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39 異村（下）
第二天清晨，天哲逐漸從朦朧間睡醒過來，此時天色已經開始明亮，他看了看地面，地上的火堆不知何時已經熄滅，然後，他發現自己身邊空無一人。
“小花呢？”
天哲起身往周圍望了望，但是沒有看到小花的蹤跡，難道是到樹林裡去採藥了？他沒有多想，於是往山腰方向走過去，不過當他走了沒多久，他就聽到附近有動靜，然後在翻過幾塊大岩石之後，他看到小花的身影正躲在一個角度裡。
“小…”
天哲剛想叫她，但卻注意到小花似乎在偷看着什麼，他於是彎下腰然後輕聲走到她身後，他伸出手細力搭向她的肩膀，小花嚇得差點叫了出來，幸好天哲迅速用另一隻手捂住了她的口。
“是我。”
“啊，原來是天哲哥哥，嚇死我了。”
“你在看什麼？”
“那邊有個人，你看。”
小花伸手指了指大岩石的外面，天哲探頭出去一看，果然，在不遠處的懸崖邊，一名女子正彎着腰拔地上的草，難道是那條神秘村子的村民？天哲細心觀察，然後他發現一樣很奇怪的事情，就是這名女子臉容消瘦，眼神發黑，看上去就像是生病了一樣，也不對，或者說應該像是營養不良似的，跟村子裡所看到的人完全不同。
“她跟我以前看到的一樣。”小花細聲說道。
“樣子真的很消瘦，但爲什麼昨晚在村裡看到的人，全部都非常精神飽滿？總不會他們離開村子就會變成這樣吧？”
天哲覺得很奇怪，他往周圍望了望，發現這裡只有女子一個，並沒看到有其餘的村民，天哲想了想，然後猛地從岩石後方跳出，接着快速地往女子方向跳過去。
女子看到有動靜，擡頭一發現有陌生人靠近，她立刻一慌，然後“啊！”的一聲嚇得轉頭就跑，不過天哲的速度更快，他一個身子擋住了她的面前，女子還沒反應過來，腳一不穩立刻癱倒在地。
“救……救命啊！”
“別吵！”
天哲說着，然後放出刀子並把刀尖對準了她，女子看到對方有武器，表情立刻驚嚇得更扭曲，但在天哲的威迫之下，她還是收起了自己的聲音。
這時，小花從後面跟上來，她走到天哲身後看了看這名女子，之後又看向天哲，只見天哲的神情一動也不動的，從感覺上來說，如果有理由的話，大概天哲殺了這女人也不會有絲毫猶豫。
“現在開始，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跟着回答我。”天哲說道。
女子並沒有任何選擇，看她不斷髮抖的身體顯然是非常害怕，所以她只能無助地點了點頭。
“你是不是山上那條村的村民？”
“是……”
“那村子會隨時消失，你是怎麼進出的？”
“是……是大鏡的力量，大鏡是我們的神，他的神力可以打開一條通往外界的通道…”
“別跟我說什麼亂七八糟的神力，我寧願信我朋友口中的神，也不信你們那個什麼大鏡。”
“大鏡是真的神！”女子突然激動，似乎是被否定了心中的信仰而激動。“村子隱藏在大鏡創造的神域裡面，沒有任何壞人可以踏足裡面半步。”
“廢話，我昨晚纔剛進去過。”
“不可能！大鏡是……”
“夠了！給我閉嘴。”天哲把女子叫停，女子看着他的樣子，這纔想起自己正在被挾持，所以樣子一下子又變得害怕起來。
“告訴我，你們每晚蒙着眼睡覺，第二天是睡醒就鬆開還是怎樣？”
“等……等大祭司敲鑼的時候，大家纔會鬆開布起牀。”
“敲鑼？”天哲記得大祭司是指誰，就是昨晚那個光頭男人。“就是說，如果沒有那個光頭男人敲鑼，就算你們醒了也要繼續睡着？”
“嗯，就算…醒了也不能起身，只有聽到大祭司…敲鑼後，才能鬆開眠布起牀。”
“那個男人沒有你們這種習慣嗎？”
“也有…大…大祭司是由大鏡通知叫醒，之後再由他通知其他村民。”
由大鏡通知？也就是說，村子裡面最先“起牀”的必定是大鏡本身，只有他起來發出命令後，其他人才能鬆開眼睛起牀。這也太奇怪了吧，要說這是什麼防止邪靈入侵天哲肯定不信，從這名女子口中得出的情報，再結合昨晚看到的狀況，這得出的一個結論就是，大鏡是“最晚睡覺”和“最早起牀”的人，或者換一個角度來說，大鏡在村民什麼也看不到的狀況下，必定暗地裡做着什麼事情，而這些事情是不能公開的。
