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澡,穿回了衣服,當樓思涵來到客廳時,只見雷少樵已泡好了咖啡,他人亦坐在沙發上看着她,全神貫注的。
樓思涵的臉是熱燙的。
她搞不懂爲什麼有很多女人可以把上牀當是家常便飯,即使是和自己的老公、自己所愛的男人,她還是不好意思得要命……
「你……還好吧?!」
她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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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一定比較不舒服,之後就不會了。」雷少樵只是想使氣氛輕鬆一些,因爲她看起來很不自在,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喝咖啡吧!」
樓思涵坐了下來,在克服了那股羞怯和不自在之後,決定現在該談正事了。
她斯文的問:「什麼時候辦?」她已經履行了她的承諾。
「辦什麼?」
「離婚。」
雷少樵從椅子上彈了起來。這和他之前打的如意算盤不同,他還以爲只要上了牀,她的想法或是心態就會改變,她會乖乖回來他身邊。
「思涵,你還想着要離婚?」
「這不就是我們上牀的理由?」
「我和你上牀是想留下你,不是把你推得更遠!」雷少樵勃然大怒。「你以爲我是那種隨便和女人上牀的男人嗎?你以爲我是那種一和女人上牀,下了牀之後就和她辦離婚的男人嗎?」
「那你爲什麼……」
「我是要留你下來!」
樓思涵卻不是這麼想的,她端起了咖啡,淺嚐了一口。她和他上牀,一來是爲了離婚,二來是和他做個了斷,她這麼愛這個男人,完成了「上牀」這最後的儀式之後,她就沒有遺憾了,可以再繼續往下走了。
他不懂女人,至少他不懂樓思涵,雖然從她國中時就認識她,但是他完全不懂她!
「一定要這樣嗎?」雷少樵皺眉。
「說到要做到!」
「那你最好一個月之後再來談。」他冷聲的說。
「爲什麼?」
「你不怕你現在已經懷了我的小孩?」不是在嚇她,這是非常有可能的。他的嘴角揚起了一抹得意的笑。「不要以爲只有一次就不會懷孕,不要以爲你是第一次就不會懷孕!」
「如果真的有小孩……」樓思涵出乎雷少樵意料的鎮定,沒有一點驚惶失措,「我會養。」
「你一個人?」
「我有這能力。」
「所以你不怕?」
「要怕什麼?怕懷孕?我又不是隻有十二歲,所有的後果我都有能力承擔。」她沒有任何懼怕。
雷少樵此刻真的在思索着,是要把她拖回牀上,然後愛到她「死去活來」,愛到她沒法再這麼冷靜自若,還是乾脆把她吊起來毒打一頓,哪一個方法有效,他就用那一個。
「沒話可說了?!」她瞅着他。
「思涵,你是真的不計一切要離婚嗎?」
「因爲我要尋找新的幸福!」
「你的幸福就在這裡!」
她在澳洲待了九個月、等了九個月,那種滋味不是常人能忍受的,他若是一直把她擺在最後一位,那麼……她該找個把她擺在第一位的男人。
「我要回去了。」樓思涵道。
「你可以留下來。」
「不!」她拒絕。「雷少樵,我已經做了我該做的,輪到你做你該做的了!」
「好!」當她一再的提起離婚這件事,一再的拒絕他的真心時,雷少樵有些負氣的答應了,「如你所願!」
樓思涵聞言頓時愣住,竟然沒有那種得到自己想要的喜悅。當他答應時……她的心竟直墜十八層的地獄。
他同意了?
他真的同意了?!
翁睿羣還以爲那個男人是死都不離婚的,但是沒有想到三天後,樓思涵卻訴他,她已經恢復單身了。
「你確定?」想到那晚和雷少樵吃飯時他的霸氣,似乎是沒有任何人可以左右他,他居然會放思涵自由,這不是太詭異了嗎?
但若真是如此……翁睿羣露齒笑了。
「戶政機關都去過了。」她有氣無力地說。
「所以不會再冒出還有婚姻關係那種事?」他一再確認。
樓思涵沒有回答,但是她心裡清楚,她和雷少樵之間是真的一刀兩斷了。
「他爲什麼肯離婚?」翁睿羣又問。
「離了就是離了。」
「但是那晚他的態度——」
「翁睿羣!」樓思涵不得不出聲制止他,她的心情已經夠糟了,雖然雙方的父母都沒有說什麼,但是那種尷尬和難過是可想而知的,他們年輕人做的決定,長輩卻無法插手!
