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如期而至。
京都雖然因爲皇權的變更有些死氣沉沉,但是夜晚卻還是保留了以前的一些熱鬧繁華。
各家勾欄院的門口相繼掛上了大紅燈籠,青樓裡妖嬈的姑娘們站在門口,迎接着一個個上門尋歡作樂的嫖客,她們那塗滿脂粉的臉上,除了麻木而諂媚的笑容,什麼也看不到。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大概,說的就是這樣一個場景吧。
夏熙萱和慕靳等人站在翠竹坊的門口,看着一個個賣笑的官妓們,不知爲何,心裡都有些不是滋味。
她們曾經也都是風光無限的貴族女人,而如今,她們的臉上除了麻木,還是麻木。表面裝出來的迎合諂媚,實際上心裡也早已經腐朽了吧。
“這幾位爺,第一次來我們翠竹坊吧,快裡面請。”老鴇適時地過來招呼道。
夏熙萱化作男人模樣,手法嫺熟地遞上一錠金元寶,“老鴇,給我們一個清靜一點的包廂,來幾壺好酒,啊,對了,把你們這優秀的姑娘都叫過來,錢自然少不了你的。”
老鴇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好,幾位爺跟我來。”
平日裡翠竹坊接待的大部分都是官員,經常賒賬賴賬開空頭支票,極少數的前來尋歡作樂的客人出手也都不怎麼大方,這幾位客人儀表不凡,穿着談吐上來看也知道是富貴公子,出手又闊綽,今晚定能大賺一筆。
老鴇心裡美滋滋地想着,帶着幾人穿過大堂,來到一個裝修雅緻的包廂,“幾位爺看這裡是否還算滿意?”
夏熙萱雖然是第一次來青樓,但是前世在電視上可學到過不少,這種場面對她來說只是小意思而已。她裝模作樣地打量了一番,又取了一錠銀子忍着噁心塞進老鴇的大胸脯裡面,“地方不錯,本公子還算滿意,這是給你的賞錢。”
老鴇順勢往夏熙萱身上倒去,卻被慕靳一個眼神給喝止了,“你可以出去了。”
那充滿着強烈不滿的眼神讓老鴇惴然,也不敢放肆,老老實實地站直了,“我們翠竹坊的蘭姑娘歌藝琴藝都是一絕,剛好她今天沒有客人,奴家這就叫她進來爲衆位公子彈彈琴唱唱曲兒罷?”
夏熙萱點點頭,擺手,“去吧。”
直到老鴇離去以後,夏熙萱才狠狠地打出一個噴嚏,嘴裡咒罵道:“靠,這女人身上的脂粉味也太重了,薰得我想吐,也不知道你們男人怎麼會喜歡這樣的地方。”
慕靳趕緊表明立場:“我很排斥這個地方。”
“不過話說回來,剛剛你的動作還真是熟練啊,難道之前你有去過青樓?”胖子湊過來好奇地問道。
夏熙萱“切”了一聲,“拜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吧?你以爲誰都跟你這麼笨啊,剛走進來的時候都同手同腳了。”
“我哪有同手同腳了?”胖子不滿地反駁道:“人家只是第一次來,所以業務不熟練而已。”
夏熙萱投給他一個衛生眼,轉頭對慕靳道:“還記得幾年前你誣陷我逛青樓的事情嗎?沒想到今天我還真有機會來這種地方逛逛。聽說青樓是每個男人心目中的天堂,我看也不過如此嘛,到處都充斥着庸俗的味道,真是倒胃口。”
莫白道:“那是因爲你看到的都是姑娘,如果青樓裡全是貌比潘安的美男子,你肯定就不會覺得倒胃口了。所謂異性相吸,男人見到美麗姑娘,自然會起一點旖旎的心思。”
“切,就算是一百個潘安擺在我的面前,我照樣覺得倒胃口。”夏熙萱不屑道,她可不是那種見了帥哥就邁不動步的花癡。
“那,要是有一百個慕靳呢?”莫白不懷好意地問道。
夏熙萱撇撇嘴,“那麼我會將他們一個一個全部殺光。”
“這麼無情?”
“這個世上只有一個慕靳,其餘的都是假的,既然是假的,又出現在我的身邊,那肯定是有什麼企圖,我當然要先下手爲強了。”夏熙萱閒閒地解釋道。
好吧,雖然她說得輕鬆,但是要真的出現那樣的情況的話,她會覺得十分的爲難呢,她還記得上次在失落之森裡的幻境,當她對幻境裡的慕靳出手的時候,她手心裡比平時多了好幾倍的汗珠。
“未免也理智得太過分了吧。”莫白與胖子小聲地嘀咕着。
夏熙萱燦然一笑,“不理智一點,會死人的。”
這句話雖然說得輕巧,但是卻是她用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明白過來的道理。在戰場上感情用事,心志不夠堅定,遇事不夠沉着,每一樣,都讓加速你的死亡。
她早已經經歷了很多的戰場,多少次能活着回來,靠的,就是這份近乎於冷漠的冷靜。
胖子與莫白都不再說話了,因爲他們知道夏熙萱說的道理是正確的,想要活命,就必須要在關鍵時候捨棄一些東西,他們不明白,明明夏熙萱的年紀比他們還小一些,爲什麼懂的,卻比他們多了這麼多呢?
