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實話,這個村子裡的人她都不是很熟悉,一直以來都是他們來麻煩她找草藥,還一副虛僞的邀她去吃晚飯,不過就是一句客套話,雪兒心知不能當真,自然不會答應她。
人,其實很自私,雪兒很明白這一點,但還是應諾他們,竭盡全力的幫他們找草藥,因爲娘~親曾經告訴她:求死扶傷,乃醫者本道也。
救死扶傷,就是醫者該做的事情,一視同仁,不管對方貧窮與否,不管對方年老還是體幼,都應該去想盡辦法~醫好治好。
看到雪兒不願去自己家中,杜啊婆也不強求,嘆了一聲後,佝僂着背影走了。
雪兒看到她遠去的背影,莫名的不好受起來,如果不找到草藥,她睡覺都睡不安穩,因爲杜啊婆背後長了兩個腫~瘤,不能躺着睡,只能趴着或者側身睡覺。
可晚上睡覺的時候,身體自然而然的會翻動,杜啊婆也不例外,所有晚上經常痛醒,然後就再也睡不着了。
“哎,看來下次得去更深一點的地方了。”
在心裡默默的唸叨了一句,雪兒擡步走回自己的屋子。
之後,天色還早,雪兒便躺在了牀~上準備淺睡一會兒,小白見狀也跟着跳上了牀,伏在她身邊睡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雪兒不知不覺漸漸沉睡過去,直到過了正午,她才幽幽醒來。
意識到自己睡了很久的時間,連早飯和午飯都沒有吃,肚子早已經發出了“咕咕”的抗議聲。
看到睡在自己身旁的小白,雪兒也沒有吵醒它,自己下牀準備弄點吃的去。
不到一會兒,她燒起竈火,揭開鍋蓋,放進一碗米,丟了一把像是茶葉一樣的藥草,煮上了藥草飯。
等了差不多十幾分鍾,再次揭開鍋蓋的時候,清新的藥草香摻雜着米飯香撲鼻而來,她眸子一亮,伸出了香舌舔舔脣~瓣,有些迫不及待了。
不過想到屋子裡的小白,她還是決定忍耐一下,在竈房喚了一聲:“小白?”
“嗷!”
頓時響起一聲似狼非狼的嚎叫,然後只見一道雪白的身影竄了進來。
“來,吃飯吧。”
雪兒的聲音很溫婉,令人心生靜怡。
小白作爲一隻狼犬,聽到主人讓它吃飯,也沒覺得有什麼不滿,反而是期待的看着鍋子裡面的藥草飯。
雪兒給自己盛了一碗,然後指着鍋子裡的飯說道:“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她的身體很虛,吃不了多少,小白嗚咽了一聲,算是應承了她的話,隨後整隻狼頭伸向鍋子裡,開始一口一口的吃進肚子裡。
雪兒見罷,無奈的搖搖頭,也任由它這般吃相了,反正它是一隻狼犬,不這樣吃難道還指望它拿起筷子吃啊?
藥草飯顆粒飽滿,上面幾片嫩嫩的藥草,散發着好聞的藥草香,這種藥草有助於食慾的提升,關鍵是能夠醒神安神,所有雪兒特別喜歡在飯里加上這種藥草。
任由小白在裡面胡鬧,她兀自走向外面,在陽光下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
想起當初,娘~親就是在這裡一邊等着父親,一邊喂自己吃飯,雪兒內心就難免一突,吃飯的動作也開始艱難起來。
說實話,她有點恨自己父親,恨他爲什麼把自己和娘~親丟下,那麼久都不來找他們。
但一想到娘~親百般維護他,她就不忍有忤逆娘~親的心思。
他是大俠,有自己的事情做,難道就要丟下自己的妻兒嗎?
他是大俠,難道就可以對我不管不顧嗎?
這些話她在小時候一遍一遍的埋怨,直到娘~親去世她才冷靜了下來,也不再埋怨他,也不再期待,只當他根本就不存在,反正已經習慣了。
沒過多久,小白再次出來,嘴上沾滿了米飯,竄到雪兒身前坐下,一副蠢蠢的樣子。
她伸出手將那些米飯弄在手心,然後讓小白舔乾淨,笑道:“小白,你跟着我已經差不多三年了,難道就沒想過回去嗎?”
小白聽罷,狼頭一低,晃了晃。
三年前,雪兒採藥之時,發現受傷的小白,救下了危在旦夕的它,小白爲了報答雪兒,誓死跟隨她,不離不棄。
她知道小白也是有家人的,要不然它也不會半夜起來坐在月亮下,出神的望着一個方向。
雖然雪兒時常提及這件事,讓它回到家人身旁,可小白不願離去,因爲它知道雪兒只有一個人,它走了就沒人保護他了。
也多虧了小白的守護,讓她省了很多麻煩事情,採草藥的時候也不用擔驚受怕的了。
可她總覺得虧欠於小白,老是讓它走,雖然心中捨不得,但想到還有它的家人在等它,便頻繁的提及。
這一次提及,小白依舊不從,雪兒見狀無奈的苦笑,是啊,它如果離去了,我該怎麼辦?
