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將會是在哪裡?

這一句歌詞似乎最能表達出林心怡的處境。

只是,這一種遇見,到底是對還是錯?

她是個習慣漂泊的人,遇到他之前,她無法在一個地方久留。

一個人在同一個城市裡重複的孤單,那是她無法忍受的寂寞。

所以,她需要尋找陌生的刺激,否則,她的靈感就會消失,她的文字就會失去靈魂。而她,是一個靠靈感吃飯的人。

第一次遇見他,是在她正準備離開這個城市的時候。

這一天,天氣寒冷,天灰濛濛的,還飄着零星地細雨,她拉緊圍在脖子上的絲巾,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但還是忍不住地冷顫。

今天一起牀,她就知道自己感冒了,腦袋沉重得讓她動也不想動地攤在牀上,直到接近班車離開的鐘點,才勉強從牀上爬起來。

因爲今天是她決定離開這個城市的日子。而她,決定了的事就不想改變。

不過,她一出門就開始後悔了,今天的天氣似乎比昨天更冷,風也更加刺骨,她開始懷疑今天離開這個決定是不是錯的。尤其,在這裡等了二十分鐘還沒有攔到一輛出租車以後,她更加懊惱。

看看被她放置一邊的行李箱,還有暈沉沉的腦袋,她無奈地把頭再縮進大衣裡面。她最怕冬天了,寒冷的冬天裡好像連思維都會變慢,然後整個人就想要冬眠。

有時她會想,爲什麼她不是隻青蛙或是一條蛇呢?

如果是在三年前,她這樣跟阿旭說,阿旭會點點她的鼻子然後說:“你這個怪胎,怎麼滿腦子都是怪思想。”

阿旭,她擡頭望望天空,他在那裡還好嗎?不知不覺,阿旭離開她三年了。

三年,這時間是長還是短呢?說長,還不足以使她淡卻失去阿旭的傷;說短,三年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阿旭。。。他說他在另一個世界裡會每天都看着她,要她好好生活。

現在,阿旭應該也在遙望着她吧。

於是,她對着天空展開了一個笑靨。

不知道阿旭在另一個世界裡跟着她奔走會不會累呢。而她,現在已經感覺累了,好累,而且眼睛快要閉上了呢。

正想着,她就掉入了一個溫暖而安心的世界,然後,她微笑着進入黑夜。

秦淮風怎麼也沒想到,他出來接個電話還能撿到個女人。看着這個女人倒下來,他出於本能地接住她。

看着她異常而潮紅的臉,還有一旁的行李,他不禁想:這是一個怎樣的女人,怎麼會生病了還想着出門?

想想不知道她家在哪,也不可能把她帶回家,於是他把她送進了附近的醫院。

全身痠痛,這是她慢慢睜開眼睛的第一感受。她到底睡了多久?她實在很好奇。然後她看到了坐在她牀邊睡着的人。

他,很陌生,她腦海中沒有印象見過他。

她想起了暈過去之前她所感受到得溫暖。是他吧,真奇怪,一個沒有見過面的人,在他懷裡,她居然能夠感到安心。她感到不可思議,這是除了阿旭之外,唯一能給她安心的人。

她不禁認真地觀察起他來。他不帥也並不難看,睡覺的樣子像個小孩子,她看着他緊閉的眼,開始好奇那兩條劍眉下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她動了動快麻痹的腿,不料卻碰到了他。

他慢慢清醒過來,然後記起了他在醫院照顧一個在路邊暈倒的女人。

他擡起頭卻望進了她的眼裡,她的眼睛很迷人,清醒的她與沉睡中不一樣,沉睡中的她很放鬆,而清醒的她多了防備,這是從她的眼神裡讀出來的。

“你醒了就好,還怕你再昏迷下去身體會吃不消,你昏睡了一天一夜呢。”他微笑着對她說,臉上還有兩個淺淺的酒窩。

他的眼睛比她想象中要好看,笑起來像兩彎明月,充滿柔情,莫名地,她心裡對他有了好感。

“謝謝你。”她卸下防備,真誠地對他說。

他輕輕一笑,沒有說什麼。然後伸出手,摸摸她的額頭:“你的燒退了,醫生說沒什麼事就可以出院了。我去幫你辦出院手續。”說完,他起身離開病房。

他走後,留下她一個人在病房裡發呆。她在想,他是一個怎樣的人,爲什麼對她這麼一個陌生的人都可以這麼熱心?

