄後期的羅家修士立刻面露愁苦之色。
他的骨齡,已超過二十一萬年,如此看來,此屆墓比是與他無緣了。
僅骨齡一項,便要刷掉無數人,數百名第二步修士,立刻便有九成退至殿後。
只有四十一人,向前踏出了一步。
寧凡自然也在這四十一人中,他的骨齡若說出來,恐怕會是此殿最低...
王猛竟仍跟在寧凡之後,他的骨齡,竟也不到二十萬年。
“你骨齡多少?”寧凡眉頭微皺,詢問道。
“回稟主人,十九萬!”王猛忍着身上的傷痛,陪着笑臉,回答道。
如今寧凡是他主人,他自是不敢對寧凡流露任何不滿情緒。
“十九萬歲,爲何會是老者容貌?”寧凡目露古怪之色。
一般而言,十九萬歲的鬼玄巔峰,大都是青年形象,似王猛這般肌肉遒勁的老者,倒是極少。
“呵呵,小人從前資質並不是很好,金丹之時,曾險些壽終正寢,垂垂老死,故而是這副模樣...但之後,小人絕望之下,竟是覺醒了八極戰體,資質猛增,這才破入元嬰境界,並一路走到今日...”
“原來如此...”
寧凡點點頭,不再理會王猛。
比起王猛,他自然更加關心,這四十一人中,有哪八人能成爲守墓者。
雖說羅梟給了他保證,但他終究尚未修成第一變...此次名額選定,來得太快,也太倉促。
“加上萱小姐,也只有四十二人麼,比預期倒是少了些...”
羅石搖搖頭,繼而又道,“那麼接來下,按照我羅家歷來規矩。修成戰神第一變的修士,展露戰火,向前一步!”
羅石此言一落,四十一人之中,只有十六人一步上前。
這十六人之中,有羅梟,有王猛,有羅家命仙,亦有第二峰客卿,卻無一渡真。只骨齡一項,便把無數渡真給刷了下去。
每個人身旁,都盤旋着九道以上戰火!
在召出戰火之後,每個人的眼中,都有戰意流動!
這十六人之中,並無寧凡...
羅梟露出一絲擔憂之色,朝家主羅石望去。
在此之前,家主明明答應過他,此次守墓者名額之中會有寧凡。但如今,卻是提前將寧凡刷了下去,與前言不符...
羅萱亦是秀眉一蹙,不自禁地。竟朝着寧凡方向望去。
心中竟忽然有了一絲遺憾的想法,遺憾的,似是寧凡未能獲得守墓者的選定資格...
寧凡亦是目光微凝,卻沒有多言。
羅石目光淡淡掃過身前的十六人。點了點頭,向身旁的羅萱徵詢道,
“十六人。這次倒是不少...那麼,老夫有請萱小姐,從這十六人之中選定六人,與萱小姐一併,佔據七個名額。至於最後一個名額,老夫有一個想法,想留給那些未修成第一變、然而骨齡卻達到要求的第二步修士,這個提議,萱小姐以爲如何?”
“留下一個名額,給那些未修成第一變的修士?”羅萱一怔,不知爲何,羅萱在聽到此言之時,心中竟有一絲慶幸。
幾乎沒有猶豫,羅萱立刻點了點臻首,言道,
“好,就依家主所言,給那些尚未修成第一變的人一個名額,一個機會。”
“呵呵,如此便好。既如此,便先來選定修成第一變的六個名額吧。”
羅石點點頭,旋即屈指一點,密殿內立刻出現一個光門,直通一處小千世界,並宣佈了爭奪名額的規則。
十六人,爭奪六個名額,確定名額的辦法,自是憑實力高低去戰,去爭。
十六名修士隨羅石、羅萱步入小千界,一個時辰後,諸人憑實力高低,卻是確定了名額。
奪得六個名額的修士,皆是鬼玄修爲。
羅梟自然在這六人之中,王猛雖然傷勢嚴重,卻也硬是咬着牙,搶到了一個名額。
如此,加上羅萱,羅家八個名額,已確定的七個。
只剩最後一個名額,將從寧凡等二十五人之中誕生。
寧凡此刻已然確信,羅石此舉,是故意給他機會,向他示好,送他守墓者名額。
在這二十五人之中,修爲最高者也不過是一名鬼玄後期。
所有人望向寧凡的目光,都帶着絲絲忌憚、畏懼。
若這最後一個名額,仍是以實力爭奪,想必沒有人能爭得過寧凡的。
下場悽慘的王猛,便是前車之鑑。
從前在羅家籍籍無名的寧凡,忽然立威,這威一立,卻是讓不少修士看向寧凡的目光,帶着幾分不寒而慄...
