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哥想如何比試?”出乎諾敏的意料,原本神情嚴肅的李雲天嘴角忽然流露出一絲笑意,開口沉聲問道。
諾敏不由得怔住了,神情驚愕地盯着李雲天,難道是長生天顯靈了,使得這位明軍的年輕高官竟然要跟他大哥比試。
“大人,此事萬萬不可,稍有閃失卑職等人無法向皇上交代。”顧禮裕更是大吃了一驚,他萬萬想不到李雲天竟然接受了諾敏大哥的挑戰,連忙衝着李雲天一拱手,躬身說道。
“請大人三思。”見此情形,立在一旁的裴俊等武官紛紛向李雲天躬身行禮,想要阻止李雲天參與這場比試。
值得一提的是,由於現場的武官都是驍武軍遼東大營的高級軍官,故而他們都清楚李雲天的身份,誰也不希望李雲天去冒這個險。
“既然本官已經被人點名邀戰,那麼豈能退縮?”李雲天見狀笑了起來,不以爲意地向顧禮裕和裴俊等人說道,“放心,本官心中自有分寸。”
見李雲天心意已決,顧禮裕和裴俊對視了一眼後無奈地立在了一旁,神情緊張地望着李雲天,心裡七上八下的,暗中祈禱千萬不要出什麼意外。
“一比射術,二比摔跤,三比上陣殺敵。”在李雲天的注視下,諾敏咬了咬嘴脣,嬌聲說出了比試的內容,“三局兩勝。”
“好,就按照你說的來。”李雲天聞言點了點頭,衝着一旁的軍士喊道,“來人,準備場地,本官要看看蒙古的勇士究竟有多厲害。”
壯實男子沒有想到李雲天竟然真的接受了他的挑戰,不由得怔在了那裡,一時間顯得有些難以相信,很顯然這三場比試都對他有利,難道李雲天沒有看出來?
射術不用說了,蒙古的男子自小就拉弓拈箭,當年成吉思汗的大軍橫掃歐亞大陸無敵手,靠的就是射術精良的騎兵。
至於摔跤和上陣殺敵就更不用說了,更是他的拿手好戲,李雲天身爲明軍的高官平日裡一定養尊處優,豈是他這種每天都要勤學苦練保衛家人的戰士對手。
得知李雲天要和壯實男子比試後,俘虜們頓時轟的一聲就騷動了起來,相互間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臉上流露出興奮的神色。
“侯爺,此人名叫哈爾巴拉,是監區裡拳腳最好的一個蒙古人,侯爺要小心了。”趁着軍士們準備比試的相關事宜時,顧禮裕神情嚴肅地湊到在那裡熱身的李雲天身旁低聲說道,他剛纔已經從監區的監長那裡瞭解了壯實男子的一些底細。
監區的俘虜都來自韃靼部和瓦剌部兩大蒙古部族,從蒙元被趕出北京城起這兩個部族就爲了爭奪地盤和蒙元的正統攻伐不斷,相互間有着不少恩怨。
因此,俘虜們進入監區沒多久就爆發了一場大規模的羣毆,這既與雙方以往的恩怨糾葛有關,也是爲了爭奪監區裡的控制權,監區的監長最後調動了軍隊纔將事態平息,有百餘人在這起羣毆中喪了命,猶見戰況之激烈。
在這起衝突中,哈爾巴拉一個人就幹掉了五個瓦拉部族的人,其中包括瓦剌部族中一名享有盛名的勇士,在混戰中可謂大出風頭,一戰成名。
由於哈爾巴拉擁有着高貴的黃金家族血統,再加上蒙古人崇拜英雄,因此經歷了這場羣毆後無論韃靼部還是瓦剌部的俘虜皆以他馬首是瞻,使得哈爾巴拉成爲了俘虜們的首領,故而俘虜們此時都期望哈爾巴拉能擊敗李雲天,揚眉吐氣。
值得一提的是,哈爾巴拉在蒙語中是黑虎的意思,意味着哈爾巴拉的父母希望他長大後能像老虎一樣勇猛,而哈爾巴拉沒有辜負父母們的期望,不僅勇敢而且魁梧壯實身手不凡,成爲了一名草原上的勇士。
“本侯不與他比蠻力,放心,他贏不了本侯。”李雲天對顧禮裕的提醒不以爲意,聞言微微一笑後風輕雲淡地回答,在他看來這樣正好,只要將哈爾巴拉擊敗的話那麼就能重挫俘虜們的士氣。
不久後,哈爾巴拉獲得了蒙古兵使用的長弓、皮甲和彎刀,他拉伸手拉了拉長弓後滿意地點了點頭,長弓的質地很好,力道強勁,這能使得箭支射得更遠。
出乎哈爾巴拉的意料的是,李雲天的武器既不是長弓也不是弩弓,一名軍士拿來了一根一米多長的棍子,一端是圓形的細長鐵筒,另外一端是類似鳥嘴的託柄。
哈爾巴拉當然不會知道,李雲天手裡拿着的那根棍子就是講武堂司科院研製的火繩槍,這次來遼東他一共帶來了三千支火繩槍裝備驍武軍遼東朱雀大營的軍士,組建一支火繩槍部隊。
其實,遼東朱雀大營有一支編制爲三千人的火槍營,裝備有五百支用以訓練的火繩槍,由於槍支過少因此被選爲火槍兵的軍士平時只能拿着木棍操練,每六天才能輪到使用一次火繩槍。
李雲天這次前來遼東要正式完善驍武軍遼東朱雀大營火槍營,這將是他手中在遼東戰鬥力最爲強悍的部隊,能給敵人實施猛烈的遠程攻擊。
接過火繩槍後,李雲天舉起來瞄向了一百米外的空地上豎着的一個人形靶子,手法嫺熟地調整着槍管上的標尺來確定靶子的距離,以便於提高射擊精度。
李雲天之所以敢與哈爾巴拉比射術並不是一時間的心血來潮,憑藉的正是手中的火繩槍,由於推崇火器進攻他的射擊技術早已經練得出類拔萃,自然不怕與哈爾巴拉在射術上一較高下。
諾敏神情詫異地望着李雲天手裡的火繩槍,她知道明軍裝備有火銃,不過李雲天手中的火繩槍很顯然與火銃不同,樣式看起來非常古怪,給人感覺就像是一根鳥嘴柺杖一般。
隱隱約約,諾敏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不由得擔憂地望向了在那裡躊躇滿志地進行着試射的哈爾巴拉,雖然她希望李雲天能贏下這場比試但心中卻又不願意哈爾巴拉輸,心情可謂十分矛盾。
在衆人的注視下,哈爾巴拉衝着前方的人形靶拈箭拉弓,他的臂力很大使得弓弦繃得緊緊的,隨後一鬆手,箭支嗖地一下就飛了出去,在空中劃了一道美麗的弧線後射中了人性靶的額頭處。
“噢!”
