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他回到船艙躺下的時候,他腦子裡一直回想着之前兩條船碰撞,救一條沉一條的事。
那處海域的座標他還記着,不過現在這會兒離那邊還很遠的,他安心的閉上眼睛。
到時候要是有機會到附近,再去看看,他在家裡已經想了兩天了。
冬天下水是冷,但是水底下的溫度卻不會很冷,冷的只是下水的瞬間。
他現在身強力壯又年輕,不是老骨頭,也能扛凍,偶爾在冷天下水一趟也還好。
不下水看一下,他肯定不會死心的,雖然甲板上的貨都飄走了,但是肯定還有船艙裡的,那麼大的船,怎麼可能船艙裡不再裝點更好的貨?
那即使不是更好的貨,也不會比外頭甲板上堆着的魚罐頭差吧,起碼應該也跟甲板上的差不多吧,船艙裡頭可是飄不走的。
要是同樣是魚罐頭,那也不錯,隨便打撈一箱上來至少都是百多塊錢以上,多幾罐魚子醬,那就是賺到的。
也不知道上報給陳局長後,海事局有沒有派人來打撈?還是說正在扯皮,正在查,又或者根本就沒有重視,直接略過了。
也有可能成陳局長不以爲意,沒有報上去,直接留着自己吃,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沒親眼所見,凡事也不好說,反正等他睡夠了,到時候看一下船行駛在哪片海域,座標離得多遠,到時候再看。
潛水的裝備,他反正早就都搬到這條船上了,自個花錢買的東西,哪能便宜給別人,這東西用途還大的很。
裴叔大概率也不會亂跑,來回作業一般都會在自己熟悉的路線範圍內。
胡思亂想了一通後,他纔在耳邊的轟鳴聲中慢慢的睡去。
也因爲機器的聲音夠響,周圍人的動靜聽的也不會那麼清楚,只是一直處於半睡半醒間。
等他完全清醒起來時,周圍牀鋪已經沒人了,大概是他身爲老闆,除了他爹,也沒人好意思叫他起來幹活。
他在被窩裡穿好毛衣跟褲子後才掀開被子,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又扭了兩下胯,纔拿起被踢到牀尾的棉襖,戴上帽子出去尿尿。
大大的陽光,讓他刺眼的睜不開眼睛,除了他爹,所有人都蹲在甲板上分揀貨物,看着空中掛着的太陽,時間也沒很晚。
他又掏掏口袋,拿出手表看了一眼,也才8點半。
“這是第一網收上來的貨?”
“對,剛收上來半小時。”
“這一網看着蛤蟆魚數量不多的樣子,還挺多巴浪魚的。”
“估摸着蛤蟆魚的汛期快過了,接下去數量應該一天天少了,跑到別的地方去了。”
葉耀東穿着雨鞋,用腳撥弄了一圈,踢了一堆,也沒看到有漂亮的貨,收穫一般。
他又擡頭看向遠方,天空藍藍,大海茫茫,海鳥在半空中飛舞,時不時俯衝而下,捕食海面上跳躍起來的魚兒,還真的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這周圍是在哪裡了?”
“不知道啊,一直在海面上飄飄蕩蕩,四面都是水,也不知道哪裡是哪裡。”
“你問你爹看看,你爹應該知道,問我們,我們哪裡能辨別得了方向。”
“哦。”
他看了一眼遠處海面的一個小點,就往駕駛艙走。
那大概是豐收號吧,遠遠看着還沒有他一個拇指蓋大,想要拉近兩條船的距離,大概都得開個十分鐘。
“爹。”
“睡醒了?要不要給你看一會兒?”
“也行,我們現在在哪個方位?最近的城鎮是哪一個?”
“最近的城鎮那可不好說,有目的的靠岸才能知道,不然在海上面哪能知道陸地上的城鎮離的有多遠?”
“那我換一個說法,我們離前幾天觸礁碰撞的那兩條漁船的出事地點有多遠?”