“看來這最後一個名額,我等是絕無希望奪得了...”一名鬼玄後期的羅家修士,無奈一嘆。
這嘆息,亦在其他修士的口中輕輕傳出。
“呵呵,諸位不必灰心喪氣,這最後一個名額,諸位未必得不到的...”
羅石微微一笑,笑過之後,目光卻是猛然一厲。
一瞬間,一股無法想象的道念之力,從其口中一喝而出,化作有如天威的一字。
“散!”
這一個散字,帶着言出法隨的莫大神通,一字喝出,立刻有一股無法言喻的大道之力,從密殿中心橫掃開來!
密殿中心方圓十丈之內,所有修士被生生逼退,無法靠近!
方圓十丈之地,好似成了一個真空地帶。
即便是寧凡,即便是羅家渡真,即便是羅家五名舍空,都無法擅自靠近此地,無法違背羅石的道念意志!
這,就是唯有碎念中期的大能纔可施展的言出法隨!
而羅石,業已摸到言出法隨的妙境,距離突破碎念中期,已然不遠!
羅石復又一拍儲物袋,儲物袋中立刻便有一道星光飛出,墜落在密殿中心,化作一塊星光巨頭!
“爾等二十五人之中,誰能轟碎此石。誰便可獲得最後一個守墓者名額!”
羅石一言出,此地所有人紛紛倒吸一口冷氣。
只因落在密殿中心的這塊巨石,赫然竟是一塊巨大無比的太古星辰鐵!
以羣修眼力,皆可看出,這是六星神鐵,可用於製作渡真修士所用的太古神兵!
太古星辰鐵的優點,除了製成的法寶可以晉級,便是堅固異常。
此石雖未祭煉成寶,但其堅硬,便是渡真初期修士。也未必能一擊將之轟碎的...
“我來試試!畢竟只是一塊太古星辰鐵,總不至於有活人可怕!縱然失敗,卻也無妨...”
二十五人之中,立刻便有一名鬼玄中期修士走了出來。
此人忌憚極深地看了一眼寧凡,一咬牙,上前一步,揮手間,召出道兵,二話不說。一錘朝巨石轟下。
他的道兵是一柄天火銀錘,揮動間,立刻便有音爆聲響徹密殿,轟鳴作響。
這一錘轟擊。幾乎使出了此人平生之力,但轟在巨石上,卻只略略激起巨石的些許波紋,絲毫未對巨石造成損害。
下一瞬。巨石忽然星力大現,那星力流轉的方向,竟有悖於大道法則!
更有一股強於之前錘擊數倍的反震之力。驟然從巨石傳出,化作一道厲芒,立刻朝此人迎面襲來。
此人銀錘道兵,只一瞬便被那反震之力轟成齏粉。
而他的身體,更是如同一片倒飛的落葉,高高飛向長空,卻又悽慘無比地砸落在地面上,已然重傷昏迷。
“這是...‘太古逆星’!!!”
一瞬間,密殿之中所有修士,紛紛露出震驚之色。
亦有不少人,震驚目光下,藏着火熱神情!
太古逆星,是太古星辰鐵中極爲罕見的一種。
此鐵星力流轉方向逆於大道,一般種類的太古神兵,無法用此逆星煉成。
此鐵未製成寶之時,亦不可由人觸碰,更不可攻擊此鐵,否則便會被此鐵蘊含的逆星之力沉痛反擊。
唯有一種甲冑類神兵法寶,可以用此逆星煉製。
那是一種魔道甲冑,名爲‘逆星魔甲’,不僅防禦驚世,更有反擊神通...
