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輝可不是一個能瞞得住事兒的人。
星期六的晚上，他和方玉寧回家吃飯，正好遇到了方遠峰和方玉晴也回家吃飯。
方玉晴撅着嘴，滿臉的不高興。
實際上，今天她都不想回家。
但是在程旭遠的規勸下，她纔不得不回來。
“文輝，最近忙什麼？”方遠峰是跟秦文輝一起長起來的，所以對於這個妹夫的態度還不錯。
更何況他們彼此之間，共同語言也多。
在方家，秦文輝非常怕方耕升，要是能偷懶不來，他是堅決不會來的。
但是來老岳父家吃飯，本來就是早就定好的事情，他也不敢不來。
此時聽到方遠峰的話，他笑了笑道：“最近香江那邊來了一些人，我們負責接待，現在事情已經辦完了。”
方遠峰笑了笑道：“文輝，我聽說咱們那邊的同伴，日子不是太好過啊！”
秦文輝點了點頭道：“這一次我接待了《今晚報》的一位副總編，來咱們這裡就是爲了組稿。”
“想要藉助咱們這邊的作品，能夠給他們的報紙挽回一些讀者。”
方遠峰問道：“結果怎麼樣？”
“他對於大多數的作品，都不是太滿意，而且給的價格也不高，很顯然他們也是缺錢啊。”
說到這裡，他朝着方遠峰道：“以往，我一直覺得小程這個人挺謙虛的，但是上一次我才發現，他骨子裡驕傲的很哪。”
聽秦文輝說起程旭遠，方遠峰就皺了一下眉頭。
說實話，他真的不喜歡程旭遠。
儘管他的結婚，也就是領了一個證而已，但是這畢竟是一個結過婚的男人。
而且最近還離不了婚。
這實在是……
方玉寧趕忙道：“他骨子裡怎麼驕傲了？”
見老婆感興趣，秦文輝就將事情大致講了一遍，然後道：“程旭遠的《明朝那些事兒》，明擺着可以安安穩穩的掙一筆錢，差不多有兩萬港幣。”
“可是他呢，就是不聽勸，非得簽定一份對他很不利的合同。”
“雖然他那本書我看着不錯，但是按照林先生的說法，想要打破他給的千字二十元，基本上是不可能。”
兩萬港幣。
雖然換算成大團結少了一些，卻也是一個讓人仰望的數字。
在方家，方耕升的工資不低，而且待遇也好，卻也拿不出這麼多錢來。
方玉寧第一時間道：“那你怎麼不阻止他啊？”
“這一下子就損失了一萬七千多港幣，這能買多少東西啊。”
聽着老婆的責怪，秦文輝滿是委屈的道：“玉寧，我都給他說了兩次，可是，他就是不肯聽啊。”
“他一定要這麼籤，我能有什麼辦法？”
這時候孟繁錦也從廚房走出來道：“這個小程啊，有點太驕傲了！”
“這麼一大筆錢，也不說和玉晴商量商量。”
方玉晴臉一紅道：“媽，旭遠和我說這件事兒了。”
“他說他相信，這樣一定會比千字二十元掙得多。”
方玉寧道：“他說啥你就信啥啊？你還有沒有自己的判斷力？”
方玉晴道：“我覺得他對自己有信心是好事。”
聽着這話，方玉寧一陣無語。
妹妹這種滿眼裡都是程旭遠的狀態，以後還不得被程旭遠吃的死死的嘛。
就在這時，有些煩躁的方耕升從房間中走了出來。
他朝着秦文輝看了一眼，隨即淡淡的道：“錢雖好，但是對自己的信心更重要。”
“伱呀，在這方面，可得向程旭遠好好學學。”
秦文輝沒想到，老岳父上來就給自己來了這麼一句話，他心中雖然不怎麼高興，卻也只能聽着。
“好了，準備吃飯吧。”
孟繁錦看女婿秦文輝有點窘迫，趕緊笑着岔開話題。
方耕升朝着方玉晴看了一眼，用一種鄭重的口氣道：“玉晴，程旭遠的事情，你要注意一下。”
“只要他一天不離婚，你們兩個就不能太親近。”
“明白嗎？”
聽到這話，方玉晴就覺得肚子裡都是氣。
她氣呼呼的道：“爸，我和旭遠兩個人行得端，坐得正，你都說的什麼啊！”
說到這裡，她又忍不住埋怨道：“旭遠的離婚申請沒有任何問題，都是你們非要拖着！”
方耕升看着氣乎乎的女兒，也是一陣無語。
就在方家吃飯的時候，沈家的人也難得的聚在一起吃飯。
沈雲良的住房比普通人而言，還是寬敞的，但是兒女們都聚集過來，依舊顯得有些擁擠。
特別是朝雲朝霞兩個小姑娘跑來跑去，讓家裡充滿了生機。
沈玉樹和沈玉林兄弟在閒談，而李瑜菲則坐在一邊看着朝雲朝霞。
李雪玲婆媳兩個人在做飯，而沈雲良則是在看書。
“瑜菲，我聽說程旭遠拒絕了香江那邊千字二十元的稿費，要求千字三元，報紙的銷量每增加一萬，千字多加三元，有這種事嗎？”
沈玉樹帶着一絲好奇的朝着李瑜菲問道。
這個消息，是從燕京大學裡傳出來的，所以自然要問李瑜菲。
李瑜菲本來面帶笑容，聽到這個消息，神色就有些不好看。
但是，問她這個問題的是大哥，她也不能不回答。
所以就沉聲的道：“是有這麼回事兒。”
“我們的同學都覺得程旭遠太驕傲，也有些人覺得，他這樣做，是一種自信的表現。”