見此情形,現場的俘虜們頓時一陣歡呼,第一次用陌生的長弓就能如此精準地射中一百米外的目標,毫無疑問哈爾巴拉是一名神射手,而蒙古人向來崇拜神射手。
李雲天見狀笑了笑,安裝好彈丸後也走到了場中,舉起火繩槍瞄準了遠處的人形靶後扣動了扳機。
伴隨着砰的一聲悶響,一粒黑色的彈丸閃電般從火繩槍的槍管中射出,啪的一聲擊中了人形靶後面十幾米處的一個水缸,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
“脫靶了!”望着眼前的一幕,俘虜中響起了一個充滿了嘲諷的聲音,立刻引發俘虜們一陣鬨笑,李雲天的射術與哈爾巴拉相比簡直就是天上地下,這一局李雲天必敗無疑。
顧禮裕和裴俊不由得鬱悶地對視了一眼,兩人剛纔已經準備好給李雲天吶喊助威,可誰成想李雲天竟然會脫靶,這使得兩人和現場的驍武軍軍士都感到有些尷尬。
哈爾巴拉見狀笑着衝俘虜們舉起了手裡的長弓,做出了勝利的手勢,這頓時使得俘虜們爆發出了一陣巨大的呼呼聲。
諾敏的臉上不由得流露出了焦急的神色,擔憂地望向了李雲天,擔心哈爾巴拉的舉止激怒李雲天,再怎麼說李雲天也是大明的高官哈爾巴拉當衆讓他下不了臺難免使得李雲天惱羞成怒。
可讓諾敏想不到的是,李雲天並沒有在意那些俘虜的嘲笑,而是走過去若無其事地與顧禮裕和裴俊談笑着,好像絲毫也沒受到脫靶一事的影響。
李雲天的反常舉止使得諾敏一頭霧水,心中感到非常困惑,這種情形很顯然完全不符合常理。
不過,隨後她就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不由得花容失色,神情驚愕地望向了在那裡談笑風生的李雲天:難道李雲天就沒打算贏哈爾巴拉,這樣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坐視她母親患病。
想通了這一點後諾敏的心情頓時變得焦躁不安起來,她多麼希望自己能前去提醒哈爾巴拉這一點,讓哈爾巴拉故意敗在李雲天的手裡,只有這樣才能使得母親得救。
可惜比試已經開始諾敏無法再與哈爾巴拉接觸,因此只能神情焦急地望着意氣風發的哈爾巴拉,期盼着哈爾巴拉能及時醒悟過來,畢竟與哈爾巴拉的名譽相比,生他養他的母親更爲重要。
李雲天與顧禮裕、裴俊等人聊着天的時候,一名軍士手裡端着一個大碗走了過來,碗裡是十幾顆煮熟的雞蛋。
在李雲天的示意下,一名武官把一顆雞蛋立在了人形靶的頭頂的一個凹槽裡,這頓時吸引了現場衆人的注意。
“三局兩勝,誰擊中的雞蛋數最多誰獲勝。”李雲天讓人把哈爾巴拉招過來,微笑用蒙語解釋道。
“好!”哈爾巴拉望了一眼遠處的人形靶,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如此遠的距離想要擊中雞蛋可絕非易事,隨後他沉吟了一下,一臉傲然地向李雲天說道,“我從三歲起就開始練箭,因此不想欺負你,你可以讓人來代替你參加此局比試。”
“本官的‘神威大將’並不好惹,鹿死誰手現在還尚未可知!”李雲天聞言頓時笑了起來,拍了拍手裡的火繩槍後說道。
由於宣德帝給火繩槍賜名“神威大將”,故而在講武堂的武器編制中以“神威大將”來稱呼火繩槍。
哈爾巴拉聞言微微一怔,隨後瞅了一眼李雲天手裡的火繩槍,嘴角流露出一絲輕蔑的笑意,認爲李雲天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要不然剛纔李雲天也不會在衆目睽睽之下射擊時脫靶了。
李雲天注意到哈爾巴拉臉上的蔑視,心中不由得微微一笑,等下他就要讓哈爾巴拉見識一下火繩槍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