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亮的時候,八嶺寨裡面的戰鬥已經平息,西門也沒有賊寇再衝出來。
劉禪知道,山寨裡面的敵人應該已經全部肅清。而他這邊,也捕獲將近八百人,算是個不小的收穫。如果這裡是放在曹魏的戰場的話,今天的收穫足夠讓任何人官升一級的。
劉禪收攏俘虜,由那五百士兵押解,這才興沖沖地一起進入八嶺寨。
一進入城裡,劉禪就見到裡面一片狼藉。不少物品都在燃燒,死屍躺得到處都是。有些人死狀極慘,甚至還有一些屍體都已經被火燒焦,散發出陣陣惡臭!
劉禪捂着口鼻,讓士兵將俘虜帶到內寨去集中看押起來,他自己要去找張飛,看看那個浮雲浮天遠是不是已經抓住。
這時候,劉禪看到一些荊州兵在死人堆裡面翻來翻去的,以爲他們是在收斂屍體。但是,後來他就覺得不對勁,那些人只是在屍體上面動手動腳的,然後就走開不管了。然後,那些人之中有兩個人也不知道爲什麼,開始發生口角。
由於先前也沒有太注意,那些人又帶着些地方口音,所以劉禪根本沒有聽清楚口角是怎麼引發的,只是佇足觀看起來。
шшш_ ттκan_ ¢ O
隨着兩人的爭吵越來越激烈,人羣開始聚集起來最後分成兩方,每方大約都有二三十人,雙方就這樣爭吵了起來。
劉禪心下好奇,便問趙風那些士兵剛纔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就都爭吵起來。是不是因爲一方招惹了另一方的老鄉?趙風點點頭,靠近劉禪的耳邊低聲告訴他,這些士兵剛纔都在翻找那些賊寇屍體身上的財物,然後就發生爭吵了。
“哦,你剛纔怎麼不早說?”劉禪有些鬱悶地說道。
蒐集屍體身上的財物,在戰場上不僅是平常事,而且可以算得上是一件美差。這讓劉禪想起來二戰來。無論是盟軍還是德軍,打掃戰場的時候甚至連死屍口中的金牙都不會放過。至於奧斯威辛集中營,往往是在屍體焚燒之後,再從骨灰裡面撿出金牙之類的東西。
不過劉禪也知道,三國時代的人大多很迷信。這樣的事情大家雖然都在做,但是一般有身份的人都不會去做,甚至有的人還禁止自己的士兵這樣做。
這時候。雙方的爭吵已經變得更加激烈。
“你他媽的還不還給我!”
“還什麼還,老子又沒有拿你的金子!”
“剛纔我有看到他拿走了,我可以作證!”
“你再不拿出來,老子讓你見不到今天的太陽!”
吵着吵着,雙方由剛纔的口水戰,一下子就要變成械鬥,紛紛拿出各自的武器對峙起來,雙方火併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劉禪本來對他們的行爲只是感覺有些噁心,現在可被他們的無紀律性氣壞了。只是爲了一點戰利品,他們就要打要殺的,那麼將來要是攻進敵人的城市,那他們豈不是要殺人越貨,或者因爲爭奪財物發生兵變了?
劉禪感覺放任這些士兵這樣下去是不行的,這樣的壞苗頭一定要及時扼殺在萌芽狀態!他當即決定給這些目無法紀的傢伙,一個深刻無比的教訓!
劉禪伸手指向那些人,讓趙風立刻帶人將他們都抓起來,不能讓他們再這樣胡鬧下去!
趙風右手一揮,帶着他的五十個手下將那些人包圍起來。趙風一行人的介入,讓那兩羣爭吵的傢伙都有些目瞪口呆。他們雖然人數超過五十人,但是他們從趙風等人的服飾完全可以看出,對方們絕對不是一般的普通士兵,自己根本就惹不起。一時間都是你看看我,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爭端也就停了下來。
趙風見這些人都老實了,才高聲喝道:“我們是荊州警衛營的銀甲禁衛。你們都給我聽好,公子有令,立刻將你們全部拘捕!”
那些人當然知道銀甲禁衛的厲害,也都知道他們的難惹,人羣中跟着引發一場騷動。銀甲禁衛們見狀,立刻嚴加戒備起來。
然後便有一個長得高高大大的傢伙,貌似是其中一方的首領的人站出來,壯着膽子問道:“公子是誰?我們究竟犯了什麼罪,他爲什麼要將我們都抓起來?”
趙風冷笑一聲道:“公子就是荊州之主,劉使君之子劉禪劉公子!”
衆人一聽到劉使君的大名,噹噹噹……手裡的武器全都一下子掉到地上,乖乖束手就擒。看來這些人還知道自己的主君是誰。
劉禪見到他們扔掉武器,心裡感覺稍微寬慰了一些。他這才走過去,對那人說道:“本公子之所以要把你們抓起來,不是因爲你們打掃戰場的時候,私自收集財物。”
另一個人低聲問道:“那究竟是爲什麼?”
他長得有些黑,但是卻顯得很精明,應該是另一邊的首領。而且他的心裡其實很驚訝。看這個公子的年紀並不大,而且身體有些瘦弱,怎麼可能就來到戰場上了呢?
