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多的人抵達了這裡,現場的警局領導命令人員拉起了一道警戒線,五十米之內,只有李牧和肖驍二人。其餘人圍了一個大圈,緊張地望着中間的二人。
至於爲什麼這裡會出現地雷,則現在不是大家關心和思考的問題。
中午了,不知不覺過去了半個小時,太陽光越來越猛烈。
李牧已經汗流浹背,他乾脆取下腦袋上的鋼盔,這一幕叫人看了心驚膽戰。不要命了嗎?
把凱夫拉防彈頭盔放到一邊,李牧看也沒看刨土磨得到處都是流血口子的雙手一眼,擡頭看了眼肖驍,說,“怎麼樣,能堅持住嗎?我還需要一些時間。”
肖驍的身子早已經在搖晃了,精神高度集中的狀態之下保持一個姿勢,那種滋味絕不好受,並且絕對不容易堅持。心理負擔大,絕不是定軍姿可以比擬的。
“班長,我能堅持住。”肖驍咬了咬牙,說。
“好樣的,再給我一點時間,很快就好,一點兒問題都沒有。”李牧輕輕笑了笑,說。
實際情況卻是,問題非常的大,絕對的大。
這顆地雷不知道什麼年代生產的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埋設在這裡的,引信的位置全都生鏽了。也許以前也有人踩過它,但是肯定都沒有引爆它。但是這一次,李牧看見,肖驍的左腳掌正正的就踩在壓發機構上面,把原本生鏽了的壓發機構給踩了下去。
這就等於激活了一顆極有可能逐漸不會爆炸的地雷!
關鍵在於,在這種情況下,李牧很難保證那些生鏽的地方不會出現意外從而爆炸,因此他暫時的有些不知道應該怎麼樣做。
手邊擺放着所有現場能夠找到的工具,甚至包括隨車的修理工具,但似乎都沒有什麼作用。
“你真是走了****運,你的體重有一百五十斤吧?那麼高的個子。”李牧和肖驍說着話。
“一百四十六,班長,勇士可比我壯實多了。”肖驍說着,遠遠的看向像小巨人一樣豎立在獵戶小隊其餘人當中的林雨。
“呵呵,你還挺了解,是不是獵戶小隊成員的綽號你都知道了?”李牧取了一把小號螺絲刀,仔細地清理着引信位置的殘餘的泥土。
“班長,你不知道,你們獵戶小隊我聽說全軍都知道了,我們武警總部好像還下了學習命令,號召全體武警指戰員向你們學習。”肖驍說着都笑起來了,“我們師長開大會的時候差點跳腳大罵了,本來是咱們武警發揮的地方,結果讓你們給出盡了風頭。”
李牧呵呵一笑,說,“肖驍,班長跟你說句心裡話,那並不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情,以後你經歷了,你就能夠體會到。”
“我相信,聽說班長你在醫院足足躺了一個月,全身有十幾處傷口。能活下來簡直就是奇蹟……呃,班長,我沒別的意思。”肖驍說了一半才發現自己的話有些不妥。
李牧笑道,“你當然沒有別的意思。”
李牧表面談笑風生,實際上心裡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引信完全繡在了一起,基本上是沒有辦法拆下來了,強行拆卸的話,只會觸發引信從而引爆地雷。
而他已經看見肖驍的左腿在顫抖,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肖驍怕是堅持不了多久了。
必須得儘快做出決定。
李牧知道,就算警局的排爆專家趕到,對地雷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最好的排雷專家在陸軍,除了專業的排雷部隊之外,就是陸軍步兵對這東西最熟悉。
也就是說,除非大西北軍區派出專業的排雷專家到場,否則基本上整個w市,就幾乎只有他李牧才解決當前這個問題。
因此,李牧很清楚,自己得不到任何幫助,只能靠自己。
眼下,最重要的問題是,肖驍也許再過幾分鐘就會失去平衡,那樣的話,就沒有辦法保證對壓發機構保持均勻的壓力,那麼地雷就會爆炸。
絕對一點都不好笑。
李牧試圖通過聊天幫助肖驍穩住狀態,然而卻發現肖驍的左腿顫抖的越來越厲害,顯然肖驍已經失去了對左腿的控制,根本就對左腿沒有了什麼意識。
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當初爲什麼選武警,而不是陸軍?喜歡武警?”李牧問道,心裡暗暗的下了決定,雙手開始沿着肖驍的戰靴邊緣慢慢地摸索。
肖驍嘆口氣回答,“我當時其實是想當特種兵的,沒考慮過武警。可是家裡說武警待遇好,我說了不算,就去了武警。班長,我們武警的待遇比陸軍,真的好?”
“其實差不多的,你們機動師,說白了,就是第二陸軍。”李牧笑道,“當兵吃皇糧,如果看重待遇,那可就本末倒置了。不如留在家裡,上個大學找份工作,怎麼都比部隊待遇高。”
“我同意。我都想好了,我準備考學,上武警指揮學院,爭取弄個警官當一當。不行的話退伍後我回家上大學去,我學籍都還保留着。”肖驍說。
“好樣的。”
李牧擡起頭,衝肖驍說,“幫個忙,你過去幫我把一槍喊過來,你應該知道一槍是誰。”
“是,班長。”
肖驍下意識地回答,然後下意識的擡腳就走,擡腳落地走了一步,肖驍跟被電擊了一樣,整個人渾身都在發抖,心臟劇烈跳動。因爲就在這個瞬間,他纔想起,自己還踩着地雷!
這麼擡腳,地雷豈不是要爆炸了!
然而,什麼聲音都沒有,地雷沒有爆炸。
肖驍慢慢地回頭看過去,看到了李牧雙手摁在了自己之前踩着的壓發機構上面,正衝着他笑。李牧額頭上佈滿了汗珠,嘴脣和頸部全是汗水。
“快去吧,把一槍叫過來。”
瞬間,洶涌的淚水從肖驍的眼眶裡狂涌出來,他無法想象,牧羊人班長會用自己的生命作爲籌碼,換取了他的安全退下。
“愣着幹什麼,我可堅持不了多久。”李牧笑着催促了一句。
死死咬着牙齒,肖驍毅然扭頭朝獵戶小隊那邊快步走去,淚水早已經模糊了視線。那一邊,警局領導以及其餘人員,包括獵戶小隊在內,都知道是什麼事情。
當他們看到肖驍安然走過來,而李牧的姿勢定在了那裡,所有人都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他們看向李牧的目光,越來越的虔誠,就像是看到了活生生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