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清晨時分,當遠處的天際展露出一絲微弱的晨曦時,三聲驚天動地的巨大轟響打破了銀州城的寧靜,猶如從天而降的落雷般震得整個銀州城都跟着顫抖了起來。
睡夢中的銀州城百姓紛紛被三聲巨響驚醒,神情惶恐地推開窗戶向外張望,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殺呀!”
就在百姓們暗自猜測着的時候,山呼海嘯般的喊殺聲從東城、北城和西城城門外傳來,無數驍武軍軍士和女真士兵揮舞着手裡的兵器,穿過被炸坍城牆處瀰漫的漫天灰塵衝進了城裡。
“去看看怎麼回事?”爆炸聲和喊殺聲不僅驚醒了城裡的百姓,蒙古將領和士兵也被驚醒了,蠻蘇推開摟着的兩名容貌姣好的漢人女子,光着身子拉開了房門,衝着院子裡高聲喊道。
“將軍,小的這就去打探。”一名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從一旁的房間裡衝了出來,一邊穿着衣服一邊往外跑。
聽着由遠及近的喊殺聲,蠻蘇頓時感到事態不妙,連忙穿上衣甲領着衛兵趕去軍營坐鎮。
“將……將軍,不好了,明……明軍殺過來了,正在圍攻咱們的大營。”蠻蘇手下的部隊駐紮在城東,他住的是銀州城裡位於城南最好一座宅院,距離軍營有些遠,因此還沒等趕到軍營,管家已經騎着馬從城東方向飛奔而來,衝着他喊道。
“什麼?”蠻蘇聞言頓時大驚失色,他不明白攻城的明軍從何而來,更不清楚明軍是如何突破的城牆。
“將軍,城……城東的城牆不知爲何塌了一處,明……明軍從缺口處進的城。”管家來到蠻蘇身旁,結結巴巴地解釋着,臉色顯得無比蒼白。
“怎麼會這樣!”蠻蘇的臉上滿是震驚的神色,口中不由得喃喃自語了一句,不過現在境況危機已經容不得他多想,隨後雙腿一夾馬腹向軍營衝去準備指揮手下的士兵與明軍交戰。
與此同時,穆都也風風火火地往城北軍營趕去,他與蠻蘇一樣都選擇住在銀州城裡寬敞舒適的宅院裡,從睡夢中驚醒後連忙奔向了軍營,萬萬沒想到明軍會發動進攻。
不僅蠻蘇和穆都,銀州城裡的蒙古軍隊也被明軍突如其來的攻擊給打懵了,倉促中應戰,顯得十分狼狽。
按照李雲天的計劃,從城東和城北進攻的明軍進城後直撲蠻蘇和穆都的軍營,城西進攻的明軍則從後方夾擊兩個軍營的蒙古軍隊,銀州城內隨之成爲了一個巨大的戰場,明軍和蒙古兵在街道上殺成一團,鮮血四濺,哀嚎連連。
蠻蘇和穆都很快就驚訝地發現,攻進城裡的明軍異常兇悍,與他們先前在遼東所遇見的明軍不同,而且裡面有着很多身穿女真服飾的女真人,給倉皇應戰的蒙古軍隊造成了極大的傷亡。
經過一番慘烈的廝殺後,兩人很快就意識到巷戰對蒙古軍隊不利,銀州城裡的大街小巷聚滿了人,使得蒙古騎兵沒有用武之地,反而成爲了明軍弓箭手的靶子。
因此,蠻蘇和穆都不約而同地做出了一個相同的決定,下令蒙古軍隊從城南突圍,準備在城外與明軍決一死戰。
當蒙古騎兵揮舞着馬刀奔出銀州城南門,吶喊着衝到城門外嚴陣以待的火槍兵軍陣兩百米時,火槍兵們扣動了扳機,炒豆般的槍聲隨之響了起來,
伴隨着密接的槍聲,衝在最前面的蒙古騎兵紛紛栽下了馬,一場屠殺緩緩拉開了序幕,從城門衝出來的蒙古騎兵和步卒紛紛在火槍兵的射擊中倒在了血泊裡,火槍兵軍陣前的地面上很快就橫屍遍野,血流成河。
李雲天騎着馬立在城外的一個山頭,面無表情地望着銀州城南門外不斷倒下的蒙古騎兵和步卒,火槍兵手裡的火繩槍使得這些勇猛的草原戰士成爲了一個個移動的人形靶子,宣告着遊牧民族縱橫天下時代的終結。
中午時分,經過一上午的激戰後,明軍成功地控制了東城、北城和西城,將蠻蘇和穆都等萬餘人圍在了南城,街頭上到處可見垂頭喪氣的蒙古兵被明軍押往臨時設立的俘虜營。
蠻蘇和穆都立在城門樓上,目瞪口呆地望着城門外橫七豎八倒在血泊的蒙古騎兵和步卒的屍體,屍體前方是五個呈扇形排列的火槍兵軍陣,已經有五六千名蒙古兵喪生在火槍兵的槍口下,面對着密集的彈雨即便是最精銳的蒙古騎兵也無法衝過去。
面對着無情吞噬蒙古兵性命的火槍兵軍陣,蠻蘇和穆都已經失去了突圍的信心,按照火槍兵方陣的威力他們就是排出再多的人前去也只是送死而已。
此時此刻,兩人終於明白明軍爲何會把南門留出來,原來是想將他們困在這裡,現在城裡的明軍已經完成了對他們的合圍,而城外又有如此恐怖的火槍兵軍隊,使得兩人進退兩難。
“樓上的人聽着,我家大人乃皇上欽命的遼東副總兵,只要你們投降我家大人將保證你們的安全。”
就在蠻蘇和穆都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一羣明軍押着察合、巴魯等被俘的蒙古將領來到了城門樓前,領頭的驍武軍武官指着察合、巴魯等人高聲向城門樓上喊道,“你們已經沒有援兵,負隅頑抗唯有死路一條!”