這塊太古逆星的星辰鐵等級,是六星。
六星神鐵,本是渡真修士慣用的煉器材料,舍空則用七星,不屑使用六星神鐵。
但若是六星逆星鐵,便是舍空修士也要爲之搶破頭的。
只可惜,此鐵一般都是有價無市,極難出現一塊,更不要說是如此巨大的一塊了。
“太古逆星,竟是太古逆星...如此大的一塊,非舍空修士,誰敢攻擊此鐵?那名鬼玄中期,只是被反震成重傷,已是萬幸。若換做我等渡真攻擊此鐵,反震之力必隨着我等攻擊增強而同步提升,屆時,那可就不是受傷這種簡單小事了!一個不慎,性命都恐難保!”
一些羅家渡真漸漸收起目光火熱,再看巨石之時,開始搖頭不止。
“此逆星反震之力太過可怕,爲了守墓者名額,冒死去嘗試轟碎此逆星,實在是有些不智。”
二十五名待選修士,除去那已然重傷倒地的鬼玄中期,再除去寧凡,還有二十三人。
這二十三人在見到之前那人慘狀之後,再無人有勇氣去攻擊巨石。
一個個都想去爭最後一個守墓者名額,偏偏又懼怕巨石的反震星力。
只有寧凡,目光凝重看着太古逆星巨石,沒有退卻之意。
“以我如今實力全力一擊,轟碎此石不難,然而一擊之後,卻必定會受到此石數倍反震之力...”
“憑其反震之力,想要令我隕落倒還不至於,但令我重傷,卻是在所難免...”
寧凡目光一移,朝羅石望去。
在羅石的眼中,寧凡看到了期許之色。
“這太古逆星,是羅石對我的考驗...羅石不介意對我示好,不介意送我一個羅家守墓者名額,但這前提,卻是必須要我拿出相應實力...”
“不,不僅是實力,羅石更想要考驗的,是我面臨這太古逆星之時,會有何決斷!是戰,還是避!是勇,還是怯!”
寧凡深吸一口氣,一步上前。
爲了得到羅家守墓者的一個名額,他已走到今日,沒有可能因爲畏懼受傷而退卻!
“對了,有一件事老夫忘記說了...”
在寧凡一步上前的瞬間,羅石忽又開口道,
“此次墓比從前往屆,多了一個規定。由於鍾祭取消,此次獲得墓比第一的修士,並無元神酒獎勵,卻多了一個特殊獎勵。此人可在神虛閣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向神虛閣提出一個請求。神虛閣將傾盡全力,滿足此人請求!任何請求!”
“不知小友可有什麼心願,需要神虛四閣達成?若有,那麼爲了達成心願,你便有了不能後退的理由,這名額,你也必定是志在必得的;這太古逆星,想必也就不再可怕了...”
最後一句話,羅石明顯是對着寧凡一人說的,且這句話,說的尤其有深意。
他的本意,是在這太古逆星面前,點撥寧凡。
告訴寧凡戰神訣的精髓,助寧凡從這太古逆星的面前,體會到‘背水一戰,不得不戰’的心境!
但羅石並未想到的是,他這最後一段話,卻讓寧凡想到了其他事情!
寧凡自然聽出,羅石話語裡滿滿都是點撥之意。
但他更爲在意的,卻是羅石之前說的那些話。
這一刻,寧凡的目光,竟驟然一凜,心中更是泛起了千層浪!
“墓比第一,便能向神虛閣提出一個請求麼!”
“任何請求,都可以麼!”
“便是將阿慈的姓名,從神虛閣祭品名單中劃去,也可以麼!”
在這一刻,寧凡渴望奪得守墓者名額的心情,竟第一次不是爲了亂古另一半傳承,而是爲了...一個請求!
若墓比第一,還有這種權利,那麼對他而言,這場墓比再不是可有可無,而是...非贏不可!
這名額,也是非爭不可,決不能讓給任何人!
這種心情一經出現,寧凡體內的戰火竟忽然烈焰暴漲,衝出體外!
在他身旁,霎時間盤旋起六道戰火,而他的眼中,更是又一腔戰意瘋狂涌現!
“六道戰火!!!此子不過加入羅家十個月不到,怎會修出六道戰火!!!”
在這一刻,密殿之內,立刻便有無數人因寧凡的六道戰火而震撼。
便是羅石一貫雲淡風輕的臉上,也頓時有了驚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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