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傑一個念頭取出焚虛烈焱訣,目光在血玉牌上停留了一會,那蓮花臺下的丹方秘密他還沒有告訴林子晴他們,不過也不急於一時。
鄒虹在臨行前給他的丹爐還靜靜地躺在碎玉世界,他一直想要嘗試煉丹,還特地換了那麼多紫靈草,這一路逃亡也沒有空閒,現在追兵盡除,倘若他真能在這地下躲一陣子,便拿來練手吧。
“嘶……”
升騰的虛無之火將林傑的身軀包裹,熟悉而刺骨的疼痛將他包圍,虛無之火似乎在責備他許久沒有修煉一般,今日的疼痛感比往日劇烈得多。
難道許久不修煉還會導致境界倒退?林傑緊皺起眉頭,這疼痛似乎有些太過火了,但他對自己的身體很熟悉,這段時間的逃亡儘管沒有修煉,卻磨礪了他的身體和精神,絕不會有倒退一說。
莫非是虛無之火覺得他現在身體強度高了,便加大了淬鍊力度?林傑思來想去也只有這一個可能,他此時反而忘記了破陣的目的,開始專心修煉起來。
詭異的透明火焰擴散着,燃燒着,將整個巖隙填滿,而在肉眼看來卻絲毫感覺不到異常,所見只是林傑端坐在一方火紅的卷軸上,僅此而已,但若是走近這巖隙,定會在瞬間被炙烤全無。
與此同時,大陣上的青色火焰也感受到了虛無之火的存在,頓時變得狂暴起來,原本靜靜流淌的赤紅符文在一瞬間狂舞,彷彿進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青色火焰帶起周圍被炙烤得發燙的空氣在咆哮!
林傑完全沉浸在修煉之中,絲毫沒有察覺到周圍的異常,他所能感受到的就是虛無之火的躁動,這個平日裡溫順的火焰像是被激怒,卻出於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不屑於表現出來。
“嘶嘶嘶……”
虛無之火與青色火焰相觸的部位發出一陣細微的聲響,像極了水與火交融時的聲音,但它們卻都是實實在在的火焰。
若用精神力觀察便能發現,此時這兩團火焰正激烈地糾纏在一起,但虛無之火明顯佔據了優勢,它很輕鬆地將青色火焰打散,卻並沒有同化爲自身的一部分,它似乎瞧不上這青色火焰。
青色火焰彷彿遭到了挑釁,焰頭暴漲了許多,整個大陣中的火焰都凝聚起來,呈翻滾扭曲之勢向着陣外撲去,大陣的控制作用也被削弱,青色火焰已經完全成了主導。
虛無之火絲毫不懼,蒸騰着迎接來勢洶洶的青色火焰,青色火焰似乎佔了上風,一舉將虛無之火衝散,然而它又很快重聚起來,繼續蠶食着青色火焰,此刻大陣口的地盤已經被虛無之火佔據了二尺左右。
青色火焰似乎知道它不是虛無之火的對手,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退縮了,很快就消失在火珀石柱之下,大陣也在瞬間失去了光輝,赤紅的符文漸漸隱沒在空氣之中,山洞又恢復了三人初來時的模樣。
……
與此同時,魔獸山脈正中心的地下,滾滾岩漿在沸騰呼嘯,形成永不靜止的漩渦,岩漿上方十丈之處,一個方圓百丈的巨大法陣懸空而立,燃燒着永不停息的青色火焰。
一團濃郁到極致的黑氣在法陣之上左衝右突,變幻着各種形狀,發出陣陣尖銳的鬼嘯之聲,似在哀吼,恍若痛鳴,極其淒厲。
“嗡……”
大陣猛地顫抖了一下,法陣上的青色火焰陡然縮了三分之一左右,那團黑氣發現異狀,慢慢向中心處匯聚,竟漸漸凝成了一個半透明的人形,漂浮在大陣之上,周圍還有一圈黑氣在伸展繚繞。
這是個老者,老得如同乾枯的樹,但他並沒有死,或者說死的只是肉體。
“伽羅族後裔嗎?”老者眼裡有精光閃現,隨即又搖了搖頭,“不對,這氣息完全不一樣……”
老者竟就那樣在半空中盤坐下來,許久才睜開眼睛,喃喃自語:“只聽說過無根之水,沒想到這世上還有無根之火……不過這有什麼關係,幾萬年了……我終於要出去了嗎!?”