劉禪說道:“主要有兩條罪狀:第一,你們毫無紀律性,不守軍紀,私自鬥毆;第二,你們在軍隊裡面拉幫結派。”
“可是我們都是老鄉……”
那大個子的話還未說完,立刻被劉禪打斷,怒道:“聽你們的口音,就知道你們是老鄉。可是利用老鄉的關係拉幫結派,搞小團體主義就是違反軍紀。照這樣下去,以後你們的校官的命令不符合你們的利益的話,難保你們會殺他造反!”
那兩方的人聽到劉禪這樣說,不少人的臉色都變得蒼白起來。因爲按照劉禪的話,完全可以被判殺頭了。
“公子饒命,公子饒命……”
也不知道是誰首先跪地求饒的,然後幾乎所有人都跟着下跪。但是那兩個帶頭爭吵的傢伙,卻是強項得很,既不討饒也不下跪。劉禪暗歎這兩人倒是頗有膽量,但是卻也完全有造反的潛質了。
趙風則立刻上前,啪啪給了兩人一人一個嘴巴子,喝道:“別人都跪下了,你們兩個爲什麼不下跪!”
大個子摸了摸被打疼的臉,挺直了黑亮的胸膛,硬氣地說道:“我們雖然違反軍紀,但是罪不至死,何必求饒!”
另一個黑大個也說道:“對,公子說我們會殺官造反,其實只是猜測而已,根本沒有一點證據!”
劉禪頓時爲之氣結,只要稍微知道一些歷史,或者聽說過什麼什麼演義的人,恐怕都知道這樣的事情歷史上比比皆是。可是這樣的事情,現在偏偏又找不出任何證據。
這時候,西門處有動了靜,馬良馬季常也押解俘虜回來了,看那陣勢,他抓的俘虜比劉禪還要多一些。
馬良見到銀甲禁衛出動,就過來詢問究竟出什麼事情。馬良是個學識淵博的人,在聽完劉禪的敘述之後,稍微想一下就有了定見,立刻下令將那兩個首領給押出去斬首。
那兩人當然不服氣,就要跟馬良爭辯,但是他們這樣的一介莽夫,怎麼可能跟名士比口才呢?
馬良淡淡地說道:“你們兩方人私自鬥毆,按律每人鞭刑二十。至於說,公子沒有證據指證你們造反,這是事實。但是他是公子,將來就是你們的主公。你們冒犯主公,就是死罪!”
面對馬良如此詭辯,那兩人一下子都蔫了,跌坐在地上再也說不出話來。
其實,馬良的話也把劉禪嚇到了。他剛纔也只是想要嚇唬一下這兩方的人馬,讓他們以後再也不敢亂來,哪裡有什麼殺人的打算?
但是當劉禪看到馬良臉上,那有些莫測高深的神色的時候,忽然明白過來:馬良這是在幫他立威啊!而且馬良這人倒是頗爲狡猾,似乎有要試探他品性的意思。
劉禪知道,在這個混亂的三國時代,不僅軍閥有資格考察謀士的能力的必要,就是謀士也會考察效忠的對象,是不是符合自己的口味。一旦不符合,他們往往會立刻選擇離去。陳宮與曹操之間,就是最好例子。所以,這兩人其實是殺不得的。劉禪時此刻需要學習的,就是劉備那套假仁假義收買人心了的伎倆。
劉禪立刻叫住那些要上前拿人的士兵,然後問那兩個首領的老家是哪裡。其中那個高個子的回答,倒是頗讓劉禪感到意外,他們居然是新野人,還是當年追隨劉備出走的百姓之一。另一撥人則是土生土長的江陵人。而且這兩撥人幾乎都參加過赤壁之戰的老兵。
知道這些人的來歷之後,劉禪就更加不想要懲罰他們了,但是卻故意嘆了口氣問道:“你們以下犯上,是不是已經犯了死罪?”
兩人先是默然無語,最後才艱難地點點頭。
“好吧,所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們是老兵,我父親劉使君乃是仁義之君,也是念舊之人。我劉禪身爲他的兒子,不能因爲一己之私怨隨便殺人。不過,你們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每人再加打十鞭子,你們可服氣?”
“公子仁義!我服氣了!”大個子鄭重其事地給劉禪跪下,激得流淚都在眼眶裡面打轉了。
“小人也知錯了!”另一個首領跟着也給劉禪跪下。
劉禪這才扭頭詢問馬良,他這樣辦是否可以。劉禪的表現讓馬良頗爲滿意,面露喜色讚道:“公子仁德!將來必定是位仁德之主!”
劉禪嘿嘿一笑,被馬良這樣誇讚,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了,就讓那些士兵將他們押下去鞭打十下,其他人就都釋放了。
處理完畢只好,劉禪又賣乖地走過去牽起馬良的手,馬良卻也並不見外,兩人這才一起去找張飛。
劉禪心裡其實也是頗爲得意,因爲這樣看來,他今後又多了一個強力支持者。這次回去之後,馬良應該會在關羽和諸葛亮面前,爲自己美言幾句吧。
而且讓劉禪意想不到的是,他的仁義之名很快就在軍隊中傳開,使得自己在荊州軍中的人氣,如同坐着火箭一般噌蹭地往上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