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說,只要用他自制的遙控器終止機器的運行,他們就能重新獲得正常的神經系統。
但他說他把遙控器放在了一棟大廈裡頭。那裡的佈局不簡單,如果在裡面閒逛的人沒有大廈的結構圖的話,連迷路都不足爲奇——侵就是看中了這一點。他是故意要爲難迅的。從一開始,侵就料到迅會這樣做,也一早就把遙控器放到了大廈的某一個角落裡。
侵唯一告訴了迅的線索,只有那座大廈的位置,其他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
雖然迅知道侵是故意要這樣做,而且侵是騙他的也不一定。但如果要讓他們恢復正常的話,只有這一個辦法。
迅來到了那棟大廈裡——雖然外表非常乾淨,一點骯髒的東西也發現不了,但大廈裡面,卻堆滿了一些機器的殘骸……這使得迅更難找到遙控器的位置。這座大廈至少也有二十層樓,而幾乎每一層,都佈滿了這些垃圾。要在這麼大的地方里找一個只佔了一層樓千分之一的遙控器就猶如大海撈針。
這棟大廈就是侵平常住的地方。這些機器殘骸就是他平時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機器時留下來的。
迅立即從第一層樓開始,緩緩地往上尋找。只不過是第一層樓,便花了他差不多一個小時的時間,而且還不能確保每個地方都翻過了。但只能這樣下去。之後,他走上了第二層樓,繼續尋找那個遙控器。
侵一直跟在他的後面,看着他的一舉一動。他掏出手槍,朝着迅身前的一個機械開了一槍,發出的響聲和火花嚇了迅一跳。
迅本來就因爲在這裡怎麼也找不到遙控器而感到煩躁,現在侵還朝着他開槍,便衝着他吼道:“你幹嘛?”
“啊,沒什麼,原本以爲讓你來這裡找東西會很有趣,但剛纔才發現,還是挺無聊的,那就陪你玩一下。快點吧,不然我就要打中你咯。”侵幽幽地笑着,舉起手槍又向他身旁的機器開了一槍。
迅已經產生了想要一巴掌拍死他的衝動,但現在還是忍着,沒有理會他,冒着隨時被子彈擊中的危險,繼續尋找着遙控器。但侵想射中他也是輕而易舉的事,他只不過是找事情來玩而已。
還沒三分鐘,侵就又說話了:“看來這樣也不是很有趣啊……不過剛剛好,給你看一下那個翼要幹什麼。”
侵讓迅先停下來,到窗口邊看隔壁大樓的大屏幕——那放映着翼、忻和燃此時此刻所看見的東西。侵將翼的屏幕放到了最大,讓整個大屏幕都顯示着他的事情。
屏幕中的翼,已經經歷了無數次夥伴在自己眼前死去的情景,事實證明,每當他體驗了這種痛苦之後,綠線纔會顯示出這是假的精神世界,而每一次想要恢復正常,都需要用到電擊,這使得他時不時都感覺到頭暈眼花。而接下來他要做的,是一般人都不敢做的舉動——他已經沒抱有什麼希望。他打算讓80mA的電流通過自己的大腦——這足以使一個體質較差的人喪命。
即使他是處在另一個精神世界裡,但他在裡面做的事情在現實生活是同時進行的。也即是翼很有可能會因爲這一舉動而死亡。
如果能在這之前找到遙控器,使他回到正常的精神的話,就能阻止他的行動。
已經不是可以慢慢地一層樓一層樓地找的時候了。
如果不能慢的話,另外的方法,只有……
迅猛地往回跑,繞到侵的身旁,縱身把侵撲倒在地。整個過程一氣呵成,沒有半點猶豫。
“快告訴我遙控器在哪裡!”迅駕在侵的身上,朝他吼道。但侵還是在不停地笑着,甚至笑得更加大聲。迅氣憤得掄起拳頭往侵的臉上砸去。
侵依舊在大笑着,但他卻說出了遙控器的位置——在九樓的一個很顯眼的地方,他上去了自然就會看見。
