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他最出名的詞嗎?”
馮摯問道,幾乎忘了對方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流蘇白一臉茫然,她連柳永這個人聽都沒有聽過,又怎麼可能知道他出名的詩詞呢。
只聽馮摯深情款款的吟誦了起來:“寒蟬悽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良久,流蘇白未語,而馮摯則是悄悄的打量着對方。
也不知道這首詩詞對方聽不聽得懂,作爲北京大學的中文系學生,他當然瞭解其中的意境。
對於詩詞方面,他也是有所研究的,只不過終究是空有情懷罷了。
現在有幸穿越,也不知道這個命運大陸的詩詞歌賦有何不同,所以他還真有點緊張,害怕對方以爲他是在扯淡。
柳永算是他比較欣賞的詞人,所以這首《雨霖鈴》至今未忘。
他顯然是低估了流蘇白的領悟能力,只見她在經過短暫的愣神後,瞬間欣喜了起來。
“這首詩詞當真不錯!逐字逐句猶如歷歷在目。”
馮摯欣慰的點了點頭,沒有什麼比自己認同的東西,得到別人認同更加讓人高興的事情了。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流蘇白沉浸在此,猶如感同身受。
“哈哈!似灑脫又似悲哀!”
見着對方欣喜的樣子,馮摯得意的笑了笑。
果然,對方是有所情操的人,從她愛好習字就可以看出來了。
事實上說到這裡,兩人已經沒有了針鋒相對的語氣了,反而如遇知己,共享詩情。
“他還有沒有其他的詩詞?”
流蘇白對柳永產生了極大的興趣,於是好奇的問道。
此時的馮摯也忘了自己想走的初心,得意的笑道:“自然是有的,且聽我細細道來。”
下一刻,他回憶起柳永的詩詞《鶴沖天》。
當即吟誦道:“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明代暫遺賢,如何向。未遂風雲便,爭不恣遊狂蕩。何須論得喪?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
“煙花巷陌,依約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尋訪。且恁偎紅倚翠,風流事,平生暢。青春都一餉。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流蘇白一拍巴掌,喝道:“絕了!”
“好一個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馮摯摸了摸鼻子,你丫的也太激動了吧。
“這柳永如今在哪裡?”
“額。”
流蘇白見馮摯不說,當下追問道:“你說啊,這種男子當真值得一見。”
從他的詩詞中,流蘇白看到了一個婉約而不失輕狂的詩人,特別是那句“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讓她整個人都崇拜了起來。
馮摯唯有無奈的說道:“這人已經過世很久了......”
流蘇白臉色一僵,沒想到竟然是這種情況。
無可奈何之下,她唯有頹然的說道:“那你跟我講講他的生平往事吧?”
馮摯一怔,隨後開始講解了起來。
“這柳永生於官宦世家,科舉屢試不中,遂墮入風月之地,成爲了風流詩人,飽受世人非議。”
“他一生只有藝妓可懂,因爲從本質上來看,他們是一樣的命運,都是因爲世道不公,落入了風月之地。”
......
秉燭夜談,時間悄然而逝。
兩人不知不覺已經交談了很久,大部分的時間都是馮摯在說,而流蘇白認真傾聽。
這不,只聽她嬌喝一聲:“你說皇帝因爲“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這句,將他的名字刻意劃去?”
“對啊,而且一道聖旨下去,讓他奉旨填詞。”
“好一個奉旨填詞,想必是侮辱的意思吧?”
馮摯笑而不語,表現的很淡定。
“現在,你能體會那些嫖~客了嗎?”
流蘇白默然以對,經此一事後,她發覺自己着實被動搖了。
或許,有些人來風月之地只是爲了一個“懂”字。
正如彭越白,雖然被稱爲第一青樓公子,但是一點也不氣,因爲他把歡喜樓當個好地方,而不是骯髒的地方。
“你放心吧,以後我不會再做那樣的事情了。”
馮摯笑着點了點頭,隨後終於意識到了時間很晚,於是說道:“現在我可以走了吧?”
流蘇白一怔,旋即笑了笑。
“今天我很高興,有你陪我那麼久,而且還給我講了關於柳永的故事。”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馮摯謙虛的說了一句,心中不禁得意了起來。
看來多讀點書總是好的,就算是在異界也可以裝裝逼壯壯膽什麼的。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流蘇白不按常理出牌的說了一句:“既然這樣,那我們繼續促膝長談。”
馮摯徹底傻眼了,訥訥說道:“你有沒有搞錯,不用睡覺了啊?”
