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拿人手短。懷抱着遊戲的謝知禮再說不出不願意看音樂會的話,慫慫地坐在副駕駛座上假裝溫馴:“看音樂會?挺好的,還能陶冶情操。”
蘇答的嘴角微微上揚:“想來你也應該喜歡,小時候常聽謝叔叔說你去合唱隊排練,可惜這音樂天賦現在竟然漸漸埋沒了。”
一聽蘇答提起自己小學的時候去合唱隊的事情,謝知禮臉紅得抑制不住。天知道年幼無知的謝知禮同學積極參加合唱隊排練,其真實想法是隻是因爲他覺得如果當上領唱,就能和彼時學校裡各種都是代表的蘇答同學肩並肩站在舞臺上了。
可惜這點小心思12歲的蘇答同學不知道,26歲的蘇答先生更是想不到,他還不忘在謝知禮的傷口上狂妄地撒鹽:“後來你當上領唱了麼?”
謝知禮乾咳一聲:“後來……後來我看了一檔音樂選秀節目,我感覺我沒有豐富的人生故事,不配在音樂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顯然是胡說八道的藉口並不能說服蘇答,好在蘇答本就只是隨口問問,並沒有深究這個問題,再謝知禮有心岔開話題一帶,憶童年的環節就順利翻篇了。
兩人在音樂廳旁的商場裡一起吃了晚飯,儘管謝知禮沒有開口,他依然知道這必勝客披薩加西安涼皮是蘇答遷就自己的吃法,因此口腹滿足的小謝同學心裡更是一百分滿足,實在是感受到了“追求”二字的重量。
這種愉快的心情一直持續到謝知禮同打着飽嗝的程寄北在音樂廳的正大門前四目相對,他腦海中開始循環播放自己說的那句“我只有腦子壞了的時候纔會去聽音樂會”。
看到室友似乎有要開口刻薄的想法,謝知禮趕緊先下手爲強,訕笑着搖手朝程寄北招呼道:“咳、有錢,還挺巧啊。”
蘇答從地下車庫停了車來,擡眼看到的就是自家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小朋友被兩個穿着打扮疑似黑惡勢力的人圍在牆角,表情頗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意味,顧不得細想趕緊向他走去。
“走吧。”蘇答的注意力只放在了謝知禮一人身上,絲毫沒有注意到其中一個“黑惡勢力”看這邊的眼神發生了些微的變化。
等了好久都沒等到謝知禮跟着自己走,蘇答這才順勢看到了幾米開外抱着一副看戲態度看着自己和謝知禮的那一對狗男男。
“這是?”蘇答小幅度地皺了皺眉,看向神情尷尬的謝知禮。
謝知禮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地替兩人做着介紹:“哦,這是我室友程寄北;有錢,這是我……咳,我那個,呃……”謝知禮一時語塞,用徵詢的目光回望蘇答,尷尬地在想到底要用什麼方式介紹他纔好。
小時候的鄰居哥哥?一日的臨時CP?莫名其妙瘋狂暗示自己的相親對象?哪一個身份都信息量巨大,聽上去曖昧地可以。
結果最後還是蘇答自己開口介紹了自己的名字,同時開口的還有一直陪在程寄北身邊的應恪:“蘇答。”
謝知禮聽到嫡系師兄喊出了蘇答的名字,驚詫地差點掉了下巴,又看着師兄走到近旁來,露出一貫溫文爾雅的微笑向蘇答伸出了手:“好久不見了。”
慣常沒表情的蘇答意外見到久別重逢的舊友,也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好久不見,應恪。”
直到檢票進了場,稍顯嘈雜的會場恰巧給了兩人說悄悄話的氛圍,謝知禮便扯了扯蘇答的袖子,壓低聲音問他道:“你和我老大從前也認識啊?”
蘇答倒是沒有放低音量,用平常的聲音回覆道:“高中同學,同在一個競賽班。”
“競賽班?學競賽的人不會來讀地理吧……”謝知禮還算有一點情商,表疑惑的時候小小聲,防止勾起了別人什麼傷心的往事。
蘇答的聲音聽上去更平靜:“嗯,他數學選擇填差了行,所以沒能去B大數學系。”
數學選擇填錯行了都能考上A大……謝知禮對這個滿是學霸的世界感到絕望了,不死心地追問了一句:“……那你考到了哪裡?”