“嗷嗚!——”
一陣悠長的吼叫聲響起,洞穴上的石壁紛紛開裂,不計其數的碎石迎面砸來,最小的也有數丈長寬,但對於這深深的地下卻毫無作用。
老者看着這碎石全然不躲,嘴角反而漾起一抹笑容,這些碎石在大陣上方十數丈就被青色火焰炙烤成了一團岩漿球,在落下的時候快速地消融,幾乎眨眼間就化爲一縷輕煙消散在世間。
“嗷嗚——”
又一聲吼叫響起,一頭如山般的巨獸走了進來,停留在距離大陣幾十丈之外,那裡有個還算平坦的石臺,這石臺至少也有萬丈長寬,這巨獸在上面倒也顯得不算太大。
巨獸九隻巨大的頭顱一字排開,呈一種彎曲的角度排列在主頭顱的兩側,血紅色的眸子個個大如房屋,看起來極其猙獰駭人。
“哈哈哈哈!——”
法陣上的老者看到血目九頭獅狂笑起來,儘管聲音不大卻震得整個洞穴隆隆作響:“是你啊,小貓咪,這麼多年終於肯來見我一面了嗎?這神之契約的滋味可好受?哈哈哈哈——到現在才肯來,是怕我殺了你嗎!?——”
血目九頭獅的九對眸子同時眨了眨,懶懶地在石臺上趴下,它的口中竟叼了塊巨大的帶有鋒利棱角的岩石,開始在石臺上刻起字來——
“他來了……”
“哼……”老者從鼻子裡發出了一聲冷哼,“我比你知道得更早!他把北部的陣眼控制住了,再有兩個我就能從這該死的地方出去了!”
“你知道,我本不能來見你……”
看到這句話,老者嘴角一撇,露出一個可以稱爲猥瑣的笑容:“我知道,契約所限,看你這麼可愛的份上原諒你了,嘿嘿……說到底,你這看守還不一樣是犯人?不過是換了種方式……”
血目九頭獅把口中的石塊拋開,看向老者的眼裡帶着說不清的意味,那是一種成竹在胸的感覺,彷彿這一切它纔是主導。
老者的臉色瞬間變了,卻沒有暴怒,只是試探着開口:“你該不會早就知道,甚至還派‘人’去接了吧?”
血目九頭獅給了他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剛剛老者的話足以激得整個魔獸山脈的魔獸跳腳,但是它卻沒有,因爲老者說得沒錯,它雖是看守,待遇卻沒有比犯人好到哪裡去。
只要這人不在了……血目九頭獅心情很好,只要這人不在了,曾經的契約就會作廢,魔獸山脈裡所有的魔獸都可以擺脫不得離開山脈方圓千里範圍的宿命。
幾萬年了,當初它還只是五階就被迫在這裡看守,那似乎能焚燬一切的青色火焰卻不能將這個頑固的靈魂消滅,它不知那要多少年,但這一切很快就會結束,因爲那十九年前的黑袍人和他懷中的嬰兒。
這本就是個交易,爲了那個孩子……它已經等得夠久了,區區十幾二十年對擁有漫長生命的它來說又算得了什麼?當然了,對那個犯人也一樣。
血目九頭獅再次叼起石塊:“他不一定會放你走,你要拿出讓他心動的籌碼。”
老者再次哼了一聲:“我在這裡除了個靈魂還有什麼?!他敢不讓我走……殺了他!”
血目九頭獅咧咧嘴,繼續寫到:“但願你的想法能夠實現。”
血目九頭獅寫完就站了起來,完全無視老者詫異的目光,似乎想要離開。
“等一下!”老者慌忙阻止,繼而露出了一個猥瑣的笑容,“嘿嘿,我在這裡這麼久了也沒人跟我說句話,陪我嘮嘮嗑唄……”
血目九頭獅白了他一眼,卻再次趴下叼起石塊:“你不是有個徒弟每年都來看你嗎?”
老者愣了一愣,擡起那根本沒有實體的手摸了摸自己沒有實體的鼻子,乾笑了兩聲:“原來你都知道啊……”
看血目九頭獅不做表態,老者只能訕訕開口:“那不是爲了喝口酒嘛,都是交易……交易……”
爲了喝酒把自己的傳承都隨隨便便送人的瘋子倒是不多見……血目九頭獅在心底腹誹一句,吐掉石塊就起身向外走去,只留給老者一個甩着尾巴的屁股。
“哎——別走啊!就算你是獄頭,和犯人說幾句話能怎麼?更別說咱們都是同命相憐……”老者明顯是急了。
看血目九頭獅沒有回來的意思,老者不得已只能說了實話:“別的不說,跟我說說外面那小子的事唄,他從哪來的無根之火啊?這小傢伙不應該出現在這啊,這來頭不小啊!哎哎——那不說這個,你就告訴我怎麼能讓他放我,不,放我們出去,我這真是什麼好東西都沒了,擱以前隨手扔兩樣都夠他激動好半天呢,現在真是不行了……”
“你……”眼看着血目九頭獅的尾梢消失在視線之內,老者沮喪得很,把臉一撇又哼了幾句,“不說不說,好像誰稀罕跟你說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