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趙風的人馬會合一起的時候,劉禪隨即對身邊的傳令官傳令道:
“你立刻派人傳令下去,中營大軍全部撤回大寨。命他率領全部軍隊南下十里駐紮,保護我軍糧道安全。然後,你再派人傳令右軍大將關索,命他率軍北上十里,護住各條北上通道,絕對不能讓樊城的曹軍過去突襲關君侯大軍背部!”
那個傳令官得令之後,立刻就去分派人手了。此時,劉禪周圍的侍衛已經所剩無幾。劉禪這才掉轉馬頭,準備要跟隨本陣大軍一起離開。
不想就在這個時候,後面不遠處的隊伍中,忽然衝出來一個小校。只見此人身上的衣甲破開了一個口子,臉上也顯得有些髒兮兮的,目光之中充滿怒氣,手上的長劍居然已經出鞘了。看來這人剛纔也參加了對曹仁軍的包圍戰。
不過,劉禪不由得一呆,根本不知道這個小校爲什麼要向自己衝過來。然後,等到他意識到,這人是過來刺殺自己的時候,立刻高聲喊道:“刺客,刺客……”
可是劉禪的的反應實在是太遲了,對方的長劍已經放在他的肩頭!不過萬幸的是,對方的劍此時便停住了,並未一劍看下他的頭顱,但是依然還是嚇得劉禪的臉色蒼白。
其實,劉禪當時根本就忘記了,自己的身上其實也有佩劍。他要是抽出來的話,說不定也還可以胡亂跟對方拼上幾招的。可惜,劉禪在武藝上絕對是個廢材,這次絕對是在這上面吃了大虧!
然後,劉禪這纔看清楚對方的長相。這人的身材不是特別高大,座下是一匹棗紅馬,看起來似乎有些眼熟的樣子。頭盔下是一雙炯炯有神的丹鳳眼,只是此時正怒氣衝衝的盯着自己,看得劉禪心裡一陣發寒。
這時候,後面的軍陣立刻就圍了上來,有將官立刻高聲喊道:“何方來的賊人,居然敢行刺我軍世子,你還不趕快放下長劍,否則我立刻將你砍成肉泥!”
那小校似乎一點都不怕,立刻扭頭喝道:“你們全都給我站住,不準再過來一步!你們給我聽好,關君侯離開的時候,是怎麼吩咐你們的。他要你們一定要緊緊圍住樊城!可是你們現在在做什麼?關君侯才離開沒幾天你們就準備撤退了!你們這羣懦夫,是不是已經被樊城的曹軍嚇破膽了?”
然後那小校扭頭對劉禪斥道:“這一切都是你在策動的,你這個罪魁禍首。你不僅違背命令,而且還私自與敵軍主將私通,你知道這是什麼樣的大罪嗎?”
劉禪此時聽得愣住了。他並非是因爲眼前這個小校,將關羽原先的命令搬出來壓自己,更不是因爲對方的話說得如何地義正詞嚴。而是因爲對方說話的聲音,居然是個女人的聲音。
而在整個軍營之中,除了關索的三個夫人之外——她們都跟隨在關索身邊,那麼就只有那個刁蠻任性的關鳳關小妹了!
劉禪仔細看去,那小校的頭盔雖然掩去大半容貌,但是髒髒的臉上的那雙丹鳳眼,確實像極了關鳳。劉禪又看向對方的握劍的右手,上面的皮膚確實白嫩,根本不是男人的手臂。
劉禪心裡頓時是鬆了一口氣,這人一定是關鳳無誤了。
劉禪心裡不禁氣惱這個關小妹實在胡鬧,他忽然伸手,一把拿下小校的頭盔。一頭烏黑的長髮立刻滑落下來,露出了一個女子的相貌。她雖然臉上很髒,顯然是借用來掩飾身份的,但是現在一眼便可以認出是關鳳。
劉禪立刻怒道:“果然是你關小妹!你可知道你現在究竟是在做什麼嗎?你這是在行刺本世子,罪名相當於謀反。不僅你要被治罪,你的父母親、你的三個哥哥以及所有的家人,都要受到牽連!”
關鳳膽子果然極大,根本就不怕劉禪的危言聳聽,冷哼一聲道:“究竟是誰在謀反?你允許曹仁全軍安全離開,這難道不是勾結敵軍,意圖謀反嗎?”