迅立馬往樓上跑去,幾乎已經忘記了什麼是累,速度沒有任何銳減。現在他的腦子裡只有一個意識:不能讓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出事。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他已經不能失去他們了。事實證明,他們三個人處於這樣的情況的時候,他是很不安的,這種感覺就像是對待冰淇一樣。
遙控器就在九樓的樓梯口,靜靜地躺在地面上,遙控器還壓着一張紙條:“唉,早點來不就好了,浪費那麼多時間,哈哈!”迅現在也沒有時間理會這紙條了,抓起遙控器就往樓下跑。只要回到那個機器旁邊,按下“中斷”按鈕,他們就能回來了……
侵大概已經不在大廈裡了,從九樓到一樓都沒能看見他。
翼已經準備好了電線,連接上了機器。
迅死命地往機器所在的地方跑,但畢竟距離太遠,已經來不及了。
迅還沒有到達那個地方,就已經在大屏幕上看見翼把電線放在了腦袋上……然後倒了下去。就在那個小木屋裡。
在終止了機器的運行的同時,忻和燃第一時間就看見了對方——他們都在稻草人的旁邊。他們相信,一定會再見的,即使已經忘記了,但當你再一次接觸到他的話……他們也想不到原來他們的距離一直那麼近。
不久,他們便看見迅跑進了小木屋,那個神情,是異常緊張的,他們也料到可能會出了什麼事。
就在他們準備跟上去的時候,卻看見了正在遠處的侵。他唯一的一隻手臂抓着一把手槍,帶着那樣不懷好意的笑容,一步一步往小木屋逼近。
燃改變了主意,暫時不到木屋裡去,而是跑到另外一個地方——軍火庫。忻則留下來觀察侵的行動。
迅剛剛背上正昏迷不醒的翼,侵的雙腳便踏進了木屋的門。迅看見侵的身影也變得不知所措起來。侵雖然總是槍不離身,但這一次,是握在了手上。
只見侵擡起手臂,朝着翼的小腿開了一槍。頓時,血從腿上涌了出來,但翼還是靜靜地趴在迅的背上,什麼反應也沒有,就像死了一樣——不只是睡着……如果只是睡着的話,承受了子彈的衝擊力,一定會醒過來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讓他們恢復正常之後還要來弄這樣的事情,一起生活不好嗎?一定要這樣打來打去嗎?”迅仍然沒有放下翼,惡狠狠地盯着侵說道。就算過了那麼一段時間,迅的手臂還是能感覺到麻痹。
侵把手臂再舉高了些,對準的是迅的頭部,他說:“我弄那麼多事情出來,就是因爲好玩。如果不是的話,在軍火庫裡的時候我早就把你打死了。”
“這有什麼好玩的?我一定不能死在這裡,我還得下無底洞找冰淇!”迅這時的語氣卻似乎平靜了許多。一想起冰淇,他便莫名其妙地能感到舒服,就猶如她還在他的身邊一樣。
侵突然收起了他那笑容,說:“你是說媽媽嗎?呵呵……我可是沒能和正常的她聊過天的啊。我不像你們,連父母是誰,長什麼樣都不知道。所以能不能見到自己的父母都是一樣的吧。但我是真真正正體驗過有家的溫暖的,誰不會留戀啊……所以我恨你們,爲什麼要把我生下來呢?如果沒有的話,我就不會受這種苦。你知道嗎?你們留給我的精神病——是留給我的唯一一樣東西……要是記得精神病發作時看到的東西,纔是最痛苦的!”
或許,他所知道的交流方式,只是這樣極端的做法吧。
侵的手臂還停留在那個位置。
還是讓一切都消失掉吧。侵的食指,搭在扳機上面,慢慢往後面靠過來。
“砰,砰,砰”三聲槍響接連響了起來。那聲音還在周圍的空氣中迴盪。
幾秒鐘之後,從木屋裡傳來了人倒地的聲音——侵緩緩地倒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