想到這，天哲又回想起之前小花的話，於是他立刻回頭問道：“小花，你說上次看到村子破破爛爛的樣子，那是在什麼時候？早上還是中午還是晚上？”
“這個……”小花想了一下。“是早晨的時候，那天我趁天還沒亮就上山採藥，然後就看到了。”
是在天沒亮的時候看到破破爛爛的村子，也就是在村民們還沒醒的時候？
“該不會……”
天哲開始意識到村子的秘密，小花當時看到的破村，必然就是昨晚看到的那個，至於爲什麼相差那麼遠，那就是因爲昨晚村民……不對，應該說是大鏡還沒睡去！
“天哲哥哥，你想到了什麼？”小花問。
“啊，我大概想到那個大鏡的概念武器是什麼了。”
“概念武器？那不是神力嗎？”
“神什麼力啊，不過是一個裝神弄鬼的武者而已。”說着，天哲再次把視線看向那名女子，然後把手中的刀晃了晃。“走，帶我們去你的村子。”
……
……
天空開始越來越明亮，被天哲挾持的女子後來說，自己是因爲採摘野菜纔到外面的，還說在大鏡的庇佑之下，這裡的食物十分充足。天哲沒有回話，因爲他基本已經推測出大概的實情，女子所謂的採摘野菜，在剛開始遇到她的時候，她的手裡正捉着兩把草。
三人來到樹林裡面，在穿過一片樹叢之後，他們來到了一道崖壁前，這裡是昨天天哲跟蹤幾名村民時他們消失的地方。女子走到一個角落，然後把一隻手伸到巖壁上，接着，她的手直接穿過岩層，繼而是整個人鑽進到裡面。
“果然是這樣。”天哲內心的想法終於接近肯定。
旁邊的小花看得目定口呆，正當她想問怎麼回事的時候，樹叢中突然出現一絲動靜，兩人回頭一看，只見一個黑影快速地從草叢中掠過，那似乎是一隻動物，不過因爲速度太快，所以他們都看不清那是什麼。
“難道是昨天那隻小豬？”小花說。
“那不是豬。”
“啊？”
“來吧，很快你就知道，你昨晚抱出來的到底是什麼。”
說畢，天哲轉過身直接走進巖壁裡面，小花見狀，她立刻伸出手摸了摸，在確定手的確可以穿過去之後，她也小心翼翼地鑽進了岩層裡。
穿越的過程只是短短几秒，在經過一小段的黑暗，一道明媚的光線照射到小花的眼前，小花用手擋着，仔細一看，竟發現那是天空中照射的陽光！那真的是陽光！已經四年沒見過了，此刻竟然在這個小山谷裡看得到？
“好漂亮……”小花不由得說。
突然，一隻手快速從往她身上一拉，小花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拉到了草叢裡，她擡頭一看，只見天哲正對她作出別出聲的手勢。
“小心別被他們發現。”天哲細聲說道。
小花從草叢裡一點一點往外看，她這才發現不遠處原來有很多人，他們已經進入到村子裡面，這條村子跟昨晚看到的一樣，都是那樣的精雕細琢，一點破破爛爛的都沒有。
“我們接着要怎麼辦？”小花問。
“先等等。”天哲邊說邊回過頭看向那個女人，他警告道：“你別想出聲求助，就算那個大鏡真的有什麼神力，他也快不過我的刀，我殺掉你可不需半秒的時間。”
天哲把“段”亮了一下，那寒光在女子雙眼前一閃，她立刻嚇得縮在一角。
之後，天哲再細心觀察村內的情況，每個人的樣子都非常精神飽滿，那是當然的，只要待在這條村子裡，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會變好。對，身後的那名女子，之前原本還是一副虛弱的模樣，但是一旦進入到這裡以後，她的容顏立刻恢復了光彩，大概她自己也不知道這一點，而天哲也沒有出聲。
這時，大鏡所在的屋子傳來一陣聲音，天哲於是一邊捉着女子，另一邊帶着小花，三人躲在草叢後面一點一點地移動過去。
在那廟宇般的小屋前，一名婦人正抱着她的嬰兒哭泣着，她跪在地上，一直在大聲哀求道：“大鏡，請你救救我的孩子！”
在她面前，那個光頭大祭師一直擋在兩人之間，他臉色沉重，一直沉默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大鏡！”