「那麼我們可以回澳洲了?」
「我的家在臺灣。」
「可是,你如果接受了我的追求,不是就該嫁到澳洲嗎?那裡就會變成你的家了。」他看着她。「難道你要我留在臺灣?」
「翁睿羣,八字都還沒有一撇,你爲什麼要想那麼遠以後的事呢?」樓思涵心亂如麻,離婚得到的不是解脫,而是更多的煩惱。現在雷少樵已恢復了自由,那麼他的下一步呢?
「你自由了!」
「所以我要好好的享受這份自由。」
「但我只有兩個星期的假,我必須回去工作。」
「那你回去啊!」
「思涵——」
「是你硬要跟我回來的!」她平時不酋這麼尖銳不客氣,但是她發現自己好像不只失去了一個丈夫,還失去了她的世界,沒有雷少樵,自由又算什麼?
「是我臉皮厚,你是這意思?!」
「翁睿羣,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可是夜長夢多啊。」
她真是有點服了他,明明在澳洲土生土長,但是成語還知道不少!不過在確定自己是不是懷孕之前,她什麼決定都不會做。
「該回去的話,你就回去吧。」
「萬一……」不是他愛嚇自己,而是他絕不敢低估雷少樵那個人。「你和他複合了呢?」
「如果會複合,」樓思涵做着違心之論,「那麼我們又爲什麼要離婚?」
「所以,如果我回澳洲去,不會突然來個豬羊變色?」翁睿羣實在太有危機意識了。
她又不吭聲了。
「那我先回去等你。」兩人對決他先投降,這時他突然看着她的手。「思涵,我可以握一下你的手嗎?你已經不是某個男人的老婆了。」
猶豫了下,樓思涵伸出了手。對於追了她半年多的翁睿羣,就算給他握一下她的手也無妨,反正她不管在法律上、感情上都不屬於雷少樵了,她一定要每天一醒來時,就這麼的告訴自己一遍。
「思涵……」握着她的手,他心情非常的激動。「這樣我就比較放心了!」
「這樣你就放心?」
「之前我連你的手指頭都碰不到。」
「翁睿羣,你那麼癡心做什麼?」
「因爲你值得!」
爲什麼雷少樵無法像翁睿羣一樣愛她?樓思涵的心在無聲的淌着淚。
「離婚?!」何品豪咆哮。
雷少樵正坐在高高的吧檯椅上,酒一杯接着一杯,他不是馬上決此事,而是把自己喝到三分醉了才說出口。
「你和思涵離婚了?」還是不敢置信。
「可以小聲一點嗎?不需要全世界都知道吧。」雷少樵還能消遣自己。
「爲什麼你的結婚和離婚都這麼戲劇性?」
「因爲和我結婚與離婚的人是樓思涵。」他當時也是賭那一口氣,她依約和他上牀了,那麼他就把她想要的給她。
只是他沒有想到,她真的是要離婚。
「少樵,如果你的公司財務沒在那時出問題,如果你那時先放着公司就飛去澳洲……」
「不可能,我會先救公司。」
「即使會失去思涵?」
「沒辦法,這是我的責任。」
「但現在明明不是這問題了……」何品豪其實並不明白雷少樵與範昱婷之間微妙的關係。「昱婷知道思涵回來臺灣,本來還以爲你們會重拾幸福,看來大家都料錯了。」
「品豪,你和昱婷爲什麼一直沒有好消息傳出?」
「因爲昱婷還不想生。」他也莫可奈何的道。「她說想再等一陣子。」
「等什麼?」
「我也不知道。」何品豪愛範昱婷,但是女人的心思只有女人才懂,他實在不懂她。
「你們……應該沒有問題吧?」因爲自己的公司問題,所以這段時間,他們三個人也很少有機會聚在一起,雷少樵記得樓思涵剛離開臺灣時,範昱婷還想安排三個人見面,但他沒有空。
「婚姻爲是那樣啊!」何品豪聳聳肩。
「生個孩子吧!」他建議。「如果有了小孩,女人會比較願意認命、願意定下來。」
「少樵,這是舊時代的想法。」
「品豪,這個想法……」雷少樵露出一個很有心機的笑容。「在哪個年代都適用!」
「少樵,你的表情……」
「我什麼表情?」
「別有企圖的樣子。」
的確,他是別有企圖的,他希望思涵能懷了他的孩子,希望和她之間還有救,只要有了小孩,她就不可能再堅持下去,他就還有翻盤的機會,他在等這個契機,期待可以扭轉一切。
