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鳳仙一看是明晃晃的賣身契,眼神閃爍了下,卻還作出一派天真的樣子,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娘說了,不能隨隨便便的按手指頭印兒。”
秦媽媽舉起那銀錠子:“那這個你也不想要了嗎?”
楊鳳仙吞了口口水,眼神緊緊地盯住不放,可猶豫半天,還是搖了搖頭。末了還懇切的問道:“我,我乖乖聽話,在這裡待着,還能穿金戴銀嗎?”
秦媽媽見沒法哄得她簽了賣身契,也只能暫時作罷,反正依着這個小丫頭這麼財迷的樣子,早晚也會簽了的。
她神色略微冷淡了些,將銀錠子放回托盤:“可以,不過你要先學點東西,還要保養保養。”
秦媽媽嫌惡的看了一眼她略微粗糙的皮膚和只能算是清秀的小臉,再加上楊鳳仙故意做出的沒有教養土裡土氣的動作,暗自搖了搖頭。
楊鳳仙懵懵懂懂的點點頭:“秦媽媽,我餓了。”
秦媽媽讓龜公把銀子和賣身契收下去,又吩咐着給她上了一桌子好菜,便和藹可親的說道:“素素,今兒個你先好好睡一覺,明天我便會讓幾個姐姐教你些東西,等你都學會了,秦媽媽便給你買好看的胭脂水粉和首飾。”
楊鳳仙乖巧的點點頭,拿起筷子便做出了狼吞虎嚥的樣子,像是沒見過世面一樣大吃特吃。
她邊吃邊觀察着秦媽媽的反應,只見她和藹的笑容下眼神卻帶着嫌棄,不由得內心暗笑。
月牙兒既說了這裡是青樓,這秦媽媽又想讓她簽下那賣身契,可見是想讓她做這樓子裡的姑娘。
她故意做出貪愛錢財的樣子,讓秦媽媽覺得她有軟肋可以抓,又做出一派天真懵懂的樣子,讓秦媽媽以爲她好掌控,這樣幾招下來,秦媽媽就會從心理上輕視她。
既然貪慕錢財,必定是沒見過世面,所以行爲粗魯一些也是情有可原,但這樣的行爲卻不適合接客。青樓裡迎來送往的,可不只是低俗的那種交易,這樓子裡姑娘的質量,也會影響客人的消費。
在秦媽媽眼裡,她就是個沒開苞的雛,教出來和沒教過,自然是不一樣的賣法。她賭的就是秦媽媽想多掙些銀子,不急於一時把她賣出去。
現在看來,應該是賭對了,她起碼有一個晚上的時間好好休息,想想對策了。
楊鳳仙這樣想着,飯就吃得更歡快了。
秦媽媽看她只顧着吃都不搭理人的樣子,便覺得有些膩煩:“你在這吃吧,有事找樓子裡的其他姑娘,或者找個小丫鬟說一聲便可。”
這樓子裡的小丫鬟都是那不滿十八歲的,也都是爲了成爲樓子裡姑娘做準備的。
但她們大量的經驗作證明,十八歲以後的姑娘才更得各位客人的喜歡,除了有些有特殊癖好的人,樓子裡會提供一些年紀小些的外,其他姑娘都是十八歲以上。
這送來的新姑娘一看就是差不多的年紀,做小丫鬟已經不合適了,只能教一教,再尋個好日子公開拍賣第一夜,才能發揮最大的價值。
秦媽媽的算盤打得叭叭響,有些心不在焉的又敷衍了幾句楊鳳仙,便離開了。但門口還是留着兩個壯漢看門,怕楊鳳仙逃跑。
秦媽媽走後,楊鳳仙便把門關上了,可她也看到門口的壯漢了,只能鬱悶的躺倒在牀上,思索着對策。
而裴逍遙的審問已經有了初步的結果。
那叫若翠的小丫鬟被打的去了半條命,卻還死咬着不開口,裴逍遙等的有些不耐,便直接走上前去,直接上去廢了若翠的三根手指頭。
若翠看着自己軟綿綿的手,哭嚎着求饒:“這位大爺,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大爺饒過奴婢!”
這人簡直太可怕了!那棍子落在身上,打時間長了也能麻木了,可這可怕的男人就那麼輕輕地伸出手,便將她的手指頭弄的劇痛無比,還毫無力氣。她絲毫不懷疑,自己要是再死咬着不說,這人能做出什麼更可怕的事兒來。
若翠抽抽搭搭的說道:“是,是玫姨娘,讓奴婢把那楊姑娘給,給賣了!具體到哪裡,奴婢也不知,只是聽從了玫姨娘的安排而已。”
裴逍遙的瞳孔急劇縮小了一下,又很快恢復了正常。他看向蘇敏,沉聲說道:“鎮長大人,是否能把貴府的玫姨娘請來問問話呢!”
蘇敏看了一眼若翠的手指頭,便匆匆吩咐人去請玫姨娘。
玫姨娘坐在屋子中照料着儀姐兒,眼皮突然蹦蹦的跳了起來,她有些心慌,卻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可沒等她緩過來勁兒,外面便有人說老爺在宴客廳等她。
她有些慌亂的起身,又讓自己的大丫鬟幫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便儀態萬方的出了門。
玫姨娘一出門,就見到了那通傳的小丫鬟,分明就是夫人身邊的若夏,玫姨娘有些不好的預感,卻只能耐着性子問了句:“若夏,怎的你來傳的信兒?不是老爺找我嗎?”
若夏臉上什麼都看不出來,只連聲催促着,含糊的說老爺和夫人在一起。
玫姨娘以爲是夫人將自己今天衝撞了楊鳳仙的事和老爺告了狀,便暗地裡撇了撇嘴,內心嘲諷着宇文雪兒的小家子氣,便沒再有了那驚慌害怕。
可當她走到宴客廳時,卻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
她本以爲去躲懶的若翠此刻血肉模糊的趴在地上,已經是進氣多出氣少了,她平復了下有些驚慌的心情,帶着三分委屈和嬌嗔的問道:“老爺,怎的把我的丫鬟打成這個樣子?縱然是犯了錯,也不能這個要命的法子啊!”
宇文雪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就是你玫園的規矩?”
玫姨娘噘着嘴跺了跺腳,上前去扶蘇敏的胳膊:“老爺!真是嚇死人了!”轉而對着跟來的若萍吩咐道:“快去找些傷藥來。”
她滿以爲蘇敏能夠誇獎她宅心仁厚,卻不料蘇敏一甩胳膊,臉色不怒自威的說道:“跪下!”
玫姨娘不解的歪着頭問道:“老爺,你這是怎麼了呀?”
宇文雪兒的聲音冷冷清清的傳來:“老爺讓你跪,你不跪,是想違抗老爺的命令不成?”
玫姨娘自認擔不起這個罪名,便只能委委屈屈的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