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了多久,康達開着懸浮車回到了自己的湖畔小屋,他沒有開門進屋,反而毫不遲疑地來到屋子的後院,打開了倉庫的門,那是一個佈滿灰塵的工具間,牆上掛滿了各種整理庭院常用的工具,牆角還停着一輛老舊的割草機。康達把工具間的門反鎖,把割草機推開,在鋪着老朽木板的地上一摸一扭,拉出了一塊短木板,那木板底下是一個數字盤,他在數字盤上輸入一串數字,又把木板卡了回去。
他靜靜地站着讀秒,過了半晌才朗聲說道:”黑麋鹿,請打開地獄之門。”
四周一面寂靜,康達皺皺眉,他又朗聲說道:”黑麋鹿,請打開地獄之門。 “,但他馬上楞了一下,苦笑道:”該死,我的聲音變了!”,他經過植體的改造,身體的狀況大幅改善,聲音也變了。他朗聲說道:”黑麋鹿,啓用緊急驗證方式。”
康達靜靜地站着讀秒,過了半晌卻開始唱起一首旋律很簡單的歌,那歌如此簡單,只是不斷的迴旋往復,那旋律很古老哀傷,就像是一首喪歌一樣,康達一面計算次數,一面不停口的唱了好幾分鐘才停了下來。
他停下唱歌后過了幾秒,一個聲音說道:”緊急權限確認,確認環境安全無虞,地獄之門開啓。”屋內的工具桌突然無聲地上升,桌下露出一個僅容一人坐下的空間和一張椅子,康達彎腰鑽進空間坐定,不知道啓動了什麼開關,頭上的工具桌又無聲地下沉關上,整個空間沉入地下,變得一片漆黑。
等工具桌完全復位,被關在狹小空間中的康達伸出手,在空中畫出兩個對應的三角形,然後伸出雙手做出抓住三角形的姿勢,把兩個虛無的三角形拉得疊在一起,形成了一個記號。
當他完成這個動作時,那聲音又說道:”歡迎回來,坐牛大人。”
“謝謝你,黑麋鹿!”康達致謝道
他的話聲一落,一面牆縮了起來,露出一道往下的樓梯,康達沿着樓梯向下走,一面走一面說道:”最近有什麼事嗎?”
整個室內漸漸亮起來,一個聲音說道:”有一堆小烏鴉的回報,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情報,您要求關注的植體相關訊息有不少,我已經收集起來,您隨時可以調閱,另外,黑羊叛變了,他投降了獵人一方,您賦予他的任務我已經中止了。”
康達的動作一頓,訝道:”投降了?他的任務失敗了嗎?回報了多少成果?”
“沒有成果回報。”
“唉!”康達嘆了一口氣
“不過獵人們還不滿意,他們讓黑羊參加今年的黑帽大會,這次在紐約州立大學水牛城分校舉行。”
“呦喝!還針對我來了?”康達笑道
那聲音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又回報道:”您的計劃已經推算完成,但缺損了一部分,而且還缺少一個動力,您的假設條件中,需要一個重大事件。”
“我知道!”康達揮揮手道:”我會提供這個條件的,現在計劃執行的進度到多少了?”
“小烏鴉們已經完成了百分之六十三的進度,但是黑羊那個部分進度停滯,爲了避免黑羊泄密,他負責的整個計劃區塊都進入隱藏狀態。”
“你把黑羊那部分的進度放棄,重新調整計劃。”
“這樣會增加六天的計劃時間,風險會提高百分之十九,達成率會降低百分之二十一。”
“無所謂!”康達淡淡地道,兩人交談的時間中,康達走進了房間,在一個旋轉椅上坐下,他環顧四周,滿意地道:”我又回來了,真是令人振奮啊!”
這裡看起來像個小小的地下機房,但卻只有一個座位,顯示這裡只有一個操作者,康達在座位上感受了一下,得意地笑道:”聲紋重新採樣。”
“請清晰地說出聲音樣本。”
“他坦卡。依攸坦卡!”康達肯定地道
“完成聲紋採樣。”
康達鬆了口氣,他想了想,說道:”顯示黑山計劃完成狀態!”
他的眼前一閃,一個立體投影出現在他的眼前,康達皺着眉頭檢查着眼前的圖像,一面喃喃地道:”狀況比想像中差。”
黑麋鹿答道:”截至剛剛爲止,有六個小烏鴉被獵人捕獲,其中三個叛變,兩個確定殉職,一個尚未確定狀態。”
康達嘆了口氣,撫摸了因爲黑羊叛變而消失的部分計劃,那個部分的虛影重新出現,但康達嘆道:”可惡,部落又少了一個戰士,唉~~”他在那虛影上摸來摸去,看着推算數值的變動,最後搖頭道:”確實…沒有必要了…放棄吧!”他的手一揮,那虛影消失,立體投影又恢復原狀。康達瞪着那個立體圖形發呆,心裡想道:”這樣的黑山計劃不可能達到目標的,我還得找到幾個好手…可惜酋長聯絡不上,他來擔任瘋馬絕對夠格了,但他不一定會聽我的…”
康達不知道思考了多久,黑麋鹿突然說道:”接收到重要監聽頻道通訊,解譯中…”
康達擡起頭來,面色肅穆地等待着。過了半晌,黑麋鹿說道:”A00237事件由新人類管理處定義爲竊密事件,發現未列管基地,Z計劃疑似曝光。”
康達面露驚容,他前一陣子都在接受治療,沒有得到足夠的新消息,連忙問道:”請列出A00237事件的詳細資料!”
