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關索卻又忽然將塗觀叫住了。
塗觀心裡一凜,暗驚關索不會是又反悔了吧?他當即轉身拱手,頗爲畏懼地問道:“關將軍,爲何又叫住了小人呢?”
關索笑道:“你不必畏懼,我無意要對你如何。我只是想要請你與徐商會合之後,一定要將本將已經攻下西寨的事情,如實稟報於他。”
塗觀聽得一愣,這事情關係重大,自己過去之後當然會一五一十地向徐商稟報的。可是這個關將軍未免太奇怪,爲何要提醒自己呢?
塗觀雖然膽小,但是卻絕非笨蛋,說道:“小人遵命。”
關索這才點點頭,讓塗觀出帳去了。外頭很快就響起了一陣馬蹄聲。
其實關索之所以放走塗觀,乃是他自己的考量。因爲他想到,剛纔自己率軍夜襲西寨的時候,乃是從白牛邑方向而來的。所以,敵軍敗軍逃竄的方向應該是西邊徐晃主寨那邊。
加上徐商軍與西寨的聯繫,早就被自己切斷,徐商要得知他的軍寨失守的消息,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如今,關索這樣放人去告訴徐商,等於是讓徐商提前得知了自己中計。所以,徐商得知消息之後,必定不敢再繼續攻擊白牛邑要塞,而是要立刻回頭來奪回西寨的。那麼世子那邊的壓力,一定會立刻解除的。
關索能夠這樣想,其心思倒也機巧得很。
然後,關索也走出了營帳,由幾個護衛前頭帶路,很快來到另一個完好的營帳之中。
營帳並不大,像是普通的士卒居住的地方而已。可是像關索這樣的統兵大將,怎麼會在這樣時間急促的時候來這裡呢?
關索向着他的護衛長點點頭,護衛長上前掀開了門簾,兩人就走了進去。
帳篷內裡面燈火倒是很明亮。但是放眼看去,裡面根本沒有任何擺設之物,只是中間立起了一根粗糙的木柱用作中樑,從中間將整個營帳支撐了起來。原本居住在這裡的那些敵軍士卒們,如今早已經不知去向,也許死的死,逃的逃了吧。
關索看向地鋪上面躺着的一個年屆五旬,身着一身衣甲的男人。他的臉很長,下頜留着一縷長鬚,臉上卻是髒兮兮的,還沾着一些血跡。他的眼睛緊閉,呼吸顯得有些虛弱,並不像是睡着了的樣子,倒更像是昏迷過去了。
關索問那個一直在營帳內看守的護衛道:“趙大人的情況現在怎麼樣了?”
原來這個昏迷過去的男人,就是剛剛從安衆脫逃回曹軍之中的趙儼趙伯然。他應該怎麼樣都想不到,自己才成功脫逃了半天時間而已,就又落入了劉禪軍的手中了吧?也許等他醒來得知情況之後,當即會羞憤得撞牆自殺的。
那護衛深施一禮後,回道:“回關將軍,趙大人的傷勢不輕,至今還是昏迷不醒的。”
關索嗯了一生,吩咐道:“趙大人是世子看重的人物,你一定要好生照顧着。我們今天出擊得太過倉促,所以並沒有醫師一起隨行,也不知道他現在的具體傷勢是怎麼樣的。你現在先幫趙大人清洗一下吧。”
那護衛當即領命,然後轉身出了營帳,應該是出去打水了。
不到半個時辰之後,塗觀終於來到了白牛邑。要不是因爲天黑,自己又不太認識道路的話,他又騎着一匹關索贈送的快馬,早就應該到了的。
塗觀很快就被帶去軍陣前方見徐商。當徐商聽說西寨已經被關索攻佔的時候,立刻明白過來,自己中了敵人的誘敵之計了!
徐商心裡頓時憤恨不已,忽然氣血上涌,滿臉胡茬的醜臉上面,頓時變成了豬肝色。他的身體頓時感覺一陣虛弱,幾乎支撐不住而要跌倒在地。還好,徐商的護衛們見機得早,連忙上前將他扶住了,纔沒有讓他摔倒。
徐商一把將那兩個護衛甩開,厲聲問塗觀道:“既然西寨已經被敵軍攻佔,你又是如何過來的?”
塗觀見到徐商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當即嚇得臉色都變成了慘白。他就一五一十地將關索如何放走他,最後還交代他要詳詳細細將西寨已失的消息,告知徐商的事情都說了。
徐商聞言,氣得高聲大叫了一聲,頓時引得他周圍的那些士兵都看向了這邊,可見他心裡究竟有多麼懊惱了——自己中計不說,還要被敵人派人提點之後,自己才能夠知曉自己中計了!這簡直是讓徐商心裡無法接受的天大恥辱。
就在衆人猝不及防之下,徐商忽然伸手抽出了自己的佩劍,口中再度怪叫了一聲,一張醜臉頓時變成了窮兇極惡,一雙豹環眼睜得大大的,煞是嚇人!
徐商的長劍舉起,在夜色之中劃出一道潔白的亮線,帶起了一條鮮紅的血絲,帶起了一顆大好頭顱。
徐商沒有自刎,被砍頭的是一直跪倒在他身前的塗觀。可憐他還以爲自己終於從關索軍手裡逃得一命,結果卻被徐商所遷怒,死在了徐商的劍下!
徐商的護衛長杜斌見狀,知道徐商現在因爲太過懊惱,情緒已經幾近失控了。但是他深知自己是勸不動徐商的,便立刻派人到前方去通知高成趕快回來。現在,恐怕也只有徐商這個最喜歡的偏將,可以勸說他一下了。
高成得到杜斌的消息之後,立刻放下前方的戰事,騎馬快速奔回了後方。他剛剛下馬,就見到杜斌已經急匆匆地上前來見他了。
高成問道:“杜校尉,徐將軍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怎麼讓我放着前方的戰事不顧,立刻趕回來呢?”
杜斌就將西寨失守的事情,和徐商情緒失控的事情都說了。高成聽得忍不住驚呼了起來。西寨落入敵軍之手,東邊是至今依然還在苦苦攻打的白牛邑要塞,南北兩面則是山區!那麼也就意味着,自己這六七千的部隊,已經陷入了敵軍的兩面合圍之中了。
高成頓時感覺兩眼一抹黑,也差點就摔倒在了地上。
杜斌連忙上前將他扶住,焦急地說道:“高將軍,徐將軍現在恐怕是要垮了。您這要是再垮了的話,那我們大家可就真的都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