“B大金融系。”
行吧,傳說中的狀元專業。謝知禮覺得自己無形中助攻身邊的人裝了一波逼,讓他的形象更顯得深沉而令人敬仰。
但是蘇答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站在謝知禮身旁一板一眼地給他歷數起自己的求學歷程:“在B大金融系讀了2年,然後去哥大交換了1年,大四畢業後去了帝國理工,修完學分之後又留在學院裡幫教授一起完成了一項課題。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別了吧,我聽學術報告頭就疼,”謝知禮趕緊抱拳感謝蘇答的坦率,想了想作爲回報自己也該講點自己的求學歷史,“……我在A大地環學院讀了五年。”
講完這一句,謝知禮立馬就後悔了——講這種乏善可陳的求學經歷還不如講自己的遊戲通關史來得異彩紛呈。
好在蘇答的手機鈴聲很給面子地響了起來,看着身邊的男人接通電話處理起了工作,謝知禮便假裝鎮定地打開了消消樂沉迷起了三色消除的小遊戲。玩着玩着,謝知禮從假裝鎮定變爲了忘乎所以,一門心思去研究這縱橫兩路如何才能組合成一個完美的□□了。
謝知禮這消消樂一直玩到音樂會正式開始才收手。
一陣如雷般的掌聲過後,音樂會正式拉開了帷幕。臺上的演奏家們賣力地演出着,提琴悠揚,鋼琴婉轉,笛聲悠長……各種樂器的聲音交織成了和諧的交響樂,內行的人聽得出樂曲中蘊藏着的豐富情感。至於外行人謝知禮,起先他還能強撐起精神瞪大了眼睛保持禮貌的聆聽姿勢,逐漸地,他開始感覺上眼皮和下眼皮有了一個親密接觸的趨勢,大腦也開始混混沌沌的不太清醒,再然後他的頭越歪越低,最後腦袋一沉,他靠上了一個還算舒服的地方,乾脆就睡了過去。
謝知禮這一覺就把大半場音樂會全都睡了過去,一直到散場時那陣驚天動地的掌聲才讓他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睡懵了的謝知禮聽到耳邊爆炸般的音效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差點跳起來預備大吼“天上掉炮仗了快跑啊”。
但他眼皮子一掀開,一對上某件價值不菲的衣服上那灘可疑的水漬,整個人立馬回過神了,尷尬地拿袖子擦了擦那灘口水,不顧越擦越色/情的痕跡站起來隨着其餘入情入境的觀衆們一起賣力鼓掌。
散場後,蘇答微微俯下身和謝知禮交代道:“我送你回學校。”
謝知禮想到程寄北也順路,於是好心地開口多嘴一句:“好人做到底,蘇哥你不如連我室友也一起送回去吧?”
蘇答極好商量:“可以。”只怕是人家並不願意跟你走。
於是謝知禮又扭頭去邀請程寄北:“有錢,你等會兒跟我一起回去吧。”
料想程寄北拒絕地更是堅決果斷:“不用了吧,我和老大一起回去就好了。”
“哎呀送一個人也是送,送兩個人也是送,何必麻煩老大再多跑一趟A大。”謝知禮仍然不遺餘力地賣着安利,“蘇答說他就住在大學城裡,老大的公寓和A大隔大老遠,這麼晚了讓他再來回跑多不好意思啊。”
最後還是應恪以兩人要去買可樂的理由帶走了程寄北。謝知禮本來還想再叫住他們,結果卻被蘇答拉住了衣角。蘇答臉上仍舊一派雲淡風輕道:“別去打擾他們,我先送你回去。”
“打擾他們”這四個字實在太過有指向性,謝知禮盯着兩人離去的背影看了老半天,終於恍悟:“原來他們已經在一起了?怪不得我看有錢這走路姿勢還挺奇怪……”
身旁護着他往地下車庫走的蘇答差點一個趔趄磕倒在座椅扶手處。
從嘈雜的人羣中回到了安靜的車上,謝知禮感覺耳邊還是有人羣喧鬧的嗡鳴聲,他晃了晃腦袋給自己繫上安全帶,頗爲感慨地對蘇答說道:“真好啊,我老大和我室友在一起了。”
“你很羨慕?”蘇答開了暖氣,稍稍調整了一下風向,好讓謝知禮能更快感受到暖意。
謝知禮砸吧着嘴評價道:“有一點吧,我室友居然能泡到我老大這麼優秀的男人,可以說是我們寢室的驕傲了。”
蘇答不動聲色地把車速降了下來,無形中拖延了返程的時間:“你也喜歡應恪?”
“那我還是更加喜歡有錢那個直播間裡做題滿分還會給他砸皇冠的大佬,這種學霸加土豪的人設比較戳我。”謝知禮誠懇地回答道。
“直播間?你室友是主播?”
大概抓重點能力不正確也是一種會傳染的毛病,蘇答的重點也完全偏離了“喜好”這一關鍵詞。
作爲一個實力室友吹,謝知禮適時地幫室友打了一波廣告:“我室友可是墨色直播那個教學頻道的當家金牌主播,網上有很多高中生都喜歡他的。墨色直播這麼大的平臺,老總這麼有錢還那麼有眼光,有錢未來肯定會更紅。”
蘇答突然輕笑了一聲,猝不及防地叫謝知禮道:“阿禮。”
謝知禮被喊得臉紅心跳:“幹、幹什麼這麼叫我……”
“謝謝你的誇獎。”
“啥?”謝知禮還是沒反應過來。
“墨色直播是我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