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將近十二點的時候,養足精神的吳涼與椎名琴雅出發了。
深夜的杭城街道空曠了很多。雖然還有不少地方燈火通明,但那其中絕對不包括靜靜佇立在葛嶺之上的古老道觀。
抱朴道院,原名抱朴廬,最早是該派祖師葛洪清修煉丹之地。
據傳,原本葛洪並無開山收徒之意。只是後來慕名前來求醫問藥的人多了,葛洪忙不過來,又有些被他醫治好的病患願意隨侍左右,他才收爲徒弟幫手,漸漸傳下道術。
抱朴觀一脈自東晉時起立派,傳承綿延一千七百多年,在盛唐時期得到了最大的發展。
根據抱朴觀歷代保存的文獻記在,在唐高宗至唐代宗時期,抱朴觀的影響力可以說是輻射整個江南,號令一出,半壁江山莫不敢從。
那段時間,抱朴觀門下的弟子也是最多的。
後來經歷五代十國的戰亂,抱朴觀也不免連續受到戰火波及,許多在外地添置的田產均被亂兵打劫,行走在外的弟子也接連凋敝,聲勢才慢慢落了下來。
直至北宋初期,天下初定。抱朴觀的絕對影響力也從整個江南收縮到了杭城一帶。
不過那時,祖庭還立在葛嶺之上的抱朴觀依舊是當世一流的門派。
再後來,就像吳涼早上才知道的那樣,西子湖異變、門人南遷,祖庭被人攻破……
經過那一系列的變故後,偏安西南的抱朴觀就改變了立派方針,不再廣收門徒,對傳人資質的要求也越發嚴格。
甚至,有很長一段時間,抱朴觀一直是一脈單傳,一直十分奇葩地連續單傳了十七代,纔在元末明初的時候正式確立了道門隱宗的地位。
從那時起,抱朴觀與天師道的弟子開始可以互相改換門庭,這纔算是解決了抱朴觀一脈傳承的後顧之憂。
不過,即便如此,其後的抱朴觀門徒也沒再得到較大的增長。
從師祖到師父到徒孫,就算抱朴觀老中青三代傳人同時在世的時候,抱朴觀的門人數量加在一起也再沒超過十個。
如今倒好,更是絕了,就只傳下了吳涼一根獨苗。
南遷之後,抱朴觀的門人低調了很多,但也沒完全放棄在杭城的祖庭。
只是多數時候,都將抱朴道院長期承包給外人打理。嫡系門人則每過個十年二十年纔會回去。回去後也不幹別的,就是暗自修繕一下密道密室什麼的。
要不然,如果吳老道不是偷偷回來查看過,他也不可能語氣篤定地告訴吳涼,道院密室中就一定放着三張寒玉牌。
畢竟,自徐沭眠傳下寒玉牌到今天,已經過了一千三百年了。
在這一千三百年裡,抱朴道院也曾多次毀於戰火。
如若不是歷代門人都會低調維護,那深藏地下的密室就算沒被發現,也早就崩塌了。
思及抱朴道院歷經的種種過往,吳涼很是感慨。
半小時後,吳涼將車停在西子湖博物館附近。
他和椎名琴雅沒有沿山道上山,而是選擇更爲隱秘的方式——橫穿樹林。
茂密的植被阻擋不了兩人的腳步。兩人在林間穿行,如履平地。沒過多久就來到了刷着黃色牆皮的牌樓之外。
翻過牌樓,裡面就是抱朴道院。
但是吳涼沒有急着馬上翻越,而是拉着椎名琴雅隱伏在牆角老樹的陰影之下。
吳涼兩人剛一藏好,好幾道黑色的身影就從距離他們不遠處的樹叢中閃出,而後身手利落地翻過牆去。
“一個、兩個……這夥人共有八人。看來今晚這裡是不得清靜了。”吳涼細數之後,眼睛微眯。
“吳君,那我們怎麼辦?”椎名琴雅湊在他身邊,輕聲問道。
因爲知道要夜探抱朴觀,椎名琴雅在來這裡之前還準備了一方黑色的頭巾,用以包住她在黑暗中過於顯眼的白髮。
“見機行事。”吳涼說道。
因爲,這裡以前畢竟是抱朴觀的祖地,若非必要,吳涼並不想讓這裡沾染鮮血。
吳涼是第一次回到抱朴道院,不過他下午在酒店裡的時候做足了功
課,早就查清抱朴道院的大致佈局與建築分部。
自西面院牆進入,往前直走,順着石階而上,便是抱朴道院的正殿——葛仙殿。
葛仙殿往東,依次是抱朴廬和半閒堂,若往北繼續向高處走,則有雙錢泉、初陽臺等古蹟。
(不要當遊記看,本來想找抱朴道院平面圖,沒找到,只好亂編。總之,一切引用,真真假假,只爲豐富劇情,萬勿當真。)
位於抱朴道院東南方位的則是紅梅閣。紅梅閣邊上的院牆之下,就是煉丹臺和煉丹井。
而吳涼此次要找的寒玉牌,就藏在煉丹井底下的密室裡。
當吳涼兩人繞過葛仙殿的時候,他們立馬發現,紅梅閣那邊,依稀有人影閃動。
“是剛纔那夥人。”椎名琴雅的夜視目力也很好,馬上就認了出來。
“這幫傢伙,若放着不管,還真礙事。”吳涼微微皺眉。
他倒不是怕擺不平眼前幾人,而是忽然想到,煉丹井底下就是師門故地。他要是一會兒就帶椎名琴雅直接進去,那麼做的話是否會欠妥當。
畢竟,那裡是抱朴觀一脈傳承久遠的密室。按理說是不該爲外人所知的。
如此重要的問題,爲什麼之前沒想到呢?
吳涼暗自爲難,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有些冒失了。其實他大可以一個人過來,回頭再分椎名琴雅一塊寒玉牌就行了。
椎名琴雅多半的注意力都放在吳涼身上。
她心思聰敏,見吳涼躊躇不語,稍微一想就猜到了原因。
不過椎名琴雅沒有因此感覺不快,在她看來,吳涼肯帶她來這裡本身就意味着一種信任。
她微微一笑,主動說道:“吳君,不如這樣吧,我去引開他們,然後你趕緊進入密室。二十分鐘後,我們在外面的林子裡匯合。”
“不行,他們來路不明,人數也太多了。”吳涼回絕。
但是椎名琴雅並不是在徵詢他的意見,說完,那姑娘就提着碩大的劍匣,筆直向那羣黑衣人衝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