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婚姻如墳
一種深深的自卑感牢牢地握住蘇曦，爲了強烈的自尊心，爲了不被景寒瞧不起，蘇曦暗暗發誓，她要成功。她太需要事業上的成功了，她要出人頭地，她要出名，她要有一天坐在景寒的面前，讓他瞧得起自己，讓景寒感覺自己配得上他。婚姻的不和諧，情感上的痛苦，多種因素，多方面的壓力，促使她證明自己，她要向自己心愛的景寒證明自己。
這時小店開始陸續上人，人聲鼎沸，把肉串兒店烘托得既熱鬧又喧譁。蘇曦匆忙地把剩下的肉串兒吃完，付錢後離開了這個呆了一個多小時的小店。
走出小店門口，正好瞧見一個不算陌生的身影從眼前走過。
“嘿，蘇曦?”那個人走了過去，看到蘇曦又轉身走了回來。
蘇曦一看，是中學同學李華。
李華打趣的說道：“剛纔看你一眼，覺得面熟，沒敢認，走過去以後，我想這個人好像是你，一回頭，真的是你。好久不見了，怎麼悶悶不樂的，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吧?”
“老同學，你現在是不是發財了，嗓門怎麼這麼亮?你剛纔一聲喊，嚇了我一大跳。”蘇曦開玩笑的說。
“看你有氣無力的樣子，好像剛跟老公打完架似的。”李華說罷，大笑起來。
蘇曦苦笑了一下：“一言難盡。”
恍然大悟的神情出現在他的臉上，“是不是你老公外面有人啦，瞧你像失戀似的。”
“別瞎說。”蘇曦急忙更正道。
“蘇曦，別給我打啞謎了，說出來聽聽，說不定我能幫忙的。”李華直爽地說着。
“我主要是在單位不開心，跟同事合不來。”蘇曦否認着。
“還是小時候那毛病，傲，瞧不起人。”李華不客氣地說。
“我現在哪敢呀，都是別人不搭理我，我也不好硬往上貼，你是知道我的。”蘇曦無力的反駁着。
還是同學親，什麼時候碰在一起都是無所顧忌。可以隨意瞎說。
蘇曦邀請李華跟她一起走，到自己家裡去串個門。
李華說：“今天不行，我還有事，以後有時間肯定拜訪。”
於是，匆匆分手。
回到家裡，自然是漆黑一片。焦凱不會早回家的，不到半夜三更是不會回來的。好在蘇曦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獨處。
蘇曦洗把臉，刷刷牙，早早地上牀了。
在這萬籟俱寂的夜晚，她心中翻騰着對景寒的愛、怨、恨。又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天黑沉沉的，佈滿一層厚厚的雲翳，連顆星星都尋不見。
出人意料的是，焦凱今晚沒有應酬。
焦凱不回家蘇曦生氣，焦凱在家蘇曦看見焦凱也生氣。焦凱今天下班就回家了，坐在沙發上抽着煙，兩眼直勾勾的看電視，跟着電視哈哈的直笑。蘇曦看着就不順眼，心想：既然事業上
沒有什麼發展，爲什麼不趁機會多幹些家務活。蘇曦就喊他：“焦凱，你沒有什麼事把陽臺收拾收拾。”
焦凱在傢什麼不幹也沒有什麼可說的，只要他一干點兒什麼就開始挑毛病。焦凱開始說：
喂，這個架子上的筒還要不要了，擺得亂七八糟；這地也沒擦乾淨吧；這個盒子裡東西怎麼沒放整齊；我看這兒是家裡衛生的死角，有多少年沒清理了。”
蘇曦本來這幾天心裡就不痛快，一聽焦凱乾點兒家務活兒嘴還不閒着，馬上就生氣了，她聲色俱厲地說：
“要是哪兒都乾淨，還用你幹什麼?不就是因爲髒，才讓你收拾的。一讓你乾點兒什麼就嘟囔，好不容易早點回來就知道看電視，要不就是倒頭就睡，一句話也沒有。你要不願幹就走，省着在這兒氣我，我看見你就煩。你最好離得遠點，這輩子見不着你纔好呢!”
