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卻是還想再說些什麼,裴逍遙卻開口說道:“萬嘉,你以爲你的效忠,真的就這麼稀罕麼?”
聽到這話,萬嘉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之前裴逍遙讓她做楊鳳仙的暗衛,她還不情不願的,可是如今她自請做暗衛,卻被裴逍遙嫌棄萬分。
是啊,她萬嘉是誰,不過是衆多暗部成員中的一個而已,沒了她萬嘉,還會有晴雯,晴雪,晴馨,晴霜,無數個可以代替她的人。
或許她們都沒有她的武功高強,可是一個比不上,兩個三個加起來,她萬嘉又能算得上是什麼呢?
如今她說好聽點,是萬肅的妹妹,擺脫了身份可以行走在陽光下的人,說難聽一點,便是裴逍遙不要的棄子。
確實該如此的。
作爲一個下屬,她給主子帶來了這麼多的麻煩,主子沒要了她的命就是好的,她又憑什麼如此自以爲是的認爲自己是特殊的是獨一無二的?
看着萬嘉越來越灰白的神色,清風哀求的看向裴逍遙,卻只見裴逍遙依舊是面無表情的看着她,一言不發。
裴逍遙沒有完全把萬嘉當屬下,這是真的。
但他也只不是因爲和萬肅的忘年交,而把萬嘉當做妹妹罷了,但若是這個妹妹生出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他不管是作爲主子還是作爲哥哥,都應該把這個苗頭掐死在搖籃裡了。
更何況,嫉妒衝了腦子的女人,能做出來讓所有人都害怕的瘋狂事。
他並不愛她,也不會愛她,所以這粒種子萌發的時候,他便要掐斷,哪怕這很殘忍。
萬嘉的神色變化了幾番,終究還是恢復了一開始的冷靜,她垂下眼眸,依舊是一開始最冷靜自持的樣子,她俯下身子,額頭觸地:“主子,請容許萬嘉代清風受過,請容許萬嘉成爲夫人的暗衛。”
這句話便不是一開始的要求,而是變爲了請求。不管是萬嘉識時務者爲俊傑也好,真的放下了心中的執念也好,這樣的轉變在裴逍遙看來都是好的。
他神色略略緩和:“好,那就準了,你們二人 ,各去領二十鞭子。”
“謝主子賞賜。”萬嘉和清風都跪在地上謝恩,而後同時站起身離開,領鞭子去了。
但走之前,裴逍遙狀似無意的說道:“萬嘉……若是夫人再出現上一次的事,我就不會對你既往不咎了,你自己心裡掂量着點吧。”
萬嘉神色黯然的點點頭,意思她知道了。
等到二人出了門,楊鳳仙才問道:“相公,這樣對萬嘉,會不會有些殘忍?”
裴逍遙嘆了口氣說道:“不殘忍又能怎麼樣呢?我既然不會娶她,就不應該給她哪怕一絲一毫的希望。”
楊鳳仙知道裴逍遙這話是對的,也只能依靠在他的肩膀上,問道:“相公,你說,爲什麼月牙兒給的任務會是安置好方婆婆和方狗蛋呢?他們不是都在秋水鎮嗎?怎麼又會突然提起他們?”
裴逍遙這纔想起來似的說道:“我是不是忘了告訴你,那天刺殺你的人,就是方狗蛋?”
楊鳳仙瞪大了眼睛:“怎麼可能是他?你在開玩笑吧?狗蛋不是在秋水鎮嗎?又怎麼會來京城?”
裴逍遙拍了拍手,晴雯走了進來:“晴雯,去把方狗蛋喊過來。”
晴雯便轉身出去,而後裴逍遙便道:“一會兒讓他自己解釋給你聽吧。”
沒過多久,方狗蛋便被領了進來,見到楊鳳仙后,他鼻子一酸,撲通一聲跪在了楊鳳仙的面前:“鳳仙姐姐,你沒事吧,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楊鳳仙仔細一端詳,雖然已經有不少時候沒見了,可確實是方狗蛋沒錯。當時事情發生的那麼突然,再加上方狗蛋特意做了喬裝,所以楊鳳仙就算離他那麼近,都沒有認出來他。
她一頭霧水的問道:“怎麼回事?怎麼會是你?”
方狗蛋跪在地上,楊鳳仙便讓晴雯拉他起身,方狗蛋初時還不敢落座,楊鳳仙又跟他說了幾次,他才小心翼翼的坐了下來。
方狗蛋低垂着頭,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說道:“鳳仙姐姐,你還記得咱們是因爲什麼認識的嗎?”
楊鳳仙點點頭:“自然是記得的,你是得了肺病,方婆婆去集市上賣小雞,後來又帶我去你們家才認識的。”
方狗蛋抿了抿脣說道:“後來我的病好了之後,我就去找了份工作,我這個年紀雖然能做的不多,但努力努力,還是能養活我自己和我奶奶的。”
楊鳳仙也知道這件事:“你奶奶和我也說了。”
方狗蛋忽然擡起頭來說道:“鳳仙姐姐,我真的非常謝謝你,若不是你給了我和奶奶錢,我這條命說不定早就沒了,後來要不是你讓我奶奶去秋水鎮的點妝閣幫忙,包些飯菜給些銀兩,想來如今我們祖孫二人也不會過得這麼輕鬆。”
“可我……可我鬼迷了心竅,一心想要掙大錢好報答你的恩情,正巧明月樓在招人,於是我便去了明月樓。後來……我才知道,原來給那麼多銀子的活計,不是那麼好乾的。”
似乎是想起了在明月樓的事情,方狗蛋渾身打起顫來:“那裡真的……很可怕,有好多像我這樣大的孩子一起,我們被安排在一個地方,吃在一起住在一起,每日雖然是粗茶淡飯,可也能填的飽肚子。”
“後來我們開始學習一些本領……那個時候我們才知道,我們學的是殺人的本領。”
“而後我們就開始吃不飽飯了,當然,每月的月例銀子還是會有人給我們送到家裡去,這也是我能夠留下的唯一動力,就是能夠憑我自己的能力養活奶奶。”
楊鳳仙靜靜地看着他,這畢竟只是個和自己弟弟差不多大的孩子,她做不到苛責,可是想到自己無辜的孩子,也做不到原諒。
方狗蛋深陷在回憶中無法自拔:“後來我們便吃不飽肚子了,那些人開始給我們提要求,每日把我們趕到一個院子中,讓我們打架,打贏的纔有飯吃。再後來,便是殺人,誰能活下來,纔有飯吃。”
“就這樣,我身邊的人越來越少,越來越少,一開始都有二十幾個人,到最後,只剩下我和另外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