“無妨,再聊會就去睡覺。”
“大哥,我可沒心情陪你聊天,我還得回去呢!”
“不必了,就在這裡歇息罷。”
馮摯嘴角抽~搐,你一個女兒家是如何做到面不改色就說出這話的?
他真的很好奇流蘇白的構造,她到底是男是女?
如果說她是女的吧,那麼她太像男人了,根本就不介意他的男兒身,要知道在古代一般女子都是很含蓄收斂的,哪有像她這麼大膽的。
可如果要說她是男的吧,那麼她全身上下的女人特徵太明顯了,一張禍國殃民的鵝蛋臉,明眸皓齒,映紅嬌脣,玉耳瓊鼻。
再加上她的楊柳細~腰,傲人雙~峰,以及豐腴翹~臀。
實在是讓人想不到這樣的人會是個性別模糊的人。
“你真的要我在這裡歇息?”
流蘇白故作純真的點了點頭。
馮摯竟然真的信了,旋即皺眉問道:“那我睡哪裡?”
“人不睡牀~上睡哪裡啊?”
“那你呢?”
“自然也是牀~上啊。”
馮摯頓時語塞,無言以對。
這女的到底看上我那點了?竟然對我如此暗示。
在他陷入沉思的時候,流蘇白饒有興趣的看着馮摯。
她很好奇對方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面對我這樣的大美人,想必是個人都會把持不住吧?
然而事情總是出乎意料,只見馮摯站起來說道:“抱歉,我還是想回家睡,比較安穩。”
說着,他便逃也似的往門外走去。
“等等。”
只見流蘇白伸手一拽,重新將馮摯拽到凳子上。
“你還想怎樣,我已經陪你那麼久了。”
他自然是有些不滿的,所以瞪了她一眼。
“很簡單,你聽完我吹的曲子,我就放你離去。”
“當真?”
“嗯。”
“這次沒耍我?”
流蘇白真摯無比,撲殺着美眸點頭。
馮摯將信將疑的看着她,最終猶豫再三的點了點頭。
“那你快點。”
流蘇白莞爾一笑,將玉蕭拿在了手中。
所謂橫吹笛子豎吹~簫,只見她將玉蕭放在了脣~瓣之間,然後斂眸輕奏。
蕭音漸起,悱惻纏~綿。
幽幽深巷,誰懂心殤。
愁看夢裡,唯添淒涼。
何人捲簾,說我惆悵。
馮摯聽不出其中的意境,但是莫名其妙的想要落淚,滿滿的都是心疼。
他似乎想起了很多事情,逃不出情字牢籠。
流蘇白輕輕一嘆,收住玉蕭。
“你果然擁有難以揭過的心事。”
馮摯一怔,正想說什麼,卻發覺自己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嘟嘟~”
“咕呼~”
待他昏睡過去以後,流蘇白才繼續吹~簫。
蕭音依舊悽鳴,而她面無表情的吹奏着。
這曲《夢囈奈何》權當送你,好好睡着吧。
似乎,馮摯真的夢到了什麼,整個人先是欣喜,後又悲苦了起來。
流蘇白一直在爲他伴奏,爲他的往事頌音。
整個過程,流蘇白都是看着馮摯的臉吹的。當看到他揚起的嘴角時,不禁猜想,到底是見着誰了,讓你笑得像個孩子?
當看到他的拳頭握緊,她又不禁猜想,到底是爲了誰,讓你那麼憤怒?
當看到他整張臉說不出的悲慟時,她又不禁猜想,到底是因爲什麼,讓你如此傷心?
......
翌日,清晨。
馮摯整個人突兀的坐了起來,看着自己睡在一張牀~上,他一臉的惶然,隨後摸了摸自己的身體。
還好,衣服還在。
這證明自己沒有被迷~奸,如果第一次就這麼丟了,他說什麼也不會放過當事人的。
侵犯老子可以,但至少也要讓我保持清醒啊!
“哐鐺!”
房門被推開,流蘇白端着一盆洗臉水走了進來。
“醒了啊?”
馮摯點了點頭,至今還沒有完全想起了昨天所發生的事情。
於是,他遲疑的問道:“昨天?”
流蘇白給自己的臉撲了撲水,然後用溼毛巾緩緩擦乾。
“昨天你睡着了。”
“我知道,但是怎麼突然睡着了?”
“我怎麼知道,也許困了吧。”
馮摯顯然不接受這個解釋,怪異的看着對方。
“你爲什麼在這裡洗臉?”
“這是我房間,我爲什麼不能在這裡洗臉?”
馮摯一怔,難道昨天她也睡在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