因爲她自己都不知道,所有她無法說服小白。
“算了,你還是陪着我吧。”
小白聞言,擡起狼頭,有些發愣的看着雪兒。
雪兒看到它這個樣子,不禁摸了摸它的腦袋,說道:“走吧,陪我去山下洗衣服。”
“嗷!”
小白嚎叫了一聲。
之後,雪兒回房拿了一個木桶,裡面裝着需要清洗的髒衣服。
突然,小白竄到雪兒身前蹲下。
雪兒一愣,喃喃道:“你這是讓我騎上去的意思嗎?”
小白回過頭來人性化的點了點頭,一對狼目無比柔和。
說實話她和小白相處三年,從來沒有想過把它當做坐騎,現在看到它執着的蹲在自己身前,不禁莞爾一笑,坐了上去。
雪兒一坐上去,小白立即起身,載着她緩緩走着。
“哈哈。”
雪兒從未體驗過這樣的感覺,不禁出聲笑了起來,感覺自己坐在小白身上看周圍的事物都不一樣,周圍的景物自己在動。
“嗷嗚!”
小白突然嚎叫一聲,隨後整個身子劇烈的動了起來,轉眼間已經跑了很遠。
“啊!慢點!”
雪兒一隻手連忙抓~住它的狼毛穩定自己的身子,不然真的有個能被甩下去。
小白不但不減速,反而故意的更快了。
“啊!”
雪兒驚恐的尖叫,猶如坐過山車一般,整個人覺得刺激無比,所有的不開心全都忘掉了。
人的情緒,有很多方式發泄~出來,比如現在的她就通過一聲聲尖叫釋放了許許多多沉抑的心緒。
由於小白的瘋狂,下山本來要半個多小時,沒想到這一次只要了十分鐘不到,就來到了河邊。
來到了河邊後,小白也停下來了,雪兒卻是嚇得不輕,青絲凌~亂,氣息微喘,不過一雙眸子裡閃爍着興奮。
如果一定要形容她此時的心理的話,那就是一句話:太好玩了。
雪兒從小到大還沒有這麼瘋過呢,剛纔一路上瘋狂向下,她還以爲自己要死了,刺激着她緊繃的精神。
緊張過後,就是意想不到的輕鬆。
“小白你嚇死我了!”
雪兒不由得揪了揪小白的狼毛,恨恨道。
小白無比得意的樣子,晃晃腦袋。
雪兒知道自己拿它沒有辦法,也懶得再多說什麼。
從小白身上下來,她走到河邊,天氣有些熱,她在河裡洗了洗手覺得好受多了。
這條河很寬很深,平素裡都是來這裡打水洗衣服什麼的,可以說它孕育了上下游無數的人家,算是他們的母親河。
據說這條河來源於天界,是從天上流下來的,裡面的水有洗滌醜惡靈魂的力量,被稱爲天河。
天河,這名字實在浮誇了點,但由來很久了,也沒有人去考究傳說的事實,叫來叫去早已經習慣了。
雪兒對於這個傳說還有另外的聽聞,來源於她的娘~親。
娘~親說:“你爹就在這天河的源頭。”
所以每次來的時候,她都會不禁的望向上游方向。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雪兒將自己的衣服盡數洗完,喚道:“小白,等會上去我自己走吧。”
誰知並沒有小白的聲響傳來,雪兒起身回頭一看,只見小白整個身子緊繃着,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一雙狼目凌厲的盯着上游。
“小白你怎麼了?”雪兒心中一突,也跟着向上遊望去。
河面上波光粼粼反射着太陽的輝煌,一個人影隨着河水漂浮下去,雪兒往水裡一看,頓時心中大駭,水裡一股股血流順水而來。
那個人影一動不動,好像早就死透了一般。
“嗷嗷嗷!”
隨着那具屍體逐漸接近,小白表現的惶恐不安,奮盡全力的嚎叫着。
聽到小白的嚎叫,雪兒也緩過神來了,當即說了一句:“小白,把他撈起來看看。”
誰知小白渾然不覺,對那具屍體很是警惕。
雪兒見狀,提高音量又說了一句:“小白,快把他撈起來看看還有沒有救!”
這一次,小白回過頭來看向雪兒,顯然是不想去救他。
雪兒頓時臉色一暗,氣苦的盯着小白。
“嗚。”
小白看到她的神色,立馬妥協了,隨後撲進河裡,游到人影旁用嘴咬住他的衣服,將他拖上了河岸。
將其拖上來後,只見一個臉色蒼白嘴脣發青的男子躺在河岸上,皮肉因侵泡過久呈現出虛浮之色,身上的獸衣溼透,黑色的長髮遮住了他的眉眼,讓雪兒看不到他完整的面容。
此人正是馮摯,順水而下飄蕩至此。
他不會已經死了吧?
雪兒看到他這個樣子不禁猜想到,但還是蹲下伸手去探馮摯的鼻息。
微弱到不能再微弱的鼻息,也探不出他到底是不是還活着,她便伸出右手去摸頸脖間的動脈,頓時一陣微弱的跳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