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氣氛要崩潰的當口,林雨說話了。
他略帶歉意的說道,“牧哥,前段時間文件下來了,我們中部特大要升格爲特戰旅,已經禁止了幹部的調動。”
李牧離開西北後,林雨也調離了西北。當初李牧徵求過林雨的意見,林雨選擇去了中部特大,擔任大隊長,現在也幹了有三年多的時間了。他本來就是東北某特大的副團幹部,到了西北跟着李牧幹馬上就是正團,到中部特大去擔任特大大隊長不但專業對口,級別也完全沒有問題。
然而,當林雨這句話一出口,其他人都在心裡大罵他腦袋讓驢踢了——你怎麼就會天真的以爲李牧不知道你們特大要升格爲特戰旅呢?沒準當初李牧把你放到那邊去擔任大隊長,就已經知道中部特大會升格爲特戰旅!
“林雨,你昨晚沒睡好呢吧,來,抽根菸提提神。”杜曉帆拿起煙遞給林雨,隱蔽的給他打眼色。
可惜,現在的林雨已經被一層東西蒙住了雙眼。
他現在的腦子裡只有特戰旅旅長這個位置,不出意外,這個位置必定是他的。如果調到海軍陸戰隊那邊去,哪怕海軍陸戰隊升格爲副軍級單位,也沒幾個副師職崗位。更何況,哪怕是副師長,也沒旅長這樣的正職來得重要。
還有一個只有石磊知道的因素,林雨又談戀愛了,對象是中部地區一名副大區退休領導的女兒。
他逐漸的忘記了李牧在他的進步生涯中起到的作用。
林雨當然的沒看出杜曉帆眼神的含義,他只當是杜曉帆提醒他不要忘了當年浴血奮戰的戰友情。只是,時過境遷,那麼多年過去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前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大家都已經不再是二十來歲的毛頭小夥子了。
他接過煙,看着李牧滿懷歉意的說道,“牧哥,這個,真對不起。”
李牧的心冰涼冰涼的,他無法感知心臟的存在,然而,他終究表面沒有任何的異常,很自然的笑着把話題轉移開,看了看幾位老夥子,道,“好,明天過節,咱們不談工作的事情。今晚想怎麼喝?”
“你是地主自然你安排。”趙一雲連忙說道。
石磊插話對林雨說道,“林雨,你也是陸南人啊,你也是地主,怎麼着,該請客了吧?”
“那沒問題。”林雨挺了挺胸道,笑呵呵的說,“不過我多少年沒回來了,不太熟悉啊,還是要牧哥指示。”
李牧一拍大腿站起來,“成,走吧哥幾個,好不容易來一趟,帶你們到處參觀參觀。航母基地潛艇基地,這邊都有。”
“那敢情好,哈哈,看看海,我們西北那邊擡眼就是大漠孤煙直,可悶壞了。”趙一雲笑着說。
石磊掃了他一眼,說,“云云,我也在西北。”
“你-狗-日-的再叫我云云看看!”
