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京城城南的一個普通民宅。
方良揹着雙手有些焦躁地在來回在房間裡踱着步子,由於事態緊急所以他啓用了緊急聯絡方式約阿仇前來,商議襲擊張昊的事情。
由於這是第一次給越王辦事,同時也是一件對越王至關重要的事情,所以方良的心情顯得有些忐忑,他現在還不知道阿仇能否幫他完成這個艱鉅的刺殺任務。
“方大人。”忽然,房門開了,一名衣着簡樸、面相憨厚的國字臉中年人走了進來,衝着方良一拱手,躬身行禮。
“你是……”方良第一次見到國字臉中年人,忍不住上下打量着他。
“在下是阿仇大人的管家,阿仇大人現在不在京城,最快初十以後才能回來,方大人有事的話儘可吩咐在下。”國字臉中年人表明了身份,不動聲色地說道。
“你們在京畿附近有多少人手?”方良聞言雙目頓時閃過一絲失望的神色,萬萬沒想到阿仇竟然離京,沉吟了一下後神情嚴肅地問道。
“數十人吧。”國字臉中年人想了想,面無表情地望着方良,“方大人有何事吩咐?”
“我需要你們除掉一個人。”方良此時已經別無選擇,神情嚴肅地盯着國字臉中年人說道,“初九的早上義國公會從皇城回府,我要你們在路上除掉他!”
“義國公!”國字臉中年人聞言怔了怔,雙目閃過一絲震驚的神色,“你要殺了京畿都督府的大都督。”
“這件事情非常重要,只能成功不許失敗,無論如何都要完成。”方良點了點頭,一本正經地望着國字臉中年人,“只要義國公一除,阿仇先生此次南下的目的也就達成了。”
“阿仇大人臨走前曾經說過,方大人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既然方大人想要除了義國公,那麼在下就集中所有的力量行刺義國公。”國字臉中年人見方良神色凝重,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於是向方良一拱手,把事情答應了下來。
“此事一旦成功,本官會好好獎賞於你,你下半輩子就等着享受榮華富貴!”方良頓時鬆了一口氣,微笑着鼓勵着國字臉中年人。
國字臉中年人並沒有久留,向方良拱了一下手就急匆匆地離開,爲了避免引起外人的懷疑,方良特意坐在房間裡喝了一盞茶才走,身上披着的貂皮大氅的帽子緊緊往下壓着,這使得外人很難看清他的面容。
就在方良離開那座民宅的時候,一名躺在街邊曬太陽的乞丐懶洋洋地站了起來,也跟着離去。
大年初七的晚上,義國公府。
陳泰一臉鬱悶地在後宅喝着悶酒,一名***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服侍着,是陳泰的五姨太。
多少年來,五姨太還是第一次見到陳泰如此消沉,知道陳泰遇上了大麻煩。
陳泰現在心中異常苦澀,他本以爲自己已經在李雲天一事上做得夠好的了,將京畿都督府大牢經營得滴水不漏,可誰成想李雲天還是被殺了,這使得他成爲了滿朝文武的衆矢之的,好像李雲天是他害死的。
而且,尤爲令陳泰感到鬱悶的是京城裡的勳貴開始有意無意地疏遠他,那些驍武軍一系的勳貴見到他後更是咬牙切齒,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
陳泰在接下宣德帝的諭旨審理八方貨棧火繩槍一案時就已經預料到會給自己帶來很多麻煩,可怎麼也想不到會陷入目前的這種困境。
依照現在的局勢發展下去,恐怕等太子登基後他京畿都督府左副都督的寶座就會被奪走,然後發配到一個冷清的衙門做事,自此遠離朝堂,仕途黯然無光。
“國公爺,你已經喝了夠多了,注意保重身體。”當陳泰準備端起一瓶新的酒壺倒酒時,五姨太不由得開口勸阻道。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陳泰苦笑了一聲,倒了一杯酒後一飲而盡,他好不容易纔成爲京畿都督府的左副都督,正準備大展拳腳地有一番作爲,可不想白白斷送了仕途。
“國公爺,禮部左侍郎王大人前來拜訪。”這時,一名下人急匆匆走了進來,把一張拜帖遞給了陳泰。
“王大人?”陳泰聞言怔了一下,他與禮部左侍郎王傑並不熟,想不到王傑會深夜拜訪,翻看了一下拜帖後沉聲吩咐五姨太,“更衣,本公要見貴客。”
雖然陳泰不清楚王傑的來意,但很顯然王傑不會無緣無故地來義國公府,而且還挑選深夜,一定有要事要跟他談。
前院客廳裡,一名身材消瘦的便裝中年人正慢條斯理地品着茶,他的身後低頭站着一名身穿下人服飾的男子。
“王大人大駕光臨,令寒舍蓬蓽生輝。”進門後,陳泰笑着向消瘦中年人說道,這名消瘦中年人就是禮部左侍郎王傑。
“國公爺言重了,國公爺乃我大明中流砥柱,本官此次前來是特意拜見國公爺的。”王傑笑着起身,向陳泰拱手行禮。
