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麼,概率再怎麼低都有可能出事兒。
無論是闌尾切除術、疝氣修補術、鎖骨骨折固定術,乃至於腸鏡下的腸息肉切除都可能出事。
不出事,就是做的少,這句話白處長經常掛在嘴邊上。
可話是這麼說,一旦出事,醫生還是會沉默。
誰都想好好的,不管是醫生還是患者。
“患者家屬相當憤怒,差點沒把內鏡室給砸了。”劉主任道,“當時白處長忙了22個小時,把事情解決。”
其他人也沒問怎麼解決的。
一早好好走進去的人說沒就沒了,想要平復這種情緒……一想到這裡,其他人都覺得頭皮發麻。
唯一值得稱道的是白處長只用了22個小時,毫不猶豫解決了問題。
“患者家屬從上罵到下,可卻一個字都沒提接診的小醫生。那名醫生剛上班,當時我還以爲他肯定要出大事,但卻沒想到風暴中心的他竟然屁事沒有。”
“雖然不問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後來我還是好信兒打聽了一下,果然是他和患者家屬溝通的極其到位。”
“溝通要做好,這一點很重要。”盧剛道。
“是!小吉的溝通我見過,很不錯,不過呢以後要再接再厲。”
吉翔連連點頭。
老一代人的叮囑,哪怕有些囉嗦,自己聽着就是了。
“說說,在骨科都遇到了什麼患者。”劉主任見吉翔明白,滿意的點了點頭。
“比較特殊的是一個運動員。”吉翔開始講起來,“術後每天和患者交流、讓她不再認爲自己活動受限,還是很有挑戰的。”
……
……
省舉重隊。
“張教練,有人找!”
“你歇歇,一會我回來再練。”張教練和李彩玲說道。
李雲霞回來才幾天,康復的速度讓張教練有些不適應。
她康復的極快,比見過的其他運動員康復的都快,簡直顛覆了張教練對肩部外傷、術後的固有認知。
“好咧,教練!”李雲霞憨厚說道。
她臉上滿是興奮的紅霞,越來越相信那個小醫生說的事兒是真的——自己肯定能再回巔峰,在下次全運會上拿到名次。
張教練走出訓練場,見門外一箇中年男人臉黑乎乎的,靠着牆站着,任誰都能看出他的情緒特別不好。
“老馮,怎麼了?”張教練問道。
馮教練是他的死黨,後來兩人從事的領域雖然不一樣,但正因爲沒有競爭,年少時候的那份友誼並沒變質。
“咋了這是,說說。”張教練摟着他的肩膀往出走。
“媽的!”馮教練惡狠狠的罵了一句,“我好不容易發現了一個好苗子,已經被多特蒙德青年隊看中,訓練考覈都過了,準備去那面踢球,結果前天的訓練中左膝交叉韌帶斷了。”
“!!!”張教練心裡一揪。
前交叉韌帶斷裂,雖然手術很簡單,原則上並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可體育人都知道交叉韌帶斷裂意味着傷者運動生涯的結束。
多少足球明星在膝關節交叉韌帶斷裂後狀態一落千丈,本來能輕鬆做出的動作基本無法順利完成,完成度從滿分斷崖式下降到不及格。
難怪老友會這麼鬱悶。
兩人出了訓練館的門,找了個僻靜地兒,張教練直接摸老友的褲兜。
帶着運動員訓練,揣一包煙是很不嚴肅的事兒,他們抽菸也只能偷偷摸摸的。
張教練帶的是女運動員還好一點,老友帶的是足球運動員,那些充滿荷爾蒙的年輕人管教起來真是很難。
“抽根菸,歇一歇。”張教練給老友點上煙,安慰道,“這都是命,有啥辦法。當年大姚在NBA要不是因爲增重導致一次又一次的大傷,要是他能趕上現在的小球時代根本不用增重,就他的運動能力+身高+球感,歷史地位至少能提升一個檔次。”
“唉。”馮教練愁苦的說道,“我跟你顯擺過麼?還大姚,怎麼可能達到姚主席的高度。”
“當然顯擺過,前年你休假,去山區驢行,看見一個孩子漫山遍野的跑。用伱的話說,跑的比兔子還快,而且體力似乎無極限。”
“關鍵是他特麼的根本不出汗!你知道吧,不出汗!”馮教練右手握拳,用力揮舞了一下,可最後頹然落下,頭也低了下去。
不出汗,意味着這孩子根本沒用盡全力。
所以,那個小夥子的體能充沛到什麼程度誰都不知道。
這對運動員來講,屬於天賦異稟。
然而,隨着一次受傷,一切都沒了。
“別想了,交叉韌帶斷了,人也就廢了。”張教練想安慰,但還是要老友認清事實,“你我都知道,這就是命。”
“唉。”馮教練深深嘆了口氣,“你那個寶貝疙瘩怎麼樣,上次跟我吹牛說能在全運會拿金牌,上次她手上,你特麼喝的跟死狗一樣。”
說到這裡,張教練的表情複雜了起來。
“咱哥倆的命啊,是真不好。”馮教練茫然說道,“發現了好苗子,結果呢,一個又一個的大傷,真他媽的操蛋!”
“彩玲……好像恢復了。”
“恢復了?開什麼玩笑。”馮教練鄙夷道,“雖然我手下的小夥子們很少有肩關節受傷的,但咱誰不知道那手術做完了運動能力至少滑落40%,再想重回巔峰,不可能的。”
他嘴上說的是李彩玲,心裡想的卻是自己手下的那個瘋狗。
可惜了,國家長跑隊跟自己要了多少次人,最後都被自己拒絕了,甚至爲此得罪了很多人。
本來那小子前途似錦,在多特蒙德能打出來的話,能進入德甲聯賽,自己就算是死了眼睛也能閉得上。
可是!
造化弄人。
馮教練深深抽了一口煙,煙霧繚繞,有些辣眼睛,視野模糊。
“喂,別特孃的流貓尿。”張教練鄙夷道,“抽完煙我帶你偷偷看看。”
“看什麼?”
“看彩玲的訓練。”張教練也還沒接受這個顯示,有些恍惚的說道。
其實他不是不接受,而是擔心這一切都是幻覺。
“真的?還能恢復?”馮教練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