趙一雲衝過去,石磊一溜煙出去了。
外面,王國慶和蘇小兵早就準備好了車,是一臺考斯特,一行人上了車,王國慶親自開車,就往艦隊基地那邊去了。
從最新的十一號碼頭開始參觀,首先看到的是三萬多噸的船塢登陸艦,航母沒在港,幾位沒有眼緣。
除了林雨,其他人心裡都藏着事情,有意無意的就逐漸拉開了距離,石磊和林雨走得快一些,跑上井岡山號參觀了,蘇小兵帶着他們。
杜曉帆對王國慶說,“王班長,帶我轉轉周遭的環境,呵呵,我這職業病犯了。”
王國慶心領神會,帶着杜曉帆去了。
碼頭棧橋上留下李牧和趙一雲。
拿出煙來分了抽,迎着海風,兩人的神情逐漸恢復了真實的情況,李牧的眉頭緊鎖着,他的心依然是冰冷冰冷的。
“老李,別想太多了,林雨只是一時糊塗,讓他沉下心來,他會分得清楚輕重的。”趙一雲安慰道。
李牧露出一個苦澀的淡淡的笑容,緩緩說道,“我不是不能理解,其實我早有這方面的心理準備,但當這一刻真的到來,依然難以接受。”
“沒那麼嚴重。”趙一雲道,“我知道你早幾年就知道中部特大要升格爲特戰旅,所以林雨提出要去中部特種部隊的時候,你把他放到了中部特大。我甚至知道,如果林雨願意到海軍陸戰隊去,你肯定會給他一個副師職。林雨只是沒有想得那麼深。”
嘆了口氣,趙一雲說道,“人之常情,其實可以理解的。林雨正在這麼一個關鍵的當口上,他認爲調動對他不利,會讓到手的副師職旅長泡了湯,他只是沒有想到你纔是發揮影響的那個人。”
說白了,林雨身上已經被深深的打上了牧家軍的烙印,而他卻不知不覺。
李牧緩緩擺了擺手,沉聲說道,“他是正團職大隊長,明白嗎?”
趙一雲沉默了,是啊,正團職軍事主官,真的沒有考慮過那些因素嗎?林雨就真的沒有腦子嗎?沒有腦子怎麼帶一個團級特戰大隊。
“老趙,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他的想法有他的道理,人各有志,都不是大頭兵了,自己的路怎麼走,自己有選擇權。我尊重他的選擇,在我心裡,他依然是老五班的老兄弟。”李牧道。
趙一雲沉默着,把目光遠遠的投向遠處碧藍的港灣中央,那裡有成羣的紅嘴海鷗在覓食。
井岡山號上面,石磊找個由頭支開了蘇小兵,拉着林雨走到了後面的直升機起降甲板那裡,比兩個籃球場還大的甲板寬闊得很。
“你腦子抽筋了?”石磊憋了一路,這會忍不住了,瞪着林雨道。
林雨皺眉,“幹什麼,你說什麼。”
石磊恨鐵不成鋼的盯着林雨道,“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看看,當年在老五班,班長最照顧的是你吧?因爲你是他的同鄉。你還記得當年你和耿帥爭留轉士官名額的事情嗎?”
林雨臉色沉了下來,“石磊,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石磊冷笑着,“儘管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你當初和耿帥私下裡達成了什麼協議,但是我知道,班長心裡一直支持的是你。在只能二選一的情況下,班長選擇的是你,而不是耿帥。耿帥死了這麼多年,班長一直放不下心裡這個結,你以爲僅僅是因爲後面的事情?最重要的是當年爭留轉士官名額的這個事情,儘管他沒有明確表示過,但是他心裡支持的是你,所以他對耿帥有愧疚。同時他又後悔當初沒狠下心讓耿帥退伍,如果耿帥退伍了,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情。班長他一直揹着這份愧疚!”
“你林雨倒好,咱們哥幾個這麼多年,班長爲咱們付出了這麼多,現在班長只是想要幾個信得過的兄弟到海軍陸戰隊那邊去幫一幫他,你幹什麼呢,你拒絕?你能耐大了。”
林雨心頭火氣,“石磊,別跟我扯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的方向的權力。他耿帥當初所做的任何決定,都沒有人逼着他。我一樣覺得自己虧欠了耿帥的,但是我不認爲我要爲他的死負責!你也是三十歲的人了,不要再搞江湖義氣那一套!”
頓了頓,他盯着石磊說,“還有,石磊我告訴你,李牧偏向的是你。你看看你以前,再看看你現在。短短几年小士官成了正團職旅參謀長,你有什麼不滿意的,你當然滿意了。兄弟,我這個正團已經快四年了,錯過了這次機會就要再等三年,我耗不起你知道嗎!”
石磊望着林雨,發現眼前的這位老兄弟越來越陌生,越來越不像他認識的那個林雨。
老五班裡,當年誰最聽李牧的話,是他林雨,李牧下達任何命令,他永遠都是第一個二話不說立馬去執行。
而如今,一切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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