沈玉樹道：“他的《明朝那些事兒》寫的確實不錯，我聽說那本歷史刊物，印量已經增加到了二十萬，這應該是他的底氣。”
沈雲良聽着這些談論，輕輕的皺了一下眉頭道：“這是人家的事情，咱們就不要亂說了。”
“收拾一下吃飯吧。”
聽老爹說出人家的事情，沈玉樹不由得朝沈瑜墨看了一眼。
他爲自己的妹妹感到可惜，這樣一個有能力、又能掙錢的老公，就這麼拱手讓人了……
沈家的晚飯，很快就開始了。
不過吃飯的過程中，除了兩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其他人都不說話，各懷心事。
香江，林更生坐在狹小的編輯室，心中一陣苦悶。
他們報紙的銷量還在下降。
之所以如此，除了因爲他們報紙的內容同質化太嚴重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們的收入越少，僱的人也就越少。
有些新聞，自然是挖不到。
而作爲吸引人的副刊，更因爲付不起那些名家的稿費，所以只能去燕京那邊找稿子。
雖然那邊的稿子要價不高，但是……
看着前幾天的銷售量，他心裡有點沮喪，照這樣下去，用不了三個月，報社就只能關門大吉。
雖然他的薪水也不高，但畢竟是副總編。
如果要重新找同樣的工作，恐怕不容易。
一個個念頭閃動之中，林更生不由得想到了那個在燕京見到的年輕人。
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還非得讓自己按報紙的銷量要稿費，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就在他心中各種念頭亂閃的時候，就見報社的記者小鐘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小鐘說是記者，但是實際上啥都幹。
“出什麼事了？”看到小鐘這麼急切，林更生的心中，就有一種不是太好的感覺。
“林總編，剛剛接到電話，說……說咱們的報紙賣完了，讓咱們多印一點。”
報紙賣完了！
林更生看了一眼時間，這才上午九點，也就是說他們報紙纔剛剛賣了一個小時，這怎麼可能賣完呢？
他當下道：“小鐘，他們是不是開玩笑，這才幾點，咱們的報紙怎麼會賣完？”
見林更生冷着臉，小鐘也跟着道：“林總編，我也覺得不可能。”
“可是電話那頭說，各個報攤都銷售一空，還有不少人圍着報攤買咱們的報紙，讓找你們儘快加印啊！”
聽到這話，林更生遲疑了一下道：“走，咱們去看看。”
就在他準備出門的時候，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衝了過來。
這孩子林更生認識，是賣他們報紙的報童，經常在他們報社附近叫賣。
不過最近，這孩子拿他們的報紙已經非常少了。
“小飛，有事嗎？”對於這個年紀輕輕，就跑出來養家的孩子，林更生的態度不錯。
那被稱爲小飛的報童道：“林總編，你們的報紙多給我一點吧，我今天特意多拿了點，可是二百份還是很快就賣完了。”
“現在很多人等着呢！”
聽到這話，林更生問道：“小飛，你知道那些人爲什麼如此急切的買我們的報紙嗎？”
小飛撓了撓頭道：“他們……他們說要看《明朝那些事兒》，我也不知道啥是《明朝那些事兒》。”
聽到這話，林更生頓時精神了起來。
他朝着小飛道：“小飛，你去庫房拿報紙吧，那邊我記得還有一點。”
“小鐘，咱們去報攤看看。”
在《今晚報》的附近，就有一個賣雜物的報攤，林更生經常在這裡買菸，所以和報攤的攤主還是非常熟悉的。
“林主編，我正說找你呢！你們的報紙，從明天開始，多給我送五百份吧，現在買的人太多，根本就不夠賣的。”
聽到這話，林更生道：“李老闆，我們的報紙，現在真的那麼好賣嗎？”
“林主編，別說那些賣報紙的，就連我，一直都在等着你們報紙發新的一期。”
“你們那個《明朝那些事兒》，實在是太好看了！”
“你們那邊有存稿嗎？讓我提前看看唄。”
聽到這話，林更生哈哈一笑道：“李老闆，我們是作者寫一期，我們發一期，哪有什麼存稿啊。”
說到這裡，他朝着小鐘招了招手道：“走，咱們去其他地方看看。”
半個小時之後，林更生有點疲憊的回到了編輯部，但是他的神色中，卻充滿了興奮。
自家的報紙，銷量開始起飛了。
初步統計下來，下一期就要印三萬份。這才幾天功夫啊，就增加了這麼多。
已經有多少年，沒有達到這個銷量了。
他心中充滿了喜悅，很想找人分享一下，於是他第一個就想到了程旭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