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秦淮風回來一進門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電視還在開着,而心怡則蜷縮在沙發上睡着了,這麼冷的天氣,她也沒穿多一點衣服就在這裡睡着了,她真不會愛惜自己的身體。

他心疼地走近她,想把她抱回牀上去睡,在這裡睡着很容易着涼。

他一靠近她,她就感受到了熱源,直往他身上靠,他好笑地看着她無意識卻無比可愛的動作。她一定是感到冷了,他沒有猶豫地輕輕抱起她,動作輕柔地生怕吵醒了沉睡的她,像抱緊一生的寶貝,心裡滿是愛憐。

他想,他是愛上她了。這個他說起來認識不到一天的人兒,就這樣佔據了他的心扉,讓他毫無招架之力。

她今天一定悶壞了,他又沒有時間陪她。他思索着,該怎麼把她留下了。如果他跟她說他愛上了她,她一定是無法相信,畢竟他們纔剛剛認識,他怕嚇壞了她。

看着她沉靜的睡顏,他思緒萬千。上天居然以如此戲劇化的方式把她帶到他的面前,他該感激上蒼,沒有讓他錯過與她的相遇。

曾經的傷痛已經變得不再重要了,現在,他只想抓住眼前的幸福。是的,她的存在,讓他感受到了幸福的感覺。這種幸福感是他以前和靜子在一起也沒有感受到的。

靜子,那是一個和心怡不同類型的女孩。心怡柔情似水,靜子熱情似火,她們是兩個極端,卻都讓他遇上了。

靜子和他是青梅竹馬,他以爲他們可以一直走下去,畢竟他們一起走了那麼多年。他習慣了她的存在,就像家人一般。

突然有一天,她消失了,只留下一封信給他。她說她受夠了他的沉悶,再不想如此困在他的身邊讓自己窒息。她愛上了一個人,那個人會給她不一樣的天空。

就這樣,靜子再沒有出現在他的世界,而他卻陷入悲傷的世界。他以爲她的心已經爲他停留了,所以他放心的在外面打拼,只爲了給她更好的生活。可是,她從來都沒有說過他給她的並不是她想要的。他也知道她希望他有更多的時間陪她,他想,等他事業穩定了,他就可以無後顧之憂地陪她了。

可是,她等不及地就飛走了,不留一點音信。他自責過,他應該多點時間關心她,不該讓她感到寂寞。從此他遠離了感情,逃避她給他的傷口。

而現在,他不時想到的是心怡恬靜的笑臉,靜子美麗的臉龐已經變得模糊。他現在回頭想想,他真的愛過靜子嗎?還是隻是一個習慣?

在心怡房間裡逗留了一會之後,他輕輕地走了出去。忽然,他看到了擺在客廳桌上的橘子。靜子很喜歡吃橘子,那一年,她吵着他要在樹林那邊種幾棵橘子,以後就可以吃到新鮮的橘子了。他拗不過她,只好帶着他在那裡種了幾棵橘子。只是,還沒等橘子開花結果,她就離開了他,離開了這裡。以後,他再沒有去看過那幾棵橘子樹,不看到,心就不會痛。

這些橘子是那幾顆橘子樹結的果嗎?

他回頭看了一眼心怡的房門,應該是她今天閒逛的結果吧。他走下客廳,拿起一個橘子剝開嚐了一片。他眼前浮現靜子吃橘子的可愛模樣,會心一笑,對靜子的心結已經打開了。以後,他不會再封閉自己的心了。

如果不是靜子的離開,他也不會遇到心怡,他應該感謝靜子,讓他不至於在錯誤中度過一生,人生如此短暫,能遇到真愛是何其幸運。

第二天一早,心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牀上,她記得她昨晚想在沙發上小睡一會,誰知一躺下去就睡着了,連她自己怎麼進來的都不知道,她努力地想,想記起她是怎麼進房間裡面睡的,可是一點都想不起來。

淮風!她靈光一閃,難道是淮風抱她進來的?她臉頰發燙,希望是她想的這樣,卻又覺得這樣羞於面對他。

她越來越覺得自己變得不再像自己,她想起以前的那個自己,獨立瀟灑,她對於任何一個地方來說都是一個過客,稍微的停留,只是留戀路邊的風景或是爲了走更遠的路。而如今,她卻愛上了一方風景,不捨離去。

遇見,相知,這是不是上天的旨意?

叩叩……正在她思考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兩聲敲門聲。

“心怡,起來了嗎?”是淮風!

“我已經醒了,正準備起牀。”她連忙應道,一邊快速地換好衣服。

“那你好了就下樓,今天帶你出去玩。”

“真的?”聽到這個消息,心怡迫不及待地打開房門,問正準備轉身離開的他,她怕她在房間裡面沒聽清。

“當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他好笑地看着她孩子氣的模樣,認識她以來她第一次出現如此生動的表情,感覺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了。

“那好,我先去梳洗先。”然後她又飛快地關上門,跑進衛生間去梳洗,不想浪費一點的時間,難得他今天不用上班陪她。

吃過早餐,坐上他的車子後她才發現她忘了問他們要去哪兒。

“淮風,今天你帶我去哪兒玩?”她問道。

“這個先不告訴你,不過,我有兩個人介紹你認識。”他故作神秘地說。

“你的朋友?”