「品豪,我是不得不和思涵離婚的,因爲我必須信守承諾,但我不是沒有扳回一城的機會。」雷少樵又喝了一杯。「倒是你,你要好好把握昱婷。」
「我很愛她啊!」他敢臉不紅氣不喘的昭告全天下。「我一直都很愛她!」
「那何媽媽和昱婷之間的婆媳問題呢?」
「少接觸就少摩擦。」
「也是辦法之一。」雷少樵笑了笑。「我媽那個人也怪了,明明就是她個人對思涵的偏愛,她不怪她一去澳洲就九個月、不怪思涵要求離婚,還說不當她媳婦也沒關係,她會把思涵當女兒!」
「雷媽媽真的是把思涵疼到骨子裡去了。」何品豪非常羨慕她們良好的婆媳關係。「我媽就無法對昱婷這樣。」
「雙方都要付出、包容的。」
「少樵,如果雷媽媽那麼喜愛思涵,那麼你的下一任老婆,壓力可就大了。」何品豪無奈的一笑。「以後你家也會有婆媳問題。」
「沒有下一任老婆!」雷少樵又喝乾了滿滿的一整杯酒。
「你不會再娶?」
「我這輩子就只有一個老婆!」
帶着酒意,雷少樵上了樓家找樓思涵。
樓敬霆夫婦仍是把當他半子招待的,即使他是帶着渾身的酒味而來,兩老還是對他敞開了歡迎之門,好像一切都是女兒的問題,他們做長輩的根本插不上手,只希望這對璧人有破鏡重圓的機會。
樓思涵一點也不怕他會發酒瘋,因爲是在她家,她相信他不敢造次,而且看他的眼睛,他明明非常的清醒。
「喝茶嗎?」她問。
「你沒忘?」
「茶可以解酒,這是常識。」
「我以爲……」雷少樵以爲她還記得之前的事。上回他了點酒,刁難她要她爲他泡茶,而那時她還是他的妻子,現在他們卻什麼都不是了。
「你想做什麼?」樓思涵捺着性子問他。哪怕再見他,心裡會有一股撕裂的疼痛,但是能多看他一次是一次,未來的事沒有人敢保證。
「翁睿羣呢?」
「先回澳洲了。」
「那你呢?」
「我是你的問題嗎?」她可以對他客氣有禮,但不需要對他報告任何事。
經她這麼一說,雷少樵走到了她的面前,一手先是扣住了她的腰,另一手則輕撫着她的肚子,好像她仍是他的老婆,好像他可以對她爲所欲爲,想怎樣就怎樣,仍當她是他的所有物似的。
「雷少樵,你在做什麼?」她沒有什麼激烈的反應,只是皺眉看着他。
「摸你。」
「你現在有資格可以摸我嗎?」
「你的肚子裡……說不定有我的孩子了!」
「也說不定沒有。」
他自負的笑了。「我認爲有。」
樓思涵知道和一個喝了酒、有點醉意的男人講道理是沒有用的,但是她的雙手接着扯下了放在她腰部和她肚子上面的手,並且動手把他推開了一些。
「你可以回去了。」
「你要我酒後駕車?」
「既然你能開過來,當然也能開回家。」她說着氣話。
「我很可能會出車禍。」他吃定她的笑。
「雷少樵……」
「你可以留我下來,或者是親自開車送我回去!」他對她耍無賴。「女性開車最小心、最仔細,有你送我回去,我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
「我們離婚了,雷少樵!」她不卑不亢地提醒他,「而且你沒那麼醉。」
「思涵,我後悔了!」藉着酒意,他可以暢所欲言。
「你好像常常後悔。」
「我不該簽字的。」
「你簽了。」
「我只是在賭氣。」
「那麼就接受事實。」
「你不後悔?」雷少樵走上前,像是在調戲她似的,他的手摸着她的頸項,那晚他吻過這裡,還吻遍了她的全身。「思涵,你該後悔的,和我一起後悔,然後我們可以從頭再來。」
樓思涵後退兩步。他一定要這麼折磨她嗎?他一定要跑來她家來撩撥她,不肯給她平靜的日子過?她都願意放手了,他爲什麼還要來苦苦糾纏?
「如果你懷孕了,一定要告訴我。」
「雷少樵,就算我真的懷孕了也和你無關。」
「你敢講我的孩子與我無關?」他抓着她的手臂。「孩子會姓雷。」
樓思涵不想和一個半醉的男人講道理。
「你不會突然離開臺灣吧?」
「雷少樵……」她像是對一個三歲小孩說話似的,「我幫你叫計程車,你明天還要上班,別鬧了!回去好好睡一覺。」
「思涵,我有沒有說過我愛你?」
樓思涵沒來由的鼻頭一酸。他到底是想要怎麼折磨她、凌遲她的心?