“不知國公爺此次前來所爲何事?”陳泰見王傑對自己十分客氣,於是快步走到客廳裡的主座坐下,微笑着問道。
“本官有些話要對國公大人說,不知國公大人能否屏退左右。”王傑望了一眼屋裡的丫鬟和衛兵,微笑着向陳泰說道。
“你麼先下去吧,沒有本公的命令不許靠近。”陳泰感覺王傑此次前來大有深意,於是衝着屋裡的下人們揮了一下手,沉聲下達了命令。
“國公爺,本官這次之所以來這裡,是有個人希望能見你。”等下人們離開後,王傑面色一整,神色嚴肅地說道。
“噢?”陳泰早就猜到王傑此行不簡單,於是不動聲色地望着他,“不知是何人要見本公。”
“義國公,是本王要見你。”陳泰的話音剛落,垂首立在王傑身後的那名下人擡起了頭,有條不紊地說道。
“王爺!”當看清了對方的面容後陳泰不由得吃了一驚,連忙從座椅上站了起來,臉上滿是驚愕的神色,他萬萬想不到這名看似普通的隨從竟然會是越王。
“義國公,你的氣色好像不怎麼好。”王傑站起身立在了一旁,越王在他的座位上坐下後,微笑着望着面色有些憔悴的陳泰,能聞到陳泰口中的濃烈酒氣。
“本公剛纔小酌了幾杯。”陳泰的臉上閃過尷尬的神色,隨口敷衍了一句,然後說道,“王爺稍候片刻,本公這就讓人準備酒菜。”
“酒菜就不必了,本王今晚之所以過來是希望義國公能支持本王。”越王伸手阻止了陳泰,鄭重其事地說道,“如今太子年幼,朝中的大權將落在朝廷的那些權臣手裡,屆時大明的江山社稷可就危矣!”
“王爺,這是太后的意思嗎?”陳泰的眉頭微微皺了皺,開口問道,他聽明白了越王的意思,是不想把朝中大權交給朝廷裡的那些權貴,因此他想知道這是漢王的意思還是太后的意思。
如果這是張太后的意思,那麼意味着張太后對朝局被文武權貴把持不滿,很可能會出手強化君權,屆時他將受到重用。
可要是這是越王自己的意思,事情就變得比較複雜,或許越王是在爲太子考慮,但也可能他別有居心,到時候如果支持越王的話勢必會受到太后和朝臣們的雙重打擊。
所以陳泰不得不慎重,想要弄清楚這件事情究竟是誰的意思。
“如果不是太后傳召,義國公認爲本王能從那些錦衣衛手裡脫身趕來京城?”越王清楚陳泰的用意,微笑着反問了一句。
陳泰的眉頭不由得皺了皺,當越王出現在宣德帝的靈柩前時,幾乎所有人都認爲他是偷偷跑回來的,可後來轉念一想越王是被宣德帝派錦衣衛押走的,如果沒有張太后的懿旨越王根本就不可能回來。
因此,越王究竟是自己偷跑回來還是被張太后用懿旨招來的都有可能,使得外界開始對張太后的言行舉止進行揣摩。
雖然張太后從不干涉朝政,可如今涉及到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張太后要是再不出手的話可就是有些失職了。
“王爺,你想本公如何做?”陳泰無法分清越王所說話的真僞,他現在並沒有其他的選擇,於是沉吟了一下後問道。
“本王希望義國公能在朝堂上站在本王這一邊,一起鞏固大明的江山社稷,免得其落於賊人之手。”越王鄭重其事地望着陳泰,一字一句地說道,“等朝中局勢穩定後,本王一定不會忘了義國公的功勞!”
“王爺言重了,效忠皇上是本公的職責,本公屆時會支持王爺。”陳泰沉吟了一下,一本正經地回答道,他要是不答應越王的話恐怕越王會想辦法先除掉他。
“皇上和太后也會記住你的功勞。”越王聽出了陳泰言語中依舊效忠皇權的意思,嘴角流露出一絲笑容,“本王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辦,希望義國公能給本王派來兩名信得過的手下,最好是生面孔。”
“好,本公這就安排。”陳泰不清楚越王這是何意,他沒有辦法拒絕越王的這個要求,因此沉聲問道,“王爺什麼時候需要?”
“明天。”越王沉吟了一下,叮囑陳泰道,“義國公,此事事關重大,只有你清楚就行了,不要讓其他人知道。”
“本公明白,明天就把事情辦好。”陳泰沒想到越王要人要得如此之急,雖然心中覺得有些意外但還是答應了下來。
越王的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他並沒有久留的意思,與陳泰寒暄了幾句後就告辭離開。
爲了避免惹人懷疑陳泰只是將越王和王傑送到了客廳所在院落的院門口,望着兩人遠去的背影微微皺起了眉頭,也不知爲何他隱隱約約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同時又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激動,或許他的命運將迎來一個巨大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