焦凱說：“真的，想給我放假?”焦凱說得挺幽默，但蘇曦不僅沒感到有意思，反而覺得煩躁和沒由來的氣憤。
自從心裡有了景寒，她慢慢地對焦凱越來越反感，越來越看不慣，無論焦凱做什麼她都煩，要不然就是無動於衷。她開始變得反覆無常，覺得活着沒有意思，吃不香睡不穩，幹什麼都不帶勁，挺不起精神，有一搭無一搭的，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樣。跟別人有說有笑，一到丈夫身上，所有的一切就都變了樣。她總想哭，看見這個家就覺得沒有希望。
有的時候，蘇曦故意找碴，本來兩個人一起看電視，正看到焦凱高興的時候，她會忽然就給關了；爲了一點兒小事，她就會大發脾氣。無論有什麼高興的事，她都不開心。
焦凱知道蘇曦有壓力，心想：“可能她是工作不順利，又不順心了，回家拿自己出氣。任何人都有不快樂的時候，也都有不快樂的權力，不快樂是一種心理現像，又不是生理現像，惹不起，乾脆躲起來。”
蘇曦就想衝他發火，他不回家，火出不來，就生氣。今天焦凱可算在家了，她可不能錯過機會，於是罵焦凱：“我要像你這麼一事無成早就一頭撞死了，沒能耐……”
蘇曦就是想讓焦凱受到傷害，這樣她心裡纔好受，暢快，就想看到他自尊心受到傷害，讓他沒有面子；但同時她自己也痛苦；傷害焦凱的時候，她甚至委屈得想要流淚。
蘇曦最近就總是這樣折騰焦凱，她不僅是因爲對焦凱不滿意，而是對目前的狀況不滿，但又不能直說。蘇曦不敢說她不愛焦凱，愛上別人，所以就挑剔，就想跟他大聲吵鬧。她自己也知道自己不講理，甚至可以說是跋扈，但是沒有辦法，到時候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說完了，罵完了，心裡就舒服了，好受了。過後看着焦凱那麼痛苦的樣子，她就後悔，就自責，又覺得心疼和可憐起焦凱來了。她都不瞭解自己怎麼變得像母老虎似的。
焦凱早就知道蘇曦看不起自己，慢慢地焦凱害怕見
她。他覺得一個男人讓自己的女人看不起到底不是一件好事。焦凱不可能對這些視而不見，他沒有那麼大度。
焦凱更加變本加厲地不回家，十二點回家都算早的，回家就睡覺。
他們兩人都視家爲墳墓，都不願意在裡面躺下。
蘇曦心裡有一個自私的念頭，一吵架，她就想離婚，然而，這麼久沒有景寒的消息了，她不免有些怒意。
她在心裡暗自傷心，假如景寒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怎麼辦?
她從來都沒有得到過景寒。離了婚，孩子怎麼辦?
多少個夜裡，蘇曦一遍又一遍地捫心自問：“你愛上他了嗎?”結論是肯定的，她不得不承認，她非常喜歡這個男人，如果讓她爲景寒去死，她會毫不猶豫。現在她的生命中不能沒有他，她用整個生命在愛這個男人。每個人的心底都渴望愛情，都渴望愛與被愛，除非她不是人，只要是，就有這人之常情，怎麼壓抑也無濟於事。
從內心來說，蘇曦也一直在尋找，一直盼望會有一個稱心的戀人從天而降，陪伴着自己終老一生。她一直渴望現實生活中會有一個男人走近他，使她擺脫這種痛苦。她對焦凱不滿意，她對焦凱已經沒有一點情了。她想用婚外戀，婚外情，使痛苦的心靈有一個慰藉。她知道自己將走上一條背叛焦凱的路，雖然肉體上暫時還沒有，可是心靈上她已經徹底地背叛了他；她變得無可救藥，她再也不能驕傲的在焦凱面前晃來晃去，稱自己表裡如一，潔身自好，精神上愈來愈遠離他了。
“蘇曦，你怎麼了?”焦凱體貼地問。焦凱不明白她爲什麼一言不發的癡癡呆呆地望着牆壁。
“沒怎麼。”被焦凱這麼一問，蘇曦就像個做壞事被人逮到的小孩子一樣。她勉強給了焦凱一個微笑，她從迷惘和煩惱之中醒悟過來，站起身，朝那扇門走去，步伐顯得緩慢而無力。屋裡寂靜的空氣彷彿正在膨脹，她覺得內疚。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很卑鄙，這種負罪感愈發地強烈起來。推開那道門就是臥室，躺在牀上，她深深地嘆一口氣。要是景寒沒有出現多好，自己還是原來的自己，天下的好男人多的是，怎麼就單單地看上了他?把自己害成這個樣子……
焦凱一改往常的習慣，不是靠在沙發上把電視節目都看完，直到晚安的字幕出現爲止；焦凱九點半就關閉了電視，然後悄無聲息地躺在蘇曦的身邊，拉住了她的手，把嘴附到她的耳朵上說：“兒子明晚就回家住了……”
她明白了焦凱爲什麼刷了牙，焦凱用力地摟抱着她……蘇曦喃喃低語道：“還是關燈吧……”
蘇曦不知道他們兩個人的婚姻中已經沒有幾個這樣的夜晚了，否則她會更加盡心，也會更加溫柔一些。畢竟是焦凱使自己成爲一個真正的女人，自己今生欠他的最多，最對不起的人也是他。
明天將是什麼樣子?人世間的事，誰也說不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