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萱看着自己肩上這隻碩大無比的“鹹豬手”,還要忍着從朱澤的口鼻之中噴到自己臉上的氣息……真是恨不得直接一把掰了他的手腕,把他的鼻子直接踩進臉裡……
可是……要忍啊……
正在這個時候,馬車趕了過來。藍萱忙閃身對着朱澤做了個請的手勢。
看着左良眼睛裡噴出來的火焰,足可以讓這貨倉再燒個一乾二淨,朱澤也識趣的放開了自己的手,來到了左良的近前。
“老夫本就身體有些不適,今兒就不與你爭長論短,左將軍有空的時候,最好再到舍下來上那麼一兩趟,到那時候,咱們再好好的論論今天的事兒。”
甩下這麼一句話,朱澤上了車,揚長而去。
左良壓着氣對牛磊說道:“牛賢弟,兵收了吧。”
牛磊點頭,令人收了兵,正欲帶着兵將離開,卻被許會林給攔了下來。
“許大人還有何事?”左良冷着臉問道。
許會林此時也改了臉色,一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左良,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下牛磊,說道:“這位將軍面生的很,應該不是這裡的駐兵吧。”
“他是我請來的……同年,許大人有何見教?”
“在下雖然不及左將軍位高權重,但也要保這一縣地方的太平,既然左將軍調了兵將前來,想必肯定有皇上上賜的兵符之類,還望左將軍請出來一觀啊。”
說着,把手向左良一攤,左良看着許會林的樣子,就知道,也有人示意他此時發難……可是這難發的還真是準,自己根本就沒有調兵的虎符……
看着左良爲難的樣子,牛磊淡然一笑,說道:“許大人不必爲難左將軍,亂自調兵的事,與他不關,乃是在下意氣之舉。在下甘願受罰。”
“好。將軍果然義氣。雖然下官欣賞義氣之人,也想着法外施恩,但是,若開了此舉先例,日後再有個什麼人隨便就帶着兵將入城騷擾百姓,下官便沒了話語。還望將軍見諒了。”
牛磊也不等他再繼續說什麼,自己吩咐道:“來人。拿軍棍……”
然後就這樣趴在了地上,手下的人拿過了軍棍,可是要打多少呢……兩個兵士你看我,我看你的,沒有動手。
這時候,只聽許會林笑着說了句:“意思一下就行了,十下八下,有個警示就好。”
“動手吧。二十軍棍。”趴在地上的牛磊說道。
左良此時站在一邊,看着此時正在捱打的牛磊,再看看剛剛受辱的藍萱,心裡像吃了百十隻蒼蠅般的噁心,他罵着自己,左良啊左良,你自以爲能護着衆人,可是到頭來,卻是衆人在護着你,幫你善後……
若是此時能有個上天之門入地之縫,左良肯定會義無返顧的渣進去……
天色放亮之時,左良與藍萱一起從縣衙走了出來。
本以爲,今天的朝陽會是很耀眼的,可是現在,他們能感覺到的唯一,就是刺眼!
兩個人騎着馬,漫無目的的就這樣一直向前走着,忽然,一個人站在了他們面前。
藍萱擡眼一看,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雨青。
“公子,左公子……你們……還好吧?”雨青看着臉色發青的兩人,試探着問道。
左良很勉強的點了點頭。
藍萱看了看雨青,輕聲問道:“你家少爺呢?他派你來的?”
雨青點了點頭,問道:“公子,您的聲音怎麼這樣了?”
不只是他,就連左良也聽到了藍萱說話的異樣,一個晚上,藍萱的嗓子整個啞掉了,只能勉強的發出生聲來。
“沒關係。你還沒說,你家少爺呢?”藍萱說道。
“少爺他……”說着,雨青壓低了聲音,向前湊了湊,然後附在藍萱的耳邊說道,“少爺又回了原來的客棧……可是人家……不願意把房子租給咱們了……所以,少爺與賢王爺想來想去,決定咱們先去冷千先生那兒住上些日子……”
藍萱剛欲開口,卻被左良瞪了一眼。
“歇歇你的嗓子吧。雨青,走吧。有什麼話,咱們去了冷家再說。”
藍萱淡淡一笑,點了點頭,拉雨青上了自己的馬,然後這三人騎着馬來到了冷家。
WWW▲ ttκǎ n▲ C〇 一進冷家的院門,就看見廖昂軒正在院子裡打着轉呢。一見他們三個人都安安全全的回來了,廖昂軒的臉上這才露出了安心之色來。
不用多問,也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怎麼樣,更何況,雖然天色才亮,可是昨天晚上上差查倉庫的事情已經全縣盡知了!