“已經太遲了。”小屋內傳出大鏡的聲音。“你的孩子被邪靈入體，仙子阿已經無法清除，我的神力只能把它一直壓制住，讓邪靈處於永久的沉睡狀態，如果好的話，你的孩子可以繼續成長，但身體估計無法長成強壯，壞的話……”
“壞的話會怎樣？”
“壞的話，他會就此虛弱至死。”
婦人聽完後，一個勁地抱着嬰兒痛哭，旁邊的其他村民也上前安慰，稱大鏡已經盡力了，讓她折哀。
天哲聽完他們的對話，心想那個嬰兒大概是生了什麼病，但是那個大鏡卻說是邪靈入體無法醫治，這也太扯了吧。
此時，婦人抱着嬰兒慢慢離開，那個光頭大祭司重新走到大鏡的屋門前坐下，就像是守門人一樣，不知道他是否一天到晚都這樣待着，至於那個小屋，那門由始至終都是緊閉，也不知那個大鏡是否真的這麼氣定神閒住在裡面。
“咱們走。”
天哲說着，然後叫其他兩個人跟上，他們來到剛纔那個婦人的屋子旁，由於這裡都不關窗，所以他們很輕易地就能偷聽到裡面的說話。
“沒救了，大鏡說孩子沒救了。”婦人一直在屋內哭着。
一把男聲，那似乎是他丈夫的聲音：“爲什麼啊，爲什麼偏偏是我們的孩子啊，明明我們都有遵從吩咐，每晚都在睡覺前蒙着眠布，爲什麼孩子還會被邪靈入侵啊，嗚嗚嗚。”
夫婦兩人一直在屋內哭泣，那個嬰兒真的沒救了嗎？未必，畢竟天哲知道嬰兒會死並不是什麼邪靈的原因，但是同樣地，那個嬰兒也確實只能聽天由命。
“這孩子已經沒救了。”屋內的男人說道。“他被邪靈附身了，就算他能長大，他將來也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
“你想怎樣？”婦人問。
“孩子體內有邪靈，他就像是一個定時炸彈，與其讓他、讓我們繼續受苦，倒不如讓他早點昇天。”
聽到這裡，天哲意識到不對勁，他連忙探頭看向室內，只見那對夫婦的臉容已經變得瘋狂，他們瞪大雙眼看着嬰兒，那個嬰兒一直在哭，接着，夫婦兩人又小聲說了點什麼，之後，他們雙手開始慢慢伸向小孩的脖子。
“你們幹什麼！”天哲大喊一聲，然後一個翻身跳進屋內，那夫婦看到有陌生人突然進入，立刻嚇得大叫。
天哲放出刀子指向兩人，迫使他們推到角落，他們一直在大喊，很快，他們的喊聲驚動了其他人，一些村民陸陸續續從門口探頭進來，當他們看到天哲的時候，同樣被嚇得不知是好，一時間，整條村子陷入了一片騷動。
“救……救命！有外人，有外人闖進來啦！”
“你給我閉嘴！”
天哲打住了兩人的叫喊，縱使現在屋外圍滿了人，但他也沒有理會，因爲，現在是要揭穿謊言的時候了。
天哲伸出手指向嬰兒，然後衝着那對父母打罵：“你們是瘋了嗎？他是你們的孩子！你們竟想殺死他？！！！”
“他…他沒救了，我們也不想！”
“放屁！什麼沒救，你們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大鏡說他被邪靈附體，他沒救了，孩子他會虛弱至死，我們也沒辦法，我們也沒辦法啊，嗚嗚嗚嗚。”
夫婦兩人又再大哭，天哲看到這裡，心頭更是火大。
“你們究竟是怎麼做人父母的！生出來的孩子隨便就拋棄，你們還有資格說自己爲人父母嗎？你們只是一羣自私自利的蠢貨！！！”
天哲一邊大罵一邊看向那個嬰兒，接着，他伸出一隻手，從手中釋放出大量電流般的禁力，之後，他猛地把手一揮，把手掌按在了牆上。
頓時，他手上的禁力開始對牆身產生反應。
“什麼被邪靈附體，你們瞪大雙眼看清楚！這個嬰兒現在真正的狀況究竟是什麼樣！”
說畢，那禁力迅速向四周擴散，其被掠過的地方，那裡的畫面就好像被燒焦了一樣，被燒焦的空間露出它後面本來的面目，真實的面貌開始向四周擴散，那原本雪白的牆身瞬間變成了破破爛爛的木頭牆。
嬰兒所在的位置也被禁力掠過，那裡原本美好的畫面開始逐漸消失，然後，那嬰兒原本真實的模樣，終於一點一點地呈現在所有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