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天的等待,公司人事經理競聘結果終於出來了,林然落了聘。
一切在她的預料之中卻又出乎她的預料。
因爲競聘報名時,負責信息統計的許陽已多次暗示,只要白梅梅參加,其餘的人一概沒戲。
對於許陽的話,林然有些半信半疑。
信的是,公司早有傳聞白梅梅是個極有心機的女人,和單位多位領導關係曖昧,綜合部經理邱澤峰就是其中一個。
疑的是,自己在人事部多年,論資歷論能力,經理的位置都應該屬於自己。難道公司領導會棄本部門人員不用,而跨部門提升一個毫無經驗的人擔當,不怕日後工作亂套?
會不會又是邱澤峰設的局,爲替白梅梅掃除競爭對手,故意授意手下人這麼說的?
林然顯然高估了自己的重要性,她忘了地球離了誰都照轉不誤。工作能力算什麼?這世道早已不再是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的年代了。白梅梅沒有專業技術,有什麼關係?只要領導喜歡,她照樣可以勝任。大不了任職以後,公司再以別的名義多爲她調配些年輕、專業、聽話的員工。*有公司嗎,永遠不缺幹活的人!
是誰說的,領導的紅人不能得罪,領導的情人不能得罪,得罪領導的家人更是罪上加罪。林然無意中得罪了倆,紅人邱澤峰,情人白梅梅,後果可想而知。
就在白梅梅任職文件下達後的一週,林然被毫無徵兆地調換了部門。銷售部!一個大家都不願涉足的部門,卻要林然去!爲什麼?且不說一切從零開始,單是工作繁忙這一條,就讓林然無法騰出時間照顧遠遠。基本薪酬也由於崗位變動少了幾百元,遠遠的生活水平又下降了!這是林然離婚後一直覺得虧欠孩子的地方。孩子願意跟着她,而她不能給他提供良好的物質生活環境,她心裡覺得格外愧疚!
她想找公司領導評理,可是明眼人都知道,這就是白梅梅暗廂操作的結果,申訴有用嗎?辭職,更不可能了!三十七歲的她已不再年輕,沒精力折騰了。
三年前破碎的婚姻讓林然壓抑許久,如今的工作又令她失望,林然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無助和脆弱中。
......
嗡嗡,手機一直在不停地震動着,林然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絲毫沒有意識到周圍環境的異常。
“然姐,然姐!是不是你手機響了?”同辦公室李娟的大聲呼喊,驚醒了發呆的林然。
她慌忙去拿,卻不知手機放哪裡了。正在焦急時,嗡嗡聲再次響起,林然從桌面上散亂的文件堆中找出來一看,原來是遠遠爺爺打來的,她不好意思的跟大夥兒點點頭,走出門外。
“小然,你怎麼不接電話?”電話裡傳來公公高解放埋怨的聲音。
“爸,怎麼了,有什麼事?”林然小聲道。
“建成現在在精神病醫院,你有空兒來家裡一趟。咱們見面細說,電話裡一兩句的講不清楚!”
“什麼?精神病醫院?”林然不由自主擡高了聲調,訝異地問,“爲什麼去那兒?”
那邊高解放已然掛了電話,林然再回撥過去卻是忙音。
事情來得太突然,林然顯然來不及消化接納。她在洗手間裡靜靜地定了一會神兒,然後才心事重重地回到了辦公室。
她快速歸整好桌面上散亂的材料,然後走到同事王萌身邊說,“萌萌,如果一會兒領導查崗,發現我不在。麻煩你幫我請個假,就說我家裡有事先走了。”
“好的,然姐。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如果生病,你可別硬撐,什麼都沒有自己身體重要。在咱們銷售部工作,首先得學會保護好自己,不然累死了也沒人心疼。你如果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請儘管開口,我隨時爲您效勞。”王萌關懷的話語,甜甜的微笑,讓林然不禁心頭一熱,真誠地說了聲謝謝。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有時很簡單,難過時別人一個關切的眼神,一句善意的問候,都會讓人感到暖心。
走出辦公大樓,林然變得有些迷茫。她望着街邊川流不息的車輛和匆匆走過的人羣,孤單地不知道該找誰商量傾訴。高建成不是過得挺好的嗎,怎麼無端地就成了精神病,沒道理啊,會不會搞錯了?
不過公公高解放素來嚴肅認真,應該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高建成肯定出了狀況,要不然誰會想起她?可是,如果......如果高建成真的神經了,遠遠以後怎麼辦?怎麼和他相處?還要不要去他那兒?遠遠每月的生活費還要嗎?他得病的消息要不要告訴自己的父母?
腦海中閃現的一連串問題,讓心思煩亂的林然更加糾結。她忽然無比迫切地想要見到高解放,問清楚他事情的原委及來龍去脈。同時還要叮囑他,高建成得病的消息越少人知道越好,畢竟精神病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在這個相互間有着千絲萬縷的小城市裡,沒有人願意成爲別人茶餘飯後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