劉禪聽得一愣,感情這個關小妹是誤會自己了。他便冷冷地解釋道:“關小妹,我之所以這樣做,完全是爲了大局考慮,更是是情非得已!”
“什麼情非得已,肯定是你怕了曹仁,不想再跟他繼續打下去了,所以纔會想到要放他們離開的!你這個怕死鬼!”
這是哪根哪啊!劉禪動了動脖子,上面傳來的冰冷的感覺,實在讓人感覺難受。他便喝道:“你說誰是怕死鬼,若非你是我的小妹,我便懶得跟你解釋了!你好好想想,這座樊城方圓不過一里多,二叔的軍隊至少有八萬,卻又爲何要在它面前止住腳步,而不繼續向北推進,一直打到許都呢?”
“那是因爲樊城到時候就成爲大軍的後方,如果一直都掌控在曹仁手裡的話,就如同一根尖利的楔子,打入了自己的脊背,隨時可能對自己造成嚴重傷害!”
劉禪點點頭,略帶讚許道:“小妹你倒是個有見識的人,比喻也說得極其恰當。二叔之所以讓我以重兵包圍樊城的本來用意,無非是想要困住曹軍,讓他們無法對我們的大軍後方造成危害。但是我想了想,這樣的方法實在是太過消極,也並不保險。你說呢?”
關鳳點點頭,說話的聲音變低了不少,說道:“消極是消極了一點,但是這是我父親臨行時留下的命令,你不應該這樣擅自改動!”
劉禪無奈啊,只得接着解釋道:“你應該知道,我們現在對樊城面臨兩個爲難之處:一,打,但是很難打得下來,而且還會損兵折將;二,長期包圍,但是又拖住了我軍一支大部隊,實在是有些得不償失!所以我便想,既然曹仁的軍隊危害如此之大,他們的兵員也並不是特別多,恐怕只有我們的三分之一,還不如讓他們回到北方去,我們就可以兵不血刃地拿下樊城呢!”
關鳳被劉禪說得心中一動,臉上的怒氣已然消失了不少,但是手裡的長劍依然還是不肯放下。
劉禪只得繼續解釋道:“小妹,這其中的明細賬你有沒有算過?曹仁的人馬一走,我們等於平白得了樊城,卻沒有損失半個士兵,沒有損失就是賺到了;其次,曹仁的軍隊一走,我的三個營一萬五千人馬,就可以北上幫助二叔作戰。也就是說,我們放走了一個曹兵,但是二叔那裡卻可以增加三個荊州兵的戰鬥力。你想想,我們這邊是不是很合算?至於說,拿下樊城之後,我軍的糧道的安全有了更好的保障,那就更加不必多說了!”
劉禪說到這裡,看到關鳳的眼睛已經低下去,分明是已經被自己說動。他心裡暗呼,真是老天保佑!心裡卻也不免有些得意,自己這麼好的口才,可不是一般人所能夠擁有的。
劉禪隨即伸手,輕輕的撥開關鳳的握劍的右手,關鳳卻並未做出什麼反應,看來是已經知道自己剛纔的行爲是錯誤的了。然後,立刻就有幾個士兵上前將關鳳抓了起來。
劉禪這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剛纔的一幕真是讓人感覺一陣後怕。而此時趙風的白耳禁衛,也已經來到十餘丈之外。劉禪當即決定,日後無論什麼時候,自己的身邊一定要留下一些侍衛保護自己才行。否則說不定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就掛在某個刺客的手裡了!
而此時的關鳳,已經被士兵們綁起來,眼眶已經變紅,卻愣是沒有哭出來。她那遺傳自關羽的驕傲性格,註定她即使認爲自己做錯了,也是不可能輕易開口求饒認錯的。
劉禪下馬,低聲嘆了一口氣,問關鳳道:“你現在可知錯了?”
關鳳擡頭看了看劉禪,眼淚頓時流了下來,在髒髒的臉上衝出一道白皙的痕跡,但是依然沒有開口認錯,果然性格倔聱。
關鳳的死硬,頓時讓劉禪的面子上有些過不去了。其實劉禪心裡雖然有些惱火,但是並不想對關鳳怎麼樣,只要她肯認錯,頂多就只是小小懲戒一下而已。
劉禪如今也只能擺擺手,說道:“將她押回大營再論罪。”
然後,劉禪便再度上馬,帶着中營大軍,在城上那些曹兵的注視下浩浩蕩蕩地撤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