「我到底說過沒?」
「沒有!」她沙啞又哽咽的道。
「我沒說過我好愛你?」
「沒有,或者因爲你根本沒有愛過我!」
「但是我是愛你的啊!」仗着喝了酒,他趁機告白,「思涵,不愛你,我又能愛誰呢?誰值得我愛?」
「範昱婷吧!」她輕輕吐出一個名字。
「你還在提她?!」
「因爲她一直存在於我們之間。」
「她沒有!」雷少樵又氣又怒的吼,「她早就不存在於我們之間了!」
「隨便你高興怎麼說就怎麼說,過一陣子我還是會離開臺灣,所以你不會有機會和我牽扯。」
「反正不准你帶走我的孩子!」他冷冷的發出了警告,此刻他完全不像一個喝多了酒的人。「不然哪怕是天涯海角,我也會把你找出來,你知道我的個性的,我要我的孩子,思涵。」
她緊抿着脣不吭聲。
「不要以爲離了婚就形同陌路,你的身體裡……」雷少樵點到爲止,「或許還有我的紀念品。」
帶着可怕的宿醉與頭痛來到辦公室,他已經忘了他昨夜是怎麼回到家的,但至少當他今早頭痛不已的醒來時,他是在自家的大牀上,思涵沒有讓他流落街頭。
正要拿起電話謝謝她時,一個他沒意料到的人出現在他的辦公室裡。
「昱婷?!」
「品豪說你辦了離婚手續?」範昱婷只想確定這一點。她本來以爲……她該認命了。
「你爲了這件事而來?」
「是!」
「因爲我離了婚?」
「現在你是自由的了!」
「所以呢?」
她其實並不清楚自己想要怎麼樣,只知道緊繃的婆媳關係令她身心俱疲,只知道平淡乏味的生活令她室息,之前一直認爲品豪會是她最好的選擇,但是……排第一位的她並沒有得到真正的幸福。
雷少樵現在看範昱婷已經毫無感覺了,她純粹只是一個朋友,純粹只當她是他好哥兒們的妻子,也許他曾是那麼希望把她聚進門,但是在樓思涵出現併成爲他的妻子之後,他對範昱婷已產生不了任何漣漪。
「少樵,嫁給品豪……我並沒有得到真正的快樂。」她向他抱怨。
「別不知足。」
「婚前何媽媽把我當女兒看,婚後她就當我是她的媳婦,用對媳婦的方式對待我。」
「這樣有錯嗎?」
「我希望自己是被人家當成女兒寵的。」範昱婷說出她的滿腹不平。「原來婚前、婚後真的不同,婚前我是品豪的第一位,婚後我得學習體諒他、配合他,支持他,成爲他的賢內助。」
「這是正確的。」
「但我才需要他的呵護、他的照顧,」她乾脆把話講白,「我想離婚!」
「別輕易把這兩個字掛在嘴邊。」雷少樵不悅的提醒她一句,希望她在說出任何話之前,都要好好的考慮清楚,不要忘了覆水難收的道理。
「我想要自由。」她說出心聲。
「然後呢?」
「少樵,或許我們倆——」
「不!」他斬釘截鐵打斷她。
「只要我離婚了,只要我自由了,那有什麼不可以的呢?」範昱婷急切的道:「說不定品豪也希望能重獲自由,他的心境我多少清楚,他也有很多抱怨。」
「昱婷,品豪很愛你!」
「但是他無法給我我想要的!」
「我也無法給你你想要的。」
「你可以!」
「我比品豪多的,」雷少樵一向看得比誰都清楚,「只是有一點錢而已,只是這樣。」
「少樵,你曾經是愛我的!」
「那不是愛。」
「那是!」範昱婷堅持。「我知道那是,當時我做了錯誤的選擇,我現在決定把那個錯給改正過來,少樵,我會主動提出離婚。」
「你瘋了?!」
「你給我了勇氣與力量。」
「昱婷,你是要害我和品豪連哥兒們都做不了嗎?」他態度堅定嚴厲,「即使你真的和品豪離婚了,我也不會和你有什麼!」
「你嫌我?!」
「不,只是我愛思涵。」
「少樵,她一走就是九個月。」範昱婷不甘心的道:「她沒有和你同甘共苦,沒有和你一起度過難關,她還主要要求離婚……」
「是!但我還是愛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