“進屋歇歇吧。這一夜,累壞了吧。”廖昂軒走了過來,對兩人說道。
藍萱點了點頭,左良也沒有說話,只是走進了正堂裡,坐在八仙桌邊,先給藍萱倒了杯茶,再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悶悶的在那裡喝着茶。
廖昂軒看着兩個滿臉倦意,附加滿心鬱悶的人,笑着走了進來。
“一會兒啊,先去歇歇。這一晚上,不光是你們,這院子裡的人都沒睡覺。不管怎麼樣,就算是天塌下來,咱們也得先把精神養足了……”
藍萱看了看院子裡的人們,忽然想到了什麼,勉強的發出聲音來,問道:“梓月和雨墨呢?怎麼不見?”
聽到藍萱的聲音嘶啞到如此程度,廖昂軒心疼的一皺眉,說道:“雨墨被我遣出去買吃食了。梓月的事兒……得,還是直接跟你說了吧,免得你還掛着心……昨天你送到別苑去的那個人,等我們回去的時候,已經沒了下落,連同梓月……也不見了。”
“你們……”藍萱說出這兩個字,便全然沒了聲音。
“你們就沒去找找?”左良知道藍萱想說什麼,便直接了當的幫着忙說了出來。
“你別擔心,王爺已經着令手下去找了……”廖昂軒安慰着說道,“那梓月看着就是個透精百靈的,再說,王爺的手下也比我們人多,我們現在在這慶縣可算是過街的老鼠,但是王爺……畢竟還沒跟朱澤當面撕破臉皮……所以,這事兒……”
藍萱明白廖昂軒是怕自己再擔心上火,也只好勉強的笑了笑,點點頭。
這時候,雨墨推開院門,叫着雨青,從車上拿下兩個大大的食盒來。
桌上的吃食雖然做的也很精緻,可是現在這個時候,還真沒有人有什麼胃口,只不過勉強着吃了幾口,便草草的去歇息了。
冷家雖然不大,但也是大小几間屋子。藍萱找了個屋子走了進去,關上房門,直接把自己扔到了牀上。
她閉上眼睛,回想着這一夜發生的所有事情,心裡依然是不能平靜……事情發展至此,是自己太低估了對方的一切,想來,那縣令應該此時正在擬折上報吧,與其受了這樣的打壓再讓小人蔘奏自己一本,倒不如自己寫個請罪摺子來得痛快……
想到這裡,藍萱翻身從牀上坐走,她看了看,果然,這屋裡還真有個桌子,上面擺着筆墨紙硯。藍萱拿起墨來,邊尋思着這摺子應該怎麼寫,邊磨着……忽然,低低的敲門聲傳了過來。
藍萱此時已經完全失了聲,應不了門,只得親自走到門邊,把門打開。
“公子,少爺說,您這上了火,泡泡澡會好受些……也能去去晦氣……您看……”雨青說道。
藍萱把他拉到桌邊,在紙上寫道:“左公子呢?”
雨青指了指藍萱對面的那個小房子,說道:“左公子自己還把自己關在柴房裡呢。說是要……要……什麼臥薪嚐膽……”
藍萱一笑,又寫道:“叫他來。說我有事和他商議。”
“您不先歇歇?”
藍萱搖了搖頭,寫道:“快去吧。”
雨青點了點頭,去柴房把左良請了過來。不知道是左良因爲疲倦睡着了,還是因爲什麼……等他過來的時候,藍萱已經草擬了份摺子,而且,人已經趴在桌上睡着了。
左良拿起摺子來一看,上面寫道:
臣藍萱啓:
臣受皇上錯愛,委以重責,前來慶縣調查假藥一事。然,臣行事魯莽,有負聖恩,以至三番兩次置證據毀於面前而無力挽回……
左良看着這份將全部責任攬在自己身上的摺子,頓時間淚盈於眶。
他看着趴在桌上睡得很熟的藍萱,伸出手去,雖然猶豫着但最後還是蹲在藍萱的身邊,輕輕撫弄了一下這張沉靜的面頰……
左良擡起眼來,卻見廖昂軒正站在門口,直盯盯的望着自己跟藍萱。
左良慌忙站了起來,但是心裡卻感覺異常的坦然,彷彿自己一直希望有一天,廖昂軒能看到這一幕一樣的……
廖昂軒心裡堵得滿滿的,卻不知道應該怎麼圓現在這個尷尬的場面……
兩個好友,如此面面相覷,從認識起,還是第一遭……
“少爺,您的水準備好了!”雨墨一聲呼喚,打破了這場耗得兩人身心俱疲的沉默,也喚醒了藍萱。
她揉了揉眼睛,看到左良站在自己身邊,笑了笑,輕輕咳嗽了一下,“我睡着了……聲音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