慕靳走過去摸了摸夏熙萱的髮絲,淡然道:“好了,我們今天來不是來討論這種事情的,有腳步聲過來了,你們給我裝得像一點,”
幾人會意點頭,紛紛坐下來,喝酒的喝酒,談笑的談笑,看起來很像是來青樓裡面尋歡作樂的風流公子哥。
果然沒過多久,外面敲門聲就響起,老鴇帶着一羣花枝招展的姑娘魚貫而入,其中爲首的是一個穿着鵝黃色衣裙的美麗姑娘,手裡抱着一把琵琶,猜想就是先前老鴇說的那個蘭姑娘了。
這個蘭姑娘雖淪落風塵,但是身上卻有一股素雅的氣質,清秀的面容只是略施薄粉,從走路的姿勢就可以看出她之前肯定是生在十分富貴,且家教嚴格的家庭。
哎,也不知道她的父親是犯了什麼罪作了什麼孽,讓她這樣本該富貴一生的女子最終淪落到風塵,還永世脫不掉奴籍。
“幾位公子爺,這幾位姑娘都是咱們翠竹坊的紅牌呢,不知道幾位是否還算滿意?”老鴇扭着她那殘花敗柳的身子,晃得夏熙萱他們眼睛都花了。
不過夏熙萱是受過專業培訓的,在這個時候瞬間就入戲,豪氣地拍拍自己的胸脯,“不錯,不錯,早就聽聞翠竹坊的美人冠絕天下,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來,今天本公子做東,讓你們先挑!”
慕靳和逐月還好,表現得十分鎮定,各自隨便點了一個姑娘坐到自己的旁邊,而胖子和莫白就有些磕磕絆絆了,好不容易選好了姑娘過去,人家碰他們一下,就驚叫着彈坐起來。
夏熙萱頗爲無奈地攤手,“不好意思,我這兩位兄弟是第一次來,有些放不開,兩位姑娘可要把他們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一邊說着,一邊遞過去一個輕挑的眼神。
那兩位姑娘會意,身體貼得更緊了,細心地倒酒喂水果,把他們伺候得跟大爺一樣。
“這位呢,是我們翠竹坊的蘭姑娘,歌藝了得,就讓她留下來給幾位公子爺唱幾個小曲兒吧。”老鴇一把將明顯不怎麼願意的蘭姑娘拉過來,對着夏熙萱他們笑眯眯地道。
夏熙萱一拍掌:“好,唱得好本公子重重有賞!”
十足的風流公子哥兒的派頭。
老鴇現在看着他們幾人就會自動把他們轉換成白花花的銀子,這段時間因爲皇宮裡那點事兒,京都里人心惶惶,哪有心思出來尋歡作樂,今天她終於可以大賺一筆回本了。
老鴇安排好了一切之後就離開了包廂,順帶關上了門,夏熙萱一邊假意與身邊的姑娘親熱,一邊讓蘭姑娘給唱幾首小曲兒。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這個蘭姑娘有些眼熟,像是在什麼地方見過一般。可是仔細一想,確實想不起來自己曾經見過這個人。
夏熙萱的心裡有些介意。
按理說這蘭姑娘在來翠竹坊之前應該是那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官宦家的小姐纔對,爲什麼自己卻總覺得有些眼熟呢?
蘭姑娘彈着琵琶咿咿呀呀地唱着曲子,夏熙萱也沒那個閒情逸致去欣賞這音樂裡的意境,轉頭一看慕靳那邊,和姑娘中間隔着一條三八線,板着一張臉似乎是在極力忍耐的樣子。
夏熙萱嘆了一口氣,看來還得自己出馬了,慕靳這樣子根本就不可能套問出什麼有用的信息嘛。
“不知道姑娘如何稱呼?”夏熙萱挑起自己身邊那姑娘的下巴,十分自然地在她的眼角落下一個輕輕的吻,呵出來的熱氣噴在那姑娘的皮膚上,頓時滾燙得厲害,讓她也搞不太清楚那一下到底是親到了,還是沒親到。
姑娘羞澀地靠在夏熙萱的懷裡,“公子可稱呼奴家爲紅兒。”
“紅兒姑娘,你長得真美。”夏熙萱低低地稱讚着,看她此時的表情,完全沒人看得出其實她的心裡在噁心想吐。
演技,也是殺手生存的特技之一。
那紅兒以前遇到的都是粗魯的客人,聊不到幾句就急切地把她往牀上壓,哪裡見識過夏熙萱這麼溫柔的,頓時羞紅了一張臉。
PS:二更到,今天更新完畢,讓大家久等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