“是,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纔想介紹她給他們認識。

她點點頭,沒有任何異議。既然是他的朋友,一定也和他一樣好相處,她很是放心。

“心怡,在這裡住得習慣嗎?”秦淮風問道,他希望她能把那裡當成自己的家,就不會說離開,他害怕她說離開。

“嗯,習慣啊,它給了我家的感覺。謝謝你,謝謝你在我需要的時候伸出了手。”她看着他的眼睛,真誠地說。

“你喜歡就好,我怕我沒照顧好你。傻瓜,幹嘛和我這麼客氣。”他不想她太見外了,他希望他是她可以依靠的肩膀。

她嫣然一笑,沒再說什麼,有些話說不出來,感激卻永遠都埋藏在心底,他的好她說不出來,心裡卻如明鏡般。

車子開得很快,路兩旁的樹飛快的後退,眨眼就消失在她的視線裡面。她望着窗外朦朧的風景,明明在她眼前,卻又似乎遙不可及。

他會不會也如窗外的風景?看了他一眼,她心裡想道。

坐在她身邊的秦淮風感覺到她突然的憂傷,她身上又籠罩着剛見她時的那股令人想將她好好保護的憂傷。她,怎麼了?

“心怡,你怎麼了?”他還是忍不住地問她。

“你看,窗外的風景,明明離我們很近,想要抓住它時,卻又感覺離我們那麼遠。”她一臉悵然地說。

“傻瓜,你爲什麼想去抓住它呢?不抓住,它也一樣在你身邊啊,有些東西抓住了反而會失去它的美感,不是嗎?”他反問她。

“是啊…….”她點點頭,再次把頭轉向窗外。是她太貪心了嗎?可是,她好不容易纔貪心一次,也不可以嗎?只是,她的心事有誰懂呢?

一陣風吹過,將幾片樹葉卷落,樹葉在風中旋轉飛舞,劃出生命中最後的弧線。她忽然間想起在一本書上看到的一句話:葉子的離開是風的追求,還是樹的不挽留?風的追求也好,樹的不挽留也罷,她想這最後的結果是葉子的選擇,只是有些選擇身不由己。

這些身不由己的選擇,最後,歸咎爲宿命。

宿命終究是一個沉重的話題。最初,她不相信宿命,她覺得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但是一路走來,她相信了冥冥之中真的有宿命這東西,掌控着世間萬物的發展變化,就像她和淮風的相遇相識。

生命中的很多偶然,也許就是宿命。

“到了?”思索中,心怡沒再留意路邊的風景,車子忽然間停下,打斷了她的思緒。

“嗯,到了。”秦淮風點點頭,解下安全帶。

心怡也解下安全帶,兩個人下了車。

“這裡空氣很清新,景色也很美呢。”看着大自然的美麗風光,心怡不禁讚歎。她喜歡的就是這種不經人工雕飾的美,有着人工製造的美所沒有的靈氣。

“就知道你會喜歡,這裡是半山,到了山頂看到的會更美的。”秦淮風看着她眼裡的雀躍,慶幸自己帶她來對了。看着她的笑臉,他就只想這麼寵着她,什麼也不管。

“那我們現在是要爬上山頂嗎?”她好奇地問。

“是啊,怕你在家裡悶壞了,帶你來爬爬山。你會喜歡嗎?”

“當然喜歡了,以前都是自己一個人自己去爬山,現在終於有伴了。”她笑了,笑得很開懷,但看在他的眼裡卻有一種心痛的感覺。

“以前,你都是一個人嗎?”現在他才驚覺,對於她,他真是瞭解得太少了。她的家庭、她的職業、她的經歷,他全部都不知道,他得多花點心思去了解她纔是。

“嗯,是啊。”她回答得語氣裡明顯地多了失落,不復剛纔的雀躍。孤單寂寞是會有,但在認識他以前,她覺得那是理所當然。現在的她,已經害怕一個人去面對無邊寂寞的侵襲了。是不是,愛上一個人後,才知道什麼是寂寞?

“以後,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他看着她的眼睛,鄭重地許下承諾。

“嗯?”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心怡的大腦一片空白,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以後,讓我來照顧你好嗎?”看她的表情,似乎被嚇到了,還有點難以置信,他再次說了一句。既然愛了,他希望早點讓她知道,他害怕的是,沉默會錯過批彼此。

“你…說的是…真的嗎?”難以置信的心怡疑惑的問。不是她不夠自信,而是她失去了太多,總感覺太好的事情不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秦淮風認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微笑着點點頭,等待着她的答案。

心怡沒再說話,很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良久,她把她的小手放進了他的手心。她在他眼裡,只看到了真誠。

感受到她手上傳來的溫度,秦淮風握緊了她的手,牽着她的手往山頂走去。他想他不會放開她的手的,只願能一世相牽,一生相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