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四回 鳳來(二)

冥河老祖哈哈一笑:“你以爲老夫會剽竊你的心血偷學你的劍法嗎,老夫只不過是在給你安排身後事而已。”

“我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你這歹意。你自稱老夫,就是老匹夫的意思,老而不死是爲賊,你這老匹夫枉殺過不少仙人,着實活得太不易。不對,於你而言,從來都不是枉殺,而是妄殺,肆意妄爲的殺!”

冥河老祖輕輕一哂,“三界之人大多執着於正邪之分,想不到小小年紀的你也拋不開那些迂腐的陋見。”

“正邪也好,蒼生也罷,說到底都不過是修道之人的修心之論而已。對於正邪是非我未必看重,但肆意殺伐是不對的。你要殺東皇璽,要殺我,不是不可以,但妄殺之人就要有被人反殺的覺悟,否則仗着修爲你殺我而不許我殺你,那也太不公道了。”

冥河老祖殘酷一笑:“老夫只會殺人,不會誅心,你若有本事殺了老夫爲三界除害,必定會成爲名動三界的英雄。”

“英雄?這個詞我聽得夠多了,是英還是雄可不是別人說了就算的,至少我不喜歡當英雄,因爲拿性命去博英雄之名,再怎麼看都是愚蠢的。”項劍不以爲然道。

“老夫只需要混沌三聖獸的神聖血脈,你若代替東皇小子交出來,那麼老夫自持身份也難得再做這等無怨無仇而相殺之事。你不僅能保全自己,還能保全他。”

“對不起,我對不懷好意的你毫無善意,你還是別癡人說夢的好。”項劍堅持道。

“哼,老夫念你修行不易,你卻冥頑不靈,如此的固執己見,真是死了也活該!”

冥河老祖將右手的阿鼻劍提了起來,同時左手也將元屠劍緊拿:“你真以爲有《驚天十八變》就能身?老夫纔出了六分力,要奈何你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他雙手兩劍一使,果然與先前大有不同,雖然尚未對戰,項劍便感到了莫大的壓力。

項劍不敢大意,全力啓動劍勢,兀光斬便被催了出來。在太乙金仙的面前,他的渺小足以被忽略,足以致命。

冥河老祖動了,一劍斬下,與項劍的兀光斬劈抽在一起,整個陰域俱成風雲席捲之地。雙方看似勢均力敵,可項劍發現,自己的兀光斬被壓制了。

這只是開始,冥河老祖雙劍不斷飛出,化作金光的阿鼻、元屠二劍接連不斷的攻擊出來,饒是有厲害的《驚天十八劍》作爲戰力,項劍的渾身也連連中劍。

所幸能免的是擁有混元體之後,現在的項劍已經不會輕易受傷了。劍刺之勁被混元體一一消除,連一絲損傷都不會留下,用柔軟而堅韌如鋼來形容也不爲過。

只是冥河老祖雙劍刺下的力勁實在過於恐怖,項劍能受而不傷,卻不能受而無恙。

衝勁將項劍不斷掀得後退、倒飛,不傷而狼狽的他只在捱打的份,根本就無還手之力。

不傷不死全賴混元體的項劍本欲反擊,可奈何冥河老祖攻擊得異常猛烈無間,他也就只能避之御之,根本談不上有任何反擊。

冥河老祖一連用雙劍朝項劍攻殺了一盞茶功夫,卻見自己怎麼也傷不了這名地神境者,不僅有些受到打擊,只好暫時停下了進攻。

項劍被阿鼻劍的金光勁正面抽掃中胸膛,一連倒飛了四五里遠,摔下去時直接將一座倖免的墳塋給砸開了。

項劍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狼狽不堪的看着墳中被掀出土的爛棺材,心裡鬱悶死了,這纔是真正的捱打呀!

他雙目盯着棺材,覺得有些抱歉,是自己擾了亡人的陰間之安。

突然,他感覺棺材有異樣,就像棺材中隱藏着道教的道法一樣。

“棺材上也有道法?”項劍一愣,愕然想着。

世人皆知:人人離不開生、老、病、死,王宮貴族,黎民百姓,人俱一樣。死亡離不開喪葬,喪葬離不開道士,同樣離不開“棺材”。

人死裝棺,叫做入殮。一般治喪期間不蓋棺材蓋,到發喪前才蓋上棺材蓋擡出,蓋上棺材蓋的過程叫做閉殮。天氣很重要,天氣熱,屍體很容易腐爛,發臭、流水,快的大約幾個時辰就開始臭了。

屍體怎樣防腐,或者說怎樣短暫的防腐,是個很麻煩的問題。

有很多笨辦法,比如有的在屍體旁邊放冰塊來降溫,有的在屍體周圍冷風之物來吹散熱,這些只能說是一般人的正常手段而已。

道士,他們懂得運用自然的力量,或者說他們能通神,來解決很多的問題。面對這樣的問題,道士怎樣解決呢?