他的眼前一閃,一些資料列出,上面寫着:”失蹤的植體改造人六號廖明堂出現,目前由丁偉明庇護,在112航次金星運補任務中擊敗北歐、俄羅斯、美洲派出之星級強者,並使之重傷跌落星級,此戰之後,他被稱爲星級殺手。”
康達仔細地查詢了整件事始末,他花了不少時間弄清楚狀況,然後才握着拳問道:”請顯示Z計劃!”
他的眼前一閃,顯示的文字變成:”全名爲雷神計劃之Z分支計劃,由胖小丑提出,經過不滅幽魂授權執行,即植體植入實驗之人體實驗部分,由彼得潘負責實際執行。”
康達在那計劃的說明上指指點點,詳細查詢每一個他不知道的要點,他的神色越來越嚴肅,過了良久他才嘆道:”泄密了?”康達皺着眉思考,旋即叫道:”繼續追蹤Z計劃相關通訊。”
黑麋鹿答道:”相關通訊已經切入國防加密線路,無法追蹤。”
康達叫道:”監聽彼得潘的所有通訊,確定彼得潘現在的位置。”
“彼得潘通訊監聽中,彼得潘目前停留在春田市聯邦監獄醫療中心。”
“糟糕,那個計劃已經開始執行了…帕夏有危險…”康達跳起來慌張地道:”這樣一來華倫也有暴露的風險!時間不多了…”康達在斗室中走來走去,過了半晌,他停下來低聲道:”別緊張,別緊張,應該還有時間,應該還有時間…”康達喘了幾口氣,對着虛空說道:”黑麋鹿,如果Z計劃曝光,依照胖小丑的行爲模式,計劃會如何推演?”
黑麋鹿立刻答道:”胖小丑會說服不滅幽魂銷燬所有證據,以便逃避自己的政治責任。”
“他能成功嗎?”康達追問道
黑麋鹿停頓了幾秒,答道:”以目前獲得的情報研判,彼得潘手上的植體已經分散給至少六家癌症治療醫院,要消滅所有證據,至少需要五天的時間,如果植體已經被運用在治療上,有86%的機率失控。”
康達想到老華倫今天的排程,嘆道:”植體已經用在治療上了,所以帕夏完了!他一定會把華倫供出來!然後就是我…這該怎麼辦?”
康達又開始繞着斗室徘徊起來,過了良久,他嘆了一口氣道:”沒有選擇了…老朋友,對不起,我現在還不能死…”
當黎東把所有感知還給丁偉明後,丁偉明甚至不需要黎文心的治療,他自己早就把黎東殘餘的混亂感知重整驅離了,他感受了一下,笑道:”這個方法倒是個另類的感知修練法,這一來一往中,加上我的修練,我的感知擴增了一些,不算是壞事。”
見黎東他們瞪着他看,丁偉明輕鬆地笑道:”沒事的,看起來真的沒什麼後遺症,我再感受一下這中間的過程,咱們過幾天再試一次。”
黎東嚇了一跳,叫道:”還試啊?大師?”
丁偉明不以爲意地道:”當然還試,我有了一點感覺,讓我再感受幾天,到時再試一次,說不定答案就出來了,這幾天你給我好好修練感知,過幾天我要檢查你的進度。”
黎東一臉無奈,能在這種好環境修練當然很好,但被逼着修練可就不怎麼有趣了。
丁偉明不理他,向努力調整成長儀的愛麗絲說道:”模擬結果出來之後,也記得看看廖明堂的狀況,他再這樣練下去也快要築基了,築基前後的數值一定要記錄下來,肯定會有很大的差異。”
愛麗絲應了,但這成長儀的混雜模式顯然不是那麼容易調好的,愛麗絲試了又試,對丁偉明說道:”這模式太複雜,我以前也沒調過,現在一時可能調不出來,就算調出來也要測試,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把模式建立起來。”
於是他們一起離開人類潛能研究所去探望星,黎東發現丁偉明跟他們一起,便問道:”大師,我們去看星呢!”
丁偉明漫不經心地道:”我也要去啊…”
黎文心帶着他們一直下到十七樓的學習區,在學習區的最後方有一個超大的房間,那房間看起來不像學習室,倒像是一個全新的實驗室,只是裡面還很空曠。星躺在一張學習機的行軍牀上,閉着眼睛正進入學習機中學習,牀邊坐着一個大約十歲的小女孩,正捧着一本紙本書看,那書看來有點古舊了,但她卻看得很入神。
一發現黎文心他們進來,那女孩馬上擡起頭,用軟糯的聲音說道:”阿姨…爺爺你們好。”
黎文心高興的拉着女孩的手問道:”小安你好,星今天還好嗎?有沒有聽話?”
