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林然正在廚房裡忙着做年夜飯，遠遠不停地跑過來抱怨說沒意思。
林然煩了，“什麼有意思沒意思，你要是沒事幹寫作業去，別在這裡搗亂。”
遠遠垂頭喪氣道，“老媽，你知道嗎，在老爸家過年比在你這兒有意思的多。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他從不干涉我。我餓了，他會給我買好多好吃的。我悶了，他會催我下樓找小朋友們玩兒。而你呢，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連玩你手機都要經過你同意。說實話，我現在特別想老爸，也不知道他回來沒有，我想去看看。”
“不用看，你老爸不在家！吃牛排那天你姑姑說了，他要繼續陪護，所以回不來。你要是悶得慌，幫媽媽乾點兒活。”林然轉移了話題。
遠遠拉長音調，“不......幹。”
聽到遠遠這樣說話，林然揮揮手，“去去去，別在廚房礙事。”
“不......去。”遠遠又拖長了尾音。
林然瞪了遠遠一眼，“蹬鼻子上臉是吧，會不會好好說話？”
遠遠瞧着林然並不是真的生氣，他拉了一下她衣襟道，“老媽，和你商量個事吧。”
林然嚐了一口湯汁，頭也不回道，“什麼事？”
“如果我告訴你老爸的.......一個秘密，你是否能滿足我一個小小請求？”遠遠狡黠地看着林然。
林然把煤氣調小，轉過身，“你老爸能有什麼秘密？”
看到林然對自己的話題感興趣，遠遠心中竊喜。
“那你先聽聽我的請求吧。很簡單！就是開學前你給我買個手機。我們班同學基本人手一部，就我沒有。我都快被他們笑死了。再說有了手機，你和老爸聯繫我也方便。老爸一直想把他的手機給我，我怕你生氣所以沒要。”
“你老爸挺會做好人的！我考慮一下。”實際上，林然自崗位變動後早就想給遠遠買手機了，只是怕他光顧了玩兒耽誤學習，所以一直猶豫。現在聽遠遠說同學們都有，她覺得他的要求並不過份。
遠遠聽了林然的回答，忙問，“你同意了？”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現在可以講了吧。”林然擡手示意遠遠繼續。
“老爸好幾年都沒回爺爺家過年了，每年爺爺給的壓歲錢其實是老爸的。”遠遠眨了眨眼睛，等待林然驚奇的表情。
林然撇撇嘴道，“你以爲我小孩子啊，這也算秘密，我早猜到了。”
遠遠見林然不以爲然，急忙道，”那你說，老爸爲什麼不回爺爺家？”
林然笑了，“這還不簡單，不想回唄。”
遠遠有些生氣，他加重語氣道“什麼不想回？老爸是討厭爺爺纔不回去的！他說爺爺對那個繼奶奶和她女兒太好了，跟哈巴狗似的，他覺得爺爺特別賤。還說奶奶生前就沒享過爺爺的福，爺爺除了跟奶奶不停爭吵外，還跟奶奶特計較錢。怎麼遇到那個繼奶奶就那麼聽話？還說什麼頭個媳婦什麼，二個媳婦什麼。”
“頭個媳婦撂過牆，二個媳婦當爹孃。你老爸跟你說這些幹嘛？”
“哦。不光這些，你要是明天給我買手機的話，我就再告訴你一個秘密。”遠遠滿含期待地望着林然。
林然佯裝惱怒，“你別得寸進尺啊，再討價還價，我可要反悔了！”
“別生氣別生氣，我錯了，我錯了！”遠遠立馬道歉，“老媽你知道嗎，奶奶生前竟然有個好朋友！那天他上門找老爸時碰巧我也在。他當着我的面兒給老爸一張奶奶年輕時的照片和一個咖啡色盒子。我很好奇想打開看，卻被老爸拿走了。老爸讓我下樓替他買包煙，等我回來時，奶奶的好朋友已經走了，只有老爸一個人在家裡。你猜老爸在幹嘛？”遠遠連比劃帶說，“他正對着奶奶的照片掉眼淚呢。”
林然莫名想起高建成說高解放是兇手的話來，“上次我陪你去爸爸家，你怎麼不說？”
“我忘了。”遠遠一臉無辜。
林然好奇心被激起，“盒子裡裝了什麼東西？”
“不知道！老爸不知道把它藏哪兒了，我偷偷找了好幾次也沒找到。要不然，咱倆現在去老爸家找找？”遠遠提議道。
“哦！我明白了。你編了半天，在這兒等着媽媽呢！你說了這麼多，無非是想去你爸爸家，媽媽真是小瞧你了！”林然用手點了點遠遠額頭。
“誰編了？你要是不相信的話，我現在可以發誓。”遠遠剛伸出指頭，林然握住了他的手，“誰教你的，動不動就發誓，你不怕雷劈啊。媽媽相信你，行了吧？”
遠遠眼睛裡閃過一絲不安，他順勢拉着林然的手說，“老媽，我餓了，咱們吃飯吧。”
“別急，肉還沒煮熟。你要是餓了，先吃點餅乾墊墊。”一個月來，林然好不容易忘卻的事情，被遠遠幾句話給勾牽回來，難道高建成不是精神病？
林然想了想問，“你爺爺知道這事兒嗎？他和繼奶奶上門看過你爸爸嗎？”
“不清楚，好像每次都是爺爺一個人來，那個繼奶奶從來沒來過。老爸不怎麼理爺爺，有時爺爺和他說話，他也愛搭不理的。啊！我忘告訴你了，老爸家大門換了新鎖。他給我鑰匙時，我問他爲什麼換。他說有次爺爺來找他，他在屋裡睡覺沒聽見。結果爺爺以爲他故意不開門，叫來開鎖匠強行把門打開，氣得老爸把開鎖匠打了一頓。樓上樓下的人都出來看熱鬧呢，就連浩浩龍龍也知道這事兒，他們還偷偷問過我！現在你知道我爲什麼討厭爺爺了吧！”
“奇怪，你爸爸怎麼什麼都和你說。”
“當然啦！老爸說多年父子......成兄弟，再過幾年我就能陪他喝酒了。”遠遠滿臉嚮往。
“他倒是想得挺美！”林然感嘆道，“等你長大了，媽媽也老了。”
林然輕輕摸了摸遠遠的臉頰，“你爸爸前段時間精神狀態怎麼樣？脾氣好嗎？他對你發過火嗎？”
“老爸除了對爺爺發火，對其他人都是客客氣氣的。他每次見到我就像小孩子一樣，特別高興。有時我離開，他還戀戀不捨呢。不過有一兩次我去，他看起來特別疲憊，躺在牀上休息。還讓我自己玩兒，別打擾他。”
“你不是說你爸爸賣熒光棒嗎，他生意做的怎麼樣了，掙錢了嗎？”林然剛一開口，遠遠變得有些煩躁，“老爸早不賣了。老媽，別問了，我累了。我想玩會兒你的手機，行嗎？”
“行，去吧。”
林然陷入了沉思，解謎一般的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