絕不是多燒檀香閉臭。

他們有一種法術,可以讓屍體在埋葬前不腐不臭。取淨水半碗,書各種令諱於其中,邊書諱邊唸咒,這個過程叫做咒水。

咒水畢,將碗中水彈於死者身上,把剩餘的水放於棺材腳下,碗上蓋上幾張冥錢,燃三支香於起上。提前閉殮,“生魂歸身體,死魂入棺木”,撒米在棺材裡,蓋上棺材不可再打開。

不管治喪三天、五天還是七天、九天,屍體絕對不會有一絲臭味或者有水流出。這樣就可以給屍體防腐,遺憾的是很多親朋沒有看到逝者最後容顏。

這個問題簡單,道士將碗上的幾張冥錢取走燒掉,又在這碗水裡畫許多令諱和念一些咒。在棺材頭處懸掛一鏡子,在鏡子中又畫許多令諱和咒。親人們就可以在這碗裡水中看見棺內人的容顏。

後來發現有的地方不允許提前閉殮,地方風俗不一樣,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道理”卻是一樣,使用同樣的法術,不用提前閉殮,效果一樣,逝者在棺內安詳得很,蒼蠅都不會往上爬。

此法名曰雪山法,施咒曰雪山咒,又有雪山諱,雪山決,是道教常用法術之一。

法無定法,可善可惡,也許某位道士與你家開個玩笑,讓你飯煮不熟,水燒不開,也是同樣此法。此法高深者,可以吸水一口,噴出是皆成冰肌。

在以前,沒有科技可以使屍體很好的保質,而道士做到了。不可思議的神奇現象,廣大的善信看得見。所以他們崇拜,所以他們好奇,所以他們追尋。他們相信道士是有道法的,這就是把道法從虛無縹緲到實際中去施展運用,讓十方善信能看得見,這纔是真正建立基本信衆的真理,絕對不是胡謅。

又說回棺材。很多地方,把逝者裝入棺中後,道士就會在棺材頭或者棺材尾上粘貼一張符。

這張符有鎮屍的作用,因爲以前科技不發達,或者人煙稀薄,詐屍的現象時有發生,所以特別貼符鎮屍。很多人不知道這張符還有一個作用,預防的作用,預防其他道士使壞。

有一種法術專用於喪堂中加重棺材的重量,被施法的棺材會越擡越重,嚴重的多人擡不起,或者繩子斷掉等。其施法簡單不宜被發現,用劍訣書令諱於右手掌心,持咒,右手掌心輕觸棺材即可。

當然,這個法術本不是用於使壞,法無定法,只看人心。此法名曰千斤墜、千斤榨、千斤砸,目的是加重棺材的重量。原因是很多地方在發喪後,擡棺材下葬的路程中有“整”孝子的娛樂習俗。

千斤墜的法術,也有化解之法,同樣書令諱於掌中,輕觸棺材即可,只是令諱不一樣,持咒不一樣。一個使壞,一個防禦,兩者皆是喪堂之中棺材之上的基本小法術。可以使棺材加重重量,亦然可以使棺材減輕重量。

棺材可以變得很輕,讓擡棺材的人們只覺得擡着可以健步如飛,過程中毫無喘息。當到達目的地,棺材放下之後,擡棺材的人會覺得,突然間全身變軟,滿身大汗淋淋。

此法名曰飛喪,在棺材蓋正中貼一張飛喪符,施咒於棺材。情況緊急時用此法,發喪時間距離下葬時間近,路程又遠,路好走,可用此法。最好不用,因爲幫忙擡棺材的人往往會在放下棺材後埋怨道士,瞬間太累了。

就棺材而言,有這麼些豐富的“小道法”,這些小道法無不讓十方信衆感覺神奇而對道教產生敬畏之心,比拿十卷道經來說道理來的快很多。

在此,人們感謝棺材,爲什麼感謝棺材呢?棺材可以讓更多人對道教產生信服之心,棺材成爲弘揚道教的介質,故而感謝,總比空炎玄妙來得更實在些。

大部分的信衆也就是相信實際的東西,比講什麼經說什麼法都有意義,他們不一定有文化,可以跟道人去學哲學,他們不一定有慧根,可以跟道人去悟神靈仙人之道。但他們都有眼睛,他們一定相信他們自己看到的。

項劍只覺那棺材上的道法與自身道法相契,玄妙的玄氣韻律也無不令渾身處在極度奧秘中。

極度奧秘,奇妙自我,天地玄黃,萬倍加身!

“這……這是……是極威!”項劍眼中精芒萬道,縱橫捭闔,上可射鬥牛三十三重天,下可入地獄一十八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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