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袍女眉心大蹙。
她是一個純粹的通靈者,除了卡牌之外,常規能力普普通通,如果不念咒語,避防護身有餘,攻擊能力就乏善可陳了。柴洛出手的時候她沒有介入,是因爲沒有必要,她也想看看這個奇怪的三角眼男人如何應對,如果就此死了,也沒什麼不好。在她眼中,剛纔黑珍珠號的詭異行爲令人費解,這三個人完全在計劃之外——一時之間看不透,所以殺了便殺了,永絕後患。
但她沒想到的是,那個看似活蹦亂跳的三角眼倒是很好對付,可那個明明已經死透了的屍體,竟然就此復活!更加沒想到的是柴洛子爵,他竟能在臨死前的一瞬間,依然執着於自己的信念!
水壺落地,純淨而冷冽的泉水灑遍了黑珍珠號的船艙。
巴博薩頹然坐倒!此時此刻,他是多麼希望能夠恢復到以往的實力,哪怕只有一半,又怎能讓這個區區三階的柴洛得到不老泉?就算被對方得到了,他臨時出手也來得及,又怎麼會任由這無比珍貴的泉水肆意地灑落船艙?
一羣船員兇狠莫名地撲了上來,試圖從船艙底裡舔上一滴,可是不老泉沾地即化,毫無痕跡,又豈是隨便就能舔得起來的?
紅袍女的注意力卻不在不老泉上。這種神秘的泉水能夠讓肉身不老,對很多人有着非凡的吸引力,對巴博薩這樣的人來說也極爲寶貴,因爲需要它來解除詛咒,可對於像紅袍女這樣的高階能力者來說,不老泉不一定太貴重。當能力到了一定程度,肉身不老有辦法做到,可能力和精神的退化卻不是隨便一口泉水就能彌補的,所以花費巨大的代價來得到這個,並不值得。當然,這東西依然價值連城,因爲這個世界從來不缺有錢的凡人,尤其是貴族女人。
紅袍女關注的是命運金幣。命運金幣既能指引進來的方向,也能爲出去指路。如果沒有命運金幣,她自己的安全倒是不用擔心,但黑珍珠號就不一定能帶得回去了,查爾斯的人情也就還不上了。她可不希望一直欠那位狩魔聯盟之恥的半點人情,雖然那顆光頭——確實挺帥的。
然而事情發生得太快,也超出了她的預知能力。本來不在命運軌跡中的那具屍體,陡然出現在局中,頃刻打亂了她的通靈感知。對方的出手不在時局之內,後續的情境自然也就變得不可測了。
一張卡牌幻化成一柄虛實之間的長刃,朝柴洛子爵那邊斬去,卻依然阻止不了他的那隻手。所幸有一個人的動作比她更快,阻止了命運金幣的毀去。這個人一直跟在柴洛子爵的後面,幾乎是亦步亦趨,然而他的實力比起柴洛子爵只強不弱!
他就是冰島聯合戰線的副指揮官,柴洛子爵的忠誠下屬杜軟特先生!光華閃過手起刀落,柴洛那隻剛要使力的手,竟然被他的這位忠誠下屬齊肘斬斷!
接下來,杜軟特奪過這支持有命運金幣的胳膊,身體詭異地一次挪騰辟易,便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消失在黑珍珠號外!紅袍女移形換影,立刻漂移到幽靈船外,看到那個迅捷的影子已經遁遠,疾速逃竄!
只不過此時此刻,豁口裡面的灰色火焰逐漸蓬勃,冷光凝結而成的灰霜迅速鋪開。那個影子快則快矣,可惜防禦太弱,方向也不對,觸碰到鋪散開來的光,凝上霜,化成冰,碎裂成灰!
紅袍女愣愣地看着這一切,心中一沉,迅速進入黑珍珠號。她心裡倒是清楚,柴洛子爵一死,這個人多半知道自己的處境不妙,趕緊逃走確實是明智之舉。只是他這手起刀落幹得,未免也太乾脆了吧?不是提前有這想法,如何有這麼利落地出手?
一日之內,太多事情超出了她的能力範圍。
看見紅袍女進來,巴博薩冷笑道:“你以爲,我爲什麼會被區區一個柴洛子爵制住?這個杜軟特……”
“不,他已經死了。”紅袍女直接打斷道。
巴博薩愣住了。他看見紅袍女無功而返,以爲那個杜軟特成功脫逃,便想趁機教育一通,證明這個杜軟特很不簡單,卻沒想到等來這麼一個乾脆的結果。不可置信道:“死了?”
紅袍女沒好氣道:“化成灰,死透了。”
巴博薩茫然道:“那我們怎麼離開?”
紅袍女沒有回答,手上已然有了動作。光華從指尖暈開,猛然綻放,低調的黑珍珠號一反常態地大放光華,變得絢麗無比!
與此同時,船艙內不知爲何變得生機盎然,有的朽木甚至重新發了芽,生出了幾片蔥翠的嫩葉?最直觀的變化在於巴博薩和他的一票船員們,腐爛的衣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完好!由於月亮已經消失,巴博薩他們早就不再是骷髏的形態,可他們的軀幹卻慢慢變得更加筆直,皺紋也慢慢變得平滑,竟是全都變年輕了!
感受到體貌特徵的急劇變化,渾身的力量也在不斷暴漲,眼看就要恢復被詛咒前的五階水平!巴博薩震驚道:“你竟然有這個能力?”
紅袍女的心中同樣驚異,自己的目的是想操控這艘船,可沒有給人憑空增添生機的能力!那麼,這是哪裡來的?
一邊的皮特本來還咳了幾口血,此刻卻慢慢恢復了,道:“還沒看出來?這是不老泉的作用啊!它雖然沒讓你們喝掉,卻在這艘船上生了根,發了芽!估計只要你們一直在這裡呆着,詛咒就不是問題啦!”
聽到這話,巴博薩等人先是一陣狂喜,接着又墮入現實,永遠呆在這艘船上?特麼這跟囚禁有什麼區別啊!力量越強反而越委屈啊!
紅袍女默不作聲,努力操控這艘船。失去了命運金幣的指引,對於能否駕船出去,她沒有成功的把握,只能盡力而爲。
在沒人注意的角落,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位死而復生的海盜騎士,卻靜靜地呆在一邊,沒有半點多餘動作。安妮則哭泣着撲在他的身上,無法自抑!“傑克!傑克你竟然沒死!我真的太高興了!太高興了傑克!我對不起你!我以後一定會對你好!我們馬上找個安靜的地方,過我們的小日子!永遠都不再冒險了,好嗎?”
不知爲何,傑克的目光有些呆滯,也有些遺憾。忍了好久,才小心翼翼道:“親愛的,爲什麼不冒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