見到察合、巴魯等人後,蠻蘇和穆都的臉色不由得更加蒼白,城牆上的蒙古士兵也神情驚惶地在那裡竊竊私語地議論着,臉上紛紛流露出絕望的神色,這意味着他們將在銀州城孤軍奮戰。
“蠻蘇將軍,你難道忘了與我家大人的約定,只要我家大人能在遼東立下大功,那麼就會全力助你坐上韃靼大汗的寶座,現在正是殺了穆都吞併他部下的機會,你還在等什麼?”
那名驍武軍武官見城門樓上沒動靜,於是提高了音量,衝着蠻蘇高聲喊道,“蠻蘇將軍,你放心,我家大人一言九鼎,既然你與我家大人前面合作愉快,那麼我家大人絕對不會食言,今日攻城實屬無奈,我家大人擔心你無法掌控城中局勢!”
“什麼?”穆都聞言頓時大吃了一驚,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神情警惕地望着蠻蘇,難道蠻蘇與明軍有勾結?
“莫要聽他瞎說,我與他們沒有絲毫的瓜葛!”蠻蘇也吃了一驚,萬萬想不到那名驍武軍武官竟然會說出如此一番話來,連忙向穆都解釋。
“怪不得你要把巴魯派出去,原來早就與明軍串通好了!”穆都豈會輕易相信蠻蘇,冷笑着望着他,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開原城的明軍給蠻蘇送來了幾次厚禮,如果雙方沒有秘密交易的話明軍豈會如此大力討好蠻蘇?
再者說了,如果不是蠻蘇出賣了前來增援的察合,明軍又豈會將其俘虜?還使得巴魯也被明軍擒獲,很顯然蠻蘇與明軍私下裡有往來,給明軍提供了情報。
“穆都,我沒有與明軍勾結,你不要被他們挑撥離間了!”蠻蘇聞言頓時就慌了,連聲向穆都否認,他以前雖然收了李雲天不少錢財,但僅僅是收錢而已,並沒有與李雲天有什麼私下裡的合作。
蠻蘇的話音剛落,一支長箭嗖地從他的耳旁飛出,迎着穆都飛了過去,穆都見狀早有警惕,連忙一個側身避開,長箭噗嗤一聲射進了他身後的一名衛兵的胸口,那名衛兵身子搖晃了一下就倒了下去,口中緩緩地滲出了鮮血,身子抽搐了幾下就沒有了聲息。
見此情形蠻蘇大吃了一驚,連忙扭頭向後望去,只見一名混在他手下衛兵中的蒙古兵手裡拿着一具空弓,毫無疑問剛纔就是此人向穆都射的箭。
“殺!”不等蠻蘇呵斥那名射箭的蒙古兵,穆都已經抽出了腰上的佩刀,惡狠狠地向蠻蘇一指,口中一聲大喝。
聽聞此言,城門樓上的瓦剌士兵紛紛揮舞着武器向韃靼士兵衝了過去,雙方很快就殺成了一團。
蠻蘇的臉色一片慘白,他本想拿下那名貿然射箭的蒙古兵給穆都賠罪,誰成想穆都竟然下令攻擊,萬般無奈下只好在衛兵們的保護下向後退去,而那名射箭的蒙古兵則一溜煙地鑽進混亂的人羣中消失了。
如果此時達顏部的人在場的話,就會認出這名施放冷箭的蒙古兵的身份――哈爾巴拉的二弟查乾巴拉。
查乾巴拉的射術雖然比不上哈爾巴拉,但要想在近距離****死一個人還是輕而易舉的,他剛纔的射擊目標其實不是穆都,而是穆都身後的那名衛兵,這樣穆都才逃過一劫,也成功激起了蠻蘇和穆都大打出手。
城門樓上的打鬥很快就傳到了南城的蒙古兵中間,這使得原本就有仇怨的韃靼兵和瓦剌兵立刻打成了一團,雙方在南城爆發了一場慘烈的激戰。
面對打得你死我活的韃靼兵和瓦剌兵,明軍將士自然選擇了坐山觀虎鬥,等到雙方打得筋疲力盡時再前去收拾殘局。
“來人,向朝廷報捷,我軍在遼東大勝,在開原城和清風谷消滅十萬北元兵,遼東大局已定!”
望着城門樓上發生的混戰,李雲天禁不住鬆了一口氣,沉聲吩咐一旁的護衛,他知道朝廷現在太需要一場勝仗了,故而將開原城和清風谷的大捷向京師稟告,既安撫民心也鼓舞士氣。
“記住,無論如何都要把這個戰報送到京城!”說着,李雲天面色一寒,斬釘截鐵地下達了命令。
由於山海關被蒙古兀良哈部封鎖,故而要想把戰報傳回京城唯有從朝鮮國西京平壤府走海路抵達大明的天津港,然後由天津港趕赴北京城。
海面上風雲變幻,保不準什麼時候就會遇上狂風暴雨,落一個船毀人亡的下場,因此走海路將充滿危險,但爲了傳遞戰報李雲天不得不這樣做。
這也意味着李雲天將在遼東吹響反擊的號角,以減輕山西行都司和萬全都司的壓力,可謂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