而她卻忘了問自己:爲什麼對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卸下多年來的防備呢?

秦淮風踏進病房看到的就是她在發呆的景象,他無意識地停了下來,居然,他會覺得她抱着雙腿發呆的樣子很可愛。

直到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他纔回過神來。

“來,心怡,手續辦好了,我們可以走了。”秦淮風走過去扶起心怡。

她詫異地擡起頭,“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不好意思,因爲要辦住院手續,我只好翻了一下你的證件,所以知道了你的名字。”秦淮風解釋道。

“哦,原來是這樣。”她瞭解地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剛剛他叫她的名字的時候,她感覺有一股電流竄過她的身體,有點酥有點麻,夾雜着快樂與痛苦。這種感覺是她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感覺到她的呆滯,他不放心地問。

“我沒事。”她回過神,搖搖頭說。

遇到他之後,她似乎不自覺地做着許多她以前不會去做的事,而心裡卻沒有一絲矛盾。她想,或者,他和她的相遇是命中註定吧。

整理好東西,他和她走出那一家醫院。

“你家住在哪裡?我送你回去。”幫她提着行李,他問她。

“我沒有家,去到哪裡,哪裡就是我的家。”她望着前方,淡淡地說。

他望着她平靜的臉,突然感到心疼。她這樣的女孩子應該有人疼有人愛的,當他聽到她說她沒有家的時候,居然想擁她入懷。

“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去我家住一段時間。”他說。

她詫異地擡頭看着他。

“你別誤會,我只是覺得你現在該好好養身體,而我家有多餘的房間,免得你還要到處去找房子或住酒店。”看到她看着他的眼神,他連忙解釋。

她失笑地看着他緊張地解釋的表情,“我又沒說什麼,那我們走吧。”

“雖然你的嘴上沒有說什麼,但是你的眼睛說了。”眼睛是最不會騙人的,不是嗎?

她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麼。

“我的車子停在那邊,你在這裡等着,我去把車開過來。”他指着不遠處的停車場,對她說。

“好。”她微笑着點點頭,看着他離去的背影。

有多久,她沒有再感受到有人關懷的溫暖?這種感覺居然讓她幸福地想流淚,即使他對她來說還是一個陌生人。

阿旭,是你把他帶到我身邊的嗎?她擡頭看着天空,天空蔚藍得似乎在對着她微笑。沒錯,阿旭一定聽到了,在迴應她呢。她對着天空展開了一個笑靨,這幾年來,她戀上仰望天空的感覺,她始終相信,阿旭就在她擡頭仰望的那一片天空,從來沒有遠去。

滴。。。滴。。。

兩聲喇叭聲把她的思緒拉回到現實,她望了望正朝她點頭微笑的秦淮風,然後揚起笑容快步朝他走去。

“你似乎很習慣發呆。”秦淮風打破了車子裡面的沉默,對她說。她對他來說就是一個迷,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悲傷,就像墜入人間的天使,染上了塵世的憂傷。他想擦去她眼裡的憂傷,讓她的眼裡只剩下笑意。

“習慣?”她不解他爲何用了這一個詞,

“是啊,只要我眼睛稍微離開你一下,下一秒,你就在自己的世界裡沉思了。我想,也許發呆是你不經意就養成的習慣,也許你自己都沒有發覺到。”他說出自己的感覺。

她沒有接他的話,而是在想,爲什麼發呆也會成爲一種習慣?都說習慣是時間的累積,她習慣了孤單,習慣了寂寞,只是她不知道在不知不覺中,發呆也成爲她的一種習慣。這是寂寞的延伸,還是寂寞的另一種解釋?

“你看你看,剛剛說完,你就來了。”他不滿地逗着她說話。

她不說話的時候,感覺離這個世界很遠,他無法去接近。彷彿她不屬於這個世界,隨時都會消失不見。

他略帶撒嬌的語氣,讓她不由的笑了出來。他成熟的臉和這種語氣如此不搭,卻又可愛得讓人心動。

於是,她放下心中的包袱,愉快的和他交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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