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大學的圖書館雖然坐滿了人,卻非常安靜。
除了偶爾的輕聲細語,就是沙沙的寫字聲。
程旭遠坐在角落裡,開始思索這一次文學社邀約的講座該講什麼。
按照陳見勳的建議,是講文學方面的。
程旭遠腦子裡飛速轉動,琢磨着如果講文學的話,自己究竟該從哪兒打開一個切入點。
在程旭遠的塗塗改改中,一篇演講稿很快就寫得差不多了。
就在程旭遠將一篇稿子寫完的時候,沈玉樹和沈玉林兄弟,正在去《燕京文藝》編輯部的路上。
“哥,我覺得這個事情,你還是繼續讓爸想辦法吧。”沈玉林一邊開着單位的吉普車,一邊朝着沈玉樹說道。
沈玉樹的眉頭緊皺,一看心情就不好。
他有點沒好氣的道:“玉林,如果這件事兒咱爸能夠辦成的話,我也不會拉着你來找瑜墨了。”
“這一次的機會,對我非常重要。”
“如果能夠負責這個工作,下一步的晉升,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可是,如果我這回弄不成,那就是一步晚,步步晚了!”
看着哥哥着急的樣子,沈玉林嘆了一口氣。
他有點懷疑道:“哥,這件事情如此的重要,你覺得程旭遠能幫上忙嗎?”
沈玉樹道:“這件事情的關鍵,其實在孟老的身上。”
“程旭遠和孟老的關係,你也不是沒看到。”
“只要他幫我說句話,孟老同意的可能性非常高。”
“走吧,咱別耽誤了。”
沈玉林撇了撇嘴,心裡有點不情願。
如果是他自己的事情,他說什麼也不會來讓妹妹找程旭遠。
他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哥哥的事業上升,還需要找程旭遠。
兩個人很快來到《燕京文藝》的編輯部,但是很可惜,傳達室的大爺告訴他們,編輯部的新負責人上任,現在正開見面會。
所以他們此時,只能乾等着。
等待無疑是最煎熬的,特別是有急事的時候。
沈玉樹一邊等人,一邊抽菸,手裡的煙幾乎沒有斷過。
“哥,你這樣抽菸可不行。”沈玉林雖然也抽菸,但是面對老哥抽菸的速度,還是勸道:“等會兒你弄得渾身都是煙味兒,不嗆人嗎!”
沈玉樹道:“我這不是着急嗎?”
“聽劉叔說,這件事兒,最近兩天就要決定了。”
沈玉林嘆了口氣,自己這個哥哥,什麼都好,就是把事業看得太重了。
這在很多人看來,可能是優點,可是對於這種優點,沈玉林有點敬謝不敏。
不過,不管咋說,畢竟是他的親哥哥,現在拉着自己過來,他不能不來。
就在沈玉林有點度日如年的時候,就聽辦公樓的走廊裡響起了一陣噪雜的聲音,他快速的朝着會議室的方向看去,就見妹妹沈瑜墨和一個年輕的女孩子說笑着走了出來。
“瑜墨!”
沈玉林還沒有開口,將手中煙掐斷的沈玉樹就朝着妹妹喊道。
沈瑜墨看到兩個哥哥,愣了一下之後就快速的走了過來。
兩個哥哥突然過來,她以爲出了什麼事兒。
“哥,你們怎麼來了?家裡有啥事?”
沈玉林道:“瑜墨,家裡沒事。”
聽到二哥這話,沈瑜墨鬆了一口氣。
今兒上午她來上班的時候,家裡還好好的。
現在看到兩個哥哥一齊過來,把她嚇了一跳。
放心不少的沈瑜墨道:“咋了,哥,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兒?”
沈玉樹道:“瑜墨,今兒來找你,確實是有點事兒想和你商量一下。”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換個地方談吧。”
跟着沈瑜墨過來的張德寧,聽沈瑜墨和和兩個哥哥的談話,就笑着道:“瑜墨,資料室現在沒人,你們不如去那裡。”
沈瑜墨他們的辦公室,不只是有沈瑜墨和張德寧兩個人在辦公,如果說起私人的話題,確實不方便。
聽到張德寧的提議,沈瑜墨就接過張德寧遞過來的鑰匙,沉聲的道:“那咱們過去吧。”
資料室內,堆放着大量的稿件和以往印的《燕京文藝》,半屋子都是書籍。
因爲這裡平時並沒有誰過來,所以資料室的桌子上,還有一層灰塵。
沈瑜墨也顧不得這些,把門打開之後,就朝着兩個哥哥問道:“哥,你們找我,究竟有什麼事兒?”