那女孩微笑道:”星今天還不錯,把試題作得差不多了,等一下我會帶他去修練。”
黎文心柔聲道:”別太辛苦啊,等一下先一起吃飯吧。”
“好啊!”那女孩柔柔地道
丁偉明笑眯眯的看着那女孩的一顰一笑,打從心裡笑了出來,黎東對他散放出來的歡愉感知有點訝異,他很少看見這樣的丁偉明,如果他是個普通人,簡直可以說他”笑得像個傻蛋”,但他可是丁偉明,沒人有資格說他是個傻蛋。
他們在那裡等了不久,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子走了進來,她美麗非凡,更有一種強大的自信心,讓她整個人就像時時刻刻散發着光芒一樣,她的肩膀上趴着一頭白色的長毛貓,那貓的扁貓臉讓它看起來似乎隨時都在生悶氣。她逐一向所有人打過招呼,連從沒見過她的黎東她都認識,她沒有向黎東自我介紹,但黎東一看就知道她是這棟大樓的女主人丁慶榕。丁慶榕對丁偉明說道:”爺爺,星對空間幾何和邏輯思維方面有非凡的天分,他的感知同步率非常高,經過修練後肯定還有提升的空間,你打算讓他往哪邊發展?科技方面還是智腦方面?”
丁偉明笑看着那小女孩,低頭問道:”小安喜歡星嗎?”
那女孩小安偏着頭想想道:”他還不錯,不算太笨,個性也算適合。”
丁偉明歡暢地笑道:”沒錯,你們一定喜歡這樣思緒單純的人類,亞斯伯格症!嘿嘿!簡直是爲智腦開發者設計的人類。”他笑着對丁慶榕道:”還有什麼好選的?他這一輩子就奉獻給智腦科技吧。”
丁慶榕燦爛地笑道:”那就這樣嘍,其他的檢查我就不做了,智腦開發者,多難得的人才啊!”她手一揮,也不知道她做了什麼事,星突然醒過了來,他喃喃地抱怨道:”唉呀,小榕阿姨,時間還沒到呢!”
丁慶榕對他笑道:”可以了,你爸媽來嘍…”
星轉頭看到黎文心,高興地撲到她懷裡,黎東也過去抱他,看着他們一家歡聚,那小女孩小安對丁慶榕說道:”小安好羨慕呢!”
丁慶榕笑着抱抱她道:”那來給我抱抱!”她肩上的長毛貓也順勢鑽進了小安的懷裡,還高興地喵喵叫着。
他們一羣人一起去吃飯,丁偉明問丁慶榕道:”那小子就這麼走啦?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丁慶榕聳聳肩道:”他說幾個月吧。”
“哪有可能?出發去宇宙一趟,幾個月就能打個來回?騙鬼!只怕這一去少說也要幾年,丟下這一大堆爛攤子給你們幾個女人,真是太誇張了。”丁偉明不悅地罵道
丁慶榕聳聳肩:”有什麼辦法呢?人家都上門抓人了,還能說不去嗎?不然您問問劍大人?”
“我纔不去理他呢,要問你自己去問!他對你們比較好,看到我就沒好臉色。”丁偉明拒絕道
丁慶榕斜睨着他道:”是嗎?那他怎麼肯把小安交給你?聽說小安長得可不是一般的像那個人喔?奶奶們都知道了。”
丁偉明似乎大爲煩惱,他抓抓頭道:”知道了就知道了,多個可愛的小曾孫有什麼不好?”
“哈?小曾孫嗎?誰信啊?看您現在的樣子,等以後她長大了,您說不定更年輕呢。”丁慶榕取笑地道
丁偉明敲敲她的頭道:”壞孩子,有你這麼取笑爺爺的嗎?我可沒存這個心喔!”
“沒有就好!我奉命幫奶奶們探探你的口風。”丁慶榕賊兮兮地笑着
丁偉明嘆了一口氣道:”算了吧,我最近應該不會再調製智腦了,你讓奶奶們來南京玩吧。”
“真的?”丁慶榕瞪大了眼睛:”可別人家來了,您又把人氣走嘍?”
“不會了,我的心願了了,以後這些事就交給小輩們去做了…”丁偉明看着正乖乖黏着小安,像個小跟班似的星笑道。他心裡面想道:”在思安的心中,我是不是也像這樣?一個可愛的小弟弟?”他想着想着,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在場的人除了丁慶榕外,沒有人能理解丁偉明的心事,但這頓飯吃得很高興,在黎家一直沒找到玩伴的星一見到小安就黏上她,那是一種天性的契合,好像兩個人天生就該是好朋友一樣,黎東夫婦也很喜歡這個溫柔的女孩,但孩子處得來最重要,據說他們以後會一起學習,接受丁慶榕的菁英教育,這對他們來說是求之不得,像星這樣的孩子,只怕越國有沒有幾個家族能教育得起來,能讓他在丁家受教育,這真是件大好事,黎東夫妻也總算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