“我沒有去記方位啊。”
“我記了。”葉耀東掏出一個小紙條遞給他爹看。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腦子再好使都不如記下來,更何況他事都不往心裡去,轉頭就能忘的。
“你記這個幹嘛?你還要去那裡?要下水撈機器?”葉父瞬間反應過來,因爲之前也有過。
“機器是次要的,我想去沉船的船艙裡面看一下有沒有什麼好貨?甲板上都堆滿了貨了,沒道理船艙裡面沒有堆一點,想去看一下是不是還在,還能有的撿漏。”
“還能在?”
“不知道啊,誰知道人家有沒有查案去了,以爲已經沉到底下就忽略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受不受重視,就想着過去那邊瞧一下看看。”
“那也行,就是那一塊咱們不熟,有暗礁在,有點擔心,靠近了可別把自己的船也觸礁了。”
“咱們按照座標走,提前停,頂多我多下水幾下探一下路,多注意點,應該不會觸礁。”
“那等會兒看一下吧,或者等返程的時候看一下有沒有經過,不然你這個要是一下水,要是凍感冒了,在船上得待好幾天,厲害一點的人受不了。返程的時候就還好,反正咱們拖網的正事都幹完了。”
“那也可以,返程的時候留意一下。”
“飯吃了沒有?”
“哦對,我還沒吃飯,那我先去吃個早飯後再過來接替你,你們也去眯一會兒。”
葉耀東一拍腦門纔想起來,夜裡那一頓算夜宵,不算早飯,他爹要是不說,他也不會覺得餓。
鍋裡還有一點的稀飯,大概是留給他的,另外一口鍋裡則是滿滿當當的海鮮,除了魚,啥都有,全部一鍋蒸了。
他看到有一隻小白章,就直接伸手揪住一條須拎了出來,先嚐個味兒,也不急着裝飯。
肉質Q彈、有嚼勁,放入嘴中彷彿在咀嚼一塊口香糖,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多咬幾下,感受嘴巴一張一合間的快感,海鮮吃的就是一個鮮,現撈現煮才正宗。
等他吃完飯,去替他爹,甲板上幹活的也起身了兩人跟着他爹回船艙睡覺了,剩下的給另外兩個跟他一組的人整,也差不多能在下一網收上來前整好。
葉耀東把漁船跟豐收號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作業行駛着,直到到時間了就通知兩人準備起網。
讓他意外的是,在他們兩條船作業的視線中,今天竟然額外又出現了一條漁船,倒是難得。
茫茫大海,跑得這麼遠出來,想要遇到船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畢竟現在是80年代,漁業並不發達,大船少之又少,海域又無限寬廣。 新出現的漁船,他也沒放在心上,這都是作業路過的,他繼續站在舵樓上面看着底下的倆人一邊一個的拉扯着纜繩。
只是,也不知道突然出現了那條漁船提前設置的航線,是不是還真的就在他們周圍,竟然往他們這個方向開了過來,越來越近。
在他們漁船緩慢前進的收網中,那條漁船也逐漸在他的視線中放大,直到出現在他們周圍。
這時葉耀東也看到對方正在收貨,不對,應該說是正在收繩子。
“帶魚?在釣帶魚?”
只見他的視線範圍內,對方船舷的兩邊都各站了兩人,然後在那裡收線,一連串銀光閃閃的帶魚被拉扯出水,細長的身子在陽光下褶褶生輝,反射出光亮。
不止夜裡可以釣帶魚,白天也可以釣,雖然它是趨光性,但是它是全年全天捕食的。
帶魚喜愛溫水,白天喜歡棲息於海底有微光的泥沙處,在黎明和黃昏的時候,進入水體中上層,它喜愛結羣垂直移動,以捕食小魚爲主。
隨着漁船的行駛,兩條船離得越來越近,他也看到對方船上有好幾條釣竿,也不知道是不是專門來釣帶魚的,還是就是像延繩釣一樣的捕撈方式,專釣大魚。
畢竟這年頭小魚是真不值錢,大魚還值點錢。
拖一網要幾個小時,這種跑到深一點爹海域拖釣反而可以不斷的上貨,運氣好,收貨的魚貨可能是同一品種的大魚。
現在專門搞帶魚船應該也難,畢竟得去釣魚的漁場貨纔多,還得有水下魚羣探測儀,現在一般都是以拖網碰運氣爲主。
不過,看人家連續釣上來一條一條的帶魚也挺爽的,可惜了,他沒帶魚竿,不然可以把他爹叫起來開船,他也學着人家釣。
在那條漁船從他們周圍駛過時,他們的一大包魚貨也被收了上來,他也將注意力從對方身上移回到自個船上。
“豁!也有帶魚,今天這周圍一帶有帶魚!”