沈玉林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而沈玉樹則道:“瑜墨,我們單位,準備新成立一個部門。”
沈瑜墨不吭聲,她覺得這事兒和自己沒關係。
就聽沈玉樹接着道:“現在正在籌備這個新部門的人選,如果誰在這個部門主持工作,那以後就近水樓臺先得月,勢必會成爲這個部門的負責人了。”
“不管論能力還是論資歷,我都是非常適合的。”
“可是,現在人選一直都沒有決定下來。”
沈瑜墨道:“哥,這件事兒,你不該和咱爸說一下嗎?”
沈玉樹着急道:“我和爸已經說過了,可是現在,馬上就出結果了,卻一直都沒有給我準信兒。”
“我覺得咱爸那邊兒,應該是遇到阻力了!”
沈瑜墨擦一下額頭上的汗,雖然已經要進入九月,但是此時的天氣也就是悶熱。
特別是這儲物室內,溫度更高。
“哥,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又能幫你做啥呢?”
沈瑜墨說的是實情,沈雲良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她又能做什麼呢?
沈玉樹道:“瑜墨,你還記得瑜菲考上大學的時候,咱們一起在東來順吃飯的事兒嗎?”
“當時程旭遠和孟老一起在吃飯。”
“而且看他們的關係,好像很不一般。”
“我這件事兒,最終做決定的就是孟老。”
“你能不能幫我找一下程旭遠,讓他幫我說句話。”
一聽到這話,沈瑜墨就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
她和程旭遠,雖然離婚證還沒有辦,但是兩個人已經漸行漸遠了。
所以現在,不管遇到什麼事,都不願意麻煩程旭遠,她不想再跟這個人有任何糾纏。
可是,哥哥遇到了難處,她又不忍心拒絕。
且不說這事兒關係到哥哥未來的職位,就說前段時間,因爲嫂子胡純莉表弟的事兒,已經讓她和大哥一家有了隔閡。
儘管程旭遠事後,親自到她家裡,當面進行了解釋,但是這種隔閡卻無法避免,它是根深蒂固的存在的。
嫂子胡純莉回家的次數本來就少,這一次之後,去的就更少了。
雖然母親嘴上說着,她愛來不來,但是母親心裡,應該也是不痛快的。
這一次,如果再一口回絕,那哥哥雖然表面上不會說什麼,但是心裡,對自己也會有意見吧。
還有嫂子……
一想到家裡的情況,沈瑜墨不由得有點屈服。
沉默了片刻,她還是追問道:“哥,這件事兒,程旭遠真能幫得上忙嗎?”
沈玉林也看到了沈瑜墨神色中的爲難之色,他明白妹妹的的心思。
本來,他們家和程旭遠的關係,大多是他們幫程旭遠辦事。
現在,倆人又急着辦離婚。再讓妹妹找程旭遠辦事,確實有點難爲她了。
“哥,這個你先弄清楚,別費了半天勁,最終找了程旭遠卻不管用,那樣的話,豈不是白費心思了?”
沈玉樹瞪了沈玉林一眼,心說我來之前,不是已經把該說的話,都給你說了嗎?你怎麼還在這裡給我拆臺呢?
雖然對弟弟有點不滿,但他還是道:“玉林,這種事,我能夠掉以輕心嗎?”
“他真的管用。”
“他和孟老的關係,咱們是知道的,而這個人選,起決定作用的,就是孟老。”
“還有,無論工作能力還是人際關係,我都是最合適的人選,我現在需要的,就是有人借力,能給我這一次機會。”
“瑜墨,這一次機會,對我很重要。”
沈瑜墨的腦海中,各種想法快速地涌動。
但是最終,所有的想法匯聚在一起,就成了一句話。
那就是她想要自己的家繼續安定平和的話,那麼這件事情,她就必須應下來。
知道自己別無選擇之後,沈瑜墨倒也輕鬆了下來,她朝着沈玉樹道:“我下午就去找程旭遠。”
“不行,下午就晚了。”沈玉樹道:“我和玉林開着車,要不咱們現在就過去。”
沈瑜墨心中雖然覺得哥哥太急,但是她還是無奈答應了下來道:“行,那我去請個假。”
沈瑜墨說話間,就去找了鄒燕來。
鄒燕來正在和張德寧談工作,看到沈瑜墨要請假,就沉聲的道:“瑜墨,你有事兒去辦吧。”
“等一下要是有人問你,我就說讓你和德寧去燕京大學聯繫徐凌雲,談作品研討會的事情了。”
沈瑜墨看着鄒燕來,心說鄒老師你是不是能掐會算啊,連我請假要去見誰都知道。
但是她心裡明白,這純屬巧合。
所以她在遲疑了一下之後,最終還是道:“鄒老師,我……我這次去辦的事,和程旭遠有關。”
“哦,那不是巧了嗎?”鄒燕來道:“你和德寧一起過去,這也不用請假了,直接說工作就行了。”
張德寧嘻嘻一笑道:“那咱們走吧,我去推自行車。”
沈瑜墨和張德寧一起走出鄒燕來的辦公室,可是一邊走,她心中一邊躊躇,這件事情,自己該如何和程旭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