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之前見過的,稱呼極其接近的魚人相比,這傳說中的美人魚無疑毫無美型可言。
但按照那位鬍子老哥的回答,這應該屬於偷獵者們的頂級收穫了。
他們可不是塞壬,真碰上魚人,大概率招架不來。
此時此刻,從急奔過去,悄悄把人魚包圍那幫人身上,能清晰地感覺出其中興奮。
而他們的目標,這會兒纖細的身軀伴隨着哼唱在波浪中起伏,極有韻律,渾然不知道危機將至。
從體型上看,這條人魚應該還不算成年體,剛纔的反應也體現出了這一點。
雖然有點兒小小的機警在裡面,但稍微見多識廣一點兒,應該就會更加謹慎。
這會兒沒等船再次停穩,甲板上的藍恩已經是悄然入水。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他露在外面的皮膚,無聲無息間已經是粗糙如魚皮。
沒錯,爲了更好的視野,付前直接以鮮血征伐狀態來到了甲板上。
……
劍魚般迅捷,藍恩很快跟包圍圈的人手匯合。
下水的這幫人,明顯都具有在風浪中活動的能力。
當然也僅僅是活動而已。
在這種洶涌的波濤裡,即便竭盡全力,他們也只能大概維持住自身方位,做不出更多動作。
相比之下,藍恩明顯專業得多。
甚至整個過程中,他始終把口琴含在嘴裡,以似有若無的曲調,配合着人魚的哼唱。
而年輕的人魚明顯察覺到了這一點,一時間遊動地更加歡快,不住尋找着知音的方位。
甚至連雙色尾翼,看上去都更加豔麗。
……
下一刻,如同按下了某個開關,這片區域的風雨戛然而止,水面也是迅速平息。
跟外圍的巨大波浪相映,頗有點兒颱風眼中的寧靜之感。
掌握對抗風浪之力的,明顯是話事人藍恩。
證據之一就是他離開後,身下小船已經不復之前的平穩,被浪頭不住拋起又落下。
所幸留守的成員,明顯也不準備完全看戲,當即各種手段齊出,驅使小船快速跟上。
而面對突然的風平浪靜,年輕的人魚,似乎終於意識到了危機感。
而它的反應也稱得上麻利。
一道獨特的,宛如無數水波激盪的顫音響起,幾乎所有包圍圈的成員,動作都是齊刷刷地一滯,接着如醉酒般遲緩。
而同一時間,人魚身形也是快速下潛,甚至連尾鰭都黯淡下來,與海水融爲一體,難以辨別。
可惜下一刻,一抹噴灑的豔紅,卻是讓它的身形再次醒目。
卻見人魚的肩頸部位,竟是被一枚造型獨特的弩箭直接穿透。
而弩箭尾部,看不出材質的線一路延伸到其中一名狩獵人員手裡。
這條線明顯相當結實,痛苦悲鳴中,人魚一陣劇烈掙扎,卻僅僅是讓血染紅身下海水。
而直到這會兒,藍恩才停下了口琴演奏,做了個手勢。
“動作快一點,血還是值錢的。”
……
看得出來,執夜人確實不建議捕獵人魚啊!
面對眼前一幕,付前心中暗道。
碰上這麼個單純的小人魚,就剛纔的情況,這支隊伍完全是有能力無傷活捉的。
然而藍恩卻是明顯沒這麼做的意思,而是選擇了最高效穩妥的處理。
怕不是執夜人嚴令之下,活的人魚交易風險過分高了的原因。
沒猜錯的話,這條人魚很可能待會兒直接在船上解剖切割,化爲各種材料。
當然了,那是理想中的計劃。
……
很快的,人魚已經是被鎖住一路提了過來。一出海就有此等收穫,狩獵者們無疑情緒高漲。
不過他們明顯相當專業,並沒有急着慶祝,而是先把人魚丟到船上,甚至謹遵藍恩的教誨給它止血,避免更多浪費。
而隨着藍恩迴歸,船身已經再度平穩。
除去前面的對歌環節,整個狩獵過程不過幾分鐘。
身陷絕境,小人魚看上去卻還沒有放棄希望,衆多獵手的圍觀下,它甚至是嘴巴大張露出尖牙,力圖製造出最大的震懾效果。
可惜略顯纖弱的身軀,以及被鮮血染成三色的尾巴,卻是讓這威懾大打折扣。
“請放心,我會讓你承受盡量少的痛苦。”
藍恩此時走上前來,晃了晃手裡口琴。
“並且完整地取下你的喉嚨,讓你的聲音能夠響徹更多歲月。”
嘭!
面對這殘酷十足的保證,沒等當事人魚發表任何意見,一道輕微暴鳴卻是突然響起,聽上去就像有隻氣球炸掉。
而幾乎是瞬間,一團向外飛濺的綠色橫掃了整隻船,腥甜的氣息瀰漫開來。
措不及防下,幾乎所有人一眼望去,身上都是點點熒綠色痕跡。
“這是,咒淵?”
藍恩聞了一下胳膊上,那一瞬間也是臉色大變。
“這東西怎麼會在船上!”
下一刻他猛地擡頭,尋覓無果後,目光鎖定了整隻船上唯一一個女人,也是唯一一個戴面具的人。
“德蘭萊在哪裡?”
“不就在——”
後者下意識地往旁邊看,接着愣在那裡。
“讓你盯着他,結果連這種東西被弄到船上了都不知道……”
藍恩的眼神看上去已經是想吃人。
“咒淵的血會引來我們對付不了的東西的!”
“現在就返航?”
隊員們似乎也知道厲害,當即有人提出建議。
“太遠了,中間被追上絕對死路一條。”
這次卻是那位失職女人搖頭。
“那怎麼辦?”
“繼續往前走。”
她往遠處指了指。
往前走……
衆人下意識地思索,接着齊齊一驚。
“你瘋了!再走就是灰燼海,不同樣是死路一條。”
“那裡有島,只要不深入,除非運氣太差,否則時間應該足夠我們身上的東西消除。”
“還是太危險了……”
很明顯同意這個瘋狂意見的人不多,一羣人都把目光投向藍恩。
嗯……
後者倒是沒有急着否定,略顯糾結地深吸一口氣。
可惜這口氣甚至都沒吸完,船身竟是突然一震。
怎麼回事……
沒等衆人搞清楚情況,一條巨大觸鬚直接破水襲來。
提着人魚的那位哼都沒哼一聲,身體直接被抽得變形,連同戰利品一起被掃進了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