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妲德前往港口接德魯伊的路上,前方是遼闊的海面,背後的廣袤的農田,安南意識到自己之前一直沒發現的又一個原因。
那就是鼠人和惡魔在北境。
童年的陰影會伴隨人的一生,決定他未來的性格。
安南也差不多,從星月灣被迫放棄,曾經稱爲家園的土地淪陷之後,安南就被名爲“不安”的無形情緒驅動着。
所以他着急發展,還對城牆有着深邃的信賴。
看似中土無比強大,光是矗立在那兒的帝國就是無法逾越的高牆,鼠人和惡魔沒希望打進來,天塌了也有高個在頂着——
樂觀主義會看見高個,悲觀主義會看見天塌了,而安南想看到自己變成高個。
安南和妲德抵達港口的時候,從威爾海姆開來的商船剛剛靠岸。
安南在邁下商船的德魯伊之中找尋熟悉的身影,但有很多他都沒見過,還好,他找到了一個認識的人。
“塞拉娜,好久不見。”安南注視披着柔光的嬌小鹿人。
“好久不見。”塞拉娜的鹿蹄輕輕曲起,“我們聽說了你在威爾海姆發生的事,我很遺憾。”
“沒關係,都過去了。”安南不在意地笑道,看向她身後的八九名德魯伊,“怎麼多了些生面孔?樹須和格瑪呢?”
“他們在東方懲戒一些人類領主,收到你的邀請後,讓我們過來。”
“謝謝,請跟我來吧。”
安南向她身後的德魯伊友善頷首,沒有得到迴應。
到處是人的自由城讓德魯伊們感到不適,而精美的房屋和隨處可見的綠化、公園又讓它們發生改觀。
路人對它們也沒有太多探究和凝望,最多是孩童好奇而純真的目光。
但在看見城外的一大片房屋和農田時,它們的好感消失殆盡。
“這裡太糟了……”
渾身纏繞着藤蔓和綠葉的精靈德魯伊低語。
安南認爲麥田也是植物,但似乎……德魯伊不這麼認爲。
“帶我們去森林邊看一看吧。”塞拉娜這時說,替安南解圍。
城外的居民看見安南的機會不多,忍不住圍聚過來,儘管洛西領着近衛將他們疏散開,但德魯伊們緊皺的眉頭說明心情並不好。
看見和森林接壤的民居,德魯伊們又說,太近了。
靠近森林山脈,看見那一片新生的樹林,它們的眉頭才重新舒展開。
最讓它們驚奇的是,居然有小精靈縈繞在這片距離民居只有幾十碼的樹林中,還有孩子在和它們玩耍。
“自由城把保護森林寫進法典裡,沒有人會傷害樹木,哪怕是無知的孩童。”安南說道。
德魯伊們步入樹林,它們的到來讓被吸引的小精靈紛紛湊了過去,留下咬着手指望着這邊的孩童。
圍着德魯伊們轉了一圈,它們又在德魯伊驚訝的目光中跑來環繞安南。
安南笑着和它們說:“先去陪客人。”
德魯伊們在樹林轉了一圈,向着深處走去,塞拉娜走回來說:“安南,我們想先祝福這片森林。”
安南答應了她,約定好明天來接它們。
妲德在信裡說了請求的事項,既然它們願意祝福森林,就代表已經成功了一半。
當天夜裡,自由城人們看見往常一片漆黑的森林裡閃爍起螢火蟲般的微光。
第二天,安南和妲德來到樹林裡接它們,但是隻有塞拉娜踏着草地走出來。
“我們賜福了這片森林,但德魯伊們不願再賜福寶石海灣……”
“爲什麼?”
“這是我的錯……”塞拉娜帶着歉意,“我在信中把自由城描述得很好,讓他們以爲自由城是一座森林城市,不知道這裡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
落差嗎?那就有些難辦了……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安南還想爭取。
德魯伊的祝福起碼能讓麥田增產一倍,自由城開墾了那麼多農田,累死妲德也祝福不過來。
就算塞拉娜願意幫忙也不夠。
“試着說服我的同伴,而且要抓緊。”她說,“德魯伊不會停留在某個地方太久。”
它們賜福完這片森林就要離開了。
塞拉娜說完就返回了森林,安南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嬌小的尾巴,沉思該怎麼讓德魯伊們改變主意。
安南問妲德:“讓樹須命令它們怎麼樣?”
“恐怕不行,樹須派它們來,就說明它們是最願意和人類接觸的那一批。”
德魯伊沒有精靈的傲慢,但有差不多的固執。
而這已經算很好說話了,德魯伊中的極端者、復仇者更是秉承着消滅破壞自然的生命的理念。
安南迴到城主府,讓兩位副城主幫忙想主意。
奧爾梅多和伊蒂莉婭在一旁議論,安南隨意翻開大姐放在一旁的簡報。
簡報內容和北邊的清理有關。
兩大軍團抓了不少惡人,其中有不少絞刑都不能懲戒其罪的,但也有一些罪不至死的犯人。
這些人通常會按照自由城法律判關押與義務勞動,不過有個聰明人居然通過研究《自由城法典》找到了漏洞:他們是公國人,自由城無權在公國執法,並以自由城法律判處。
要是其他領主興許會曬然一笑,然後丟去絞刑架。
但要不怎麼說是聰明人,他意識到自由城真的按照法律公正形式,找到了這個對卑劣者無用,只對騎士有效的漏洞。
看着簡報,安南冒出的想法則是,給德魯伊看異世界樹怎麼樣?
算了……不值得冒險。除了妲德,就算是隻告訴樹須和塞拉娜他都不放心。
繼續往下看,伊蒂莉婭的批註是自由城和公國互爲盟友,擁有執法權力,算是補上了漏洞,不過深究的話還是有點理虧。
安南悄然起身,任由奧爾梅多和大姐繼續討論,前往自由城監獄,看望這個找到法律漏洞的“人才”。
那是個身形和安南想象的“奸猾瘦小”完全不同的形象,他的外表相當正派,換上騎士鎧甲,沒人會懷疑他對信條的忠誠。
牢室裡的其他犯人都在盯着安南瞧,只有他是看了一眼就連忙低頭。
“你知道我?”
被安南叫到,他恭敬地說:“您是冠軍術士·自由城之主·北境之王·安南·裡維斯,您的名聲在西部無人不知無人不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