他話音剛落下,一大包的貨就直接散落在了甲板上,剛出水的一條條帶魚都還放着銀光,閃亮亮的,不過還是沒有夜裡出水的帶魚漂亮,那夜裡釣上來的帶魚真的跟綢緞一樣,特別的閃,跟市場上面冰鮮的完全不同。
帶魚也是出水即死,等出水一會兒後就跟市場上面看的差不多,並沒有剛釣上來的光澤。
葉耀東從上往下看,感覺一大堆貨裡頭帶魚還是不少,只是有的被壓着,只露了個頭或露了個尾巴。
看着漁網又重新放了下去後,那一條船也越開越遠,想着也不會有大問題,他也去到甲板上,撥弄了一下魚堆,看一下這一網的收穫。
“這一網蝦也不少,都是對蝦跟紅蝦,小蝦還少一點。”
“對,這一網的收貨好,這些帶魚也不少,帶魚的價格挺好的。”
葉耀東將貨撥弄了一下,也隨手拿了一條比劃,都有半米多長,肉還很厚,確實可以賣一個好價錢了。
“喲,這一條還頭尾咬在一塊,連在一起了。”
他笑着說:“我之前還看到過人家釣帶魚,釣上了一條,結果尾巴上又掛了一條,頭尾相連,可不是像這個是網到了魚網裡面,才糾纏在一塊。”
“那不就是釣上一條,尾巴還能當餌再釣一條?倒是稀奇。”
“東東東哥!你…哪哪看到…的?”
“跟有錢人出去海釣看到的。”
“懂懂了…鎮上…老闆…”
“啊對,你們分揀貨,我去到駕駛艙看着了,免得像人家一樣犯錯誤,觸礁撞船。”
老船工立即作出反應,“呸呸呸,可不能說這種倒黴話。”
“呸呸呸,大吉大利。行了,我走了。”
據他剛剛隨便撥弄目測的,帶魚大概能有個1000來斤,兩個品種的蝦應該也有個三四百斤,其他能賣錢的魚也能有個千把斤,小雜貨應該也就佔個1/3左右。
想着這一網收穫不錯,他又繼續在周圍作業,不準備離開這片區域了。
而豐收號離他的距離,也依舊保持在只能看它呈一個拇指蓋大小,並且有時候還會消失在視線中,但是沒一會兒又會出現在視線中,並且放大了一點。
反正兩條船時刻保持着距離,爭取不脫離對方視線太久就行了。
溫暖的太陽當着天空照着,但是駕駛艙裡卻照不到,也吹不着風,他穩穩的專心作業,只是偶爾會走出駕駛艙。
甲板上的貨分揀到一半時,他瞅着時間竟然不知不覺也到12點了,就喊了一聲,讓陳石去將飯先放下去煮。
只是這時,他卻聽到一陣驚呼聲,他連忙轉頭看去。
一隻體型超大的魚在他們邊上躍出水面,並翻了個筋斗,黑乎乎的,他也看到了,驚訝了一聲。
“是座頭鯨!”
瞬間,巨大的水花也翻騰全往甲板上噴,因爲離得近,那龐大的體型砸向海面,也讓魚船搖晃了一下。
“這這這這…魚魚魚魚魚魚魚魚……”陳石看的目瞪口呆,等反應過來後也更結巴了。
“是鯨魚!鯨魚!”
“噴噴噴噴…水了!”
漁船搖晃了一下,也讓葉父等人清醒了一下,本來他們在船上這種惡劣的條件下也是無法睡熟。
他們也連忙跑出船艙,到甲板上。
正好那一隻超大的座頭鯨並沒有離開,並且就在他們漁船邊上行駛着,露出背部巨大的身軀。
“啊,天吶,這麼大的魚?”
“又有這麼大的魚……”
“是鯨魚?”
“是座頭鯨!”
“東子,快快快,離遠一點。”
“沒事,這魚不會傷人的,我們就在這裡近出看一看,沒事。”
難得能捱得這麼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