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人數懸殊,實力懸殊的對抗。
但是,裁決聲威令人不敢輕視,在擊殺數十個黑衣殺手的同時,姚烈也損失了十幾個人。
要知道,這是在人數上佔據絕對優勢的前提下,竟然還會損失十幾個高手,從這一點就不難看出裁決殺手的殺傷力。
每一秒都有人戰死。
各種各樣的高級法門競相施展,君臨峰都在微微晃動,彷彿隨時可能經受不住強力的衝擊而倒塌。
長話短說,最後,裁決黑衣殺手只剩下了三十幾個人,幾乎損失了三分之二,就連十大金牌殺手之中的四個也戰死了一位,長老與副宗主白秋月消耗極大,其他人也基本全都負傷在身。
在此期間,他們組織了三次突圍。
怎奈,姚烈也是個聰明絕頂之人,他帶着幾個心腹高手一直在觀戰而沒有動,目的就是爲了防止這些人突圍逃走。
誰都有私心,姚烈也是一樣。
這一次來圍剿裁決,不單單隻有姚烈手下的人,還有一半是神武帝國的精銳高手,所以,姚烈必然會讓那些人上去拼命,而他,則是將自己的人留到後面用作預備。
每次發現裁決有突圍的跡象,姚烈就會第一時間帶人趕過去。
姚烈的實力,與白秋水相仿,在這種情況下,只要他擋在前面,裁決如何突圍?被迫之下只能又退回原處防禦,然而,每一次突圍再被擊退,都會損失不少人,三次下來,裁決這些人已經到了窮途末路。
吳銘在遠處靜靜的看着這一切,此時此刻,沒人能揣摩到他心中的感受。
吳銘知道,神武帝尊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而眼前這個看上去冷血,殘忍,甚至想要殺自己的白髮女人,就是自己的母親,他心裡固然有恨,可是,他卻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神武帝尊秦傲天,真的要將白秋水置於死地麼?
秦傲天的絕情,白秋水的冷血,都讓吳銘說不出的難受。
爲什麼,爲什麼?
局面基本上已經接近了尾聲,又是十幾個黑衣殺手戰死,又有一個金牌殺手被殺,那長老身負重傷,已經失去了再戰之力,滿打滿算,裁決這邊還有戰鬥力的,只剩下了白秋水,白秋月和區區不到十個黑衣殺手,兩個金牌殺手。
秦念殤一直跟在白秋水的身邊,有白秋水保護,她倒是沒有受到什麼傷害,而那四個少保也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傷害,平日裡他們很驕狂,今天第一次碰上這種情況,看到身邊的人戰死,他們都不敢遠離白秋水半步,就連狂妄的秦帥也是如此。
激戰逐漸停歇了下來。
姚烈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號令高手們暫時停止攻擊。
上千高手所形成的包圍圈裡三層外三層,上下左右前前後後全部都是神武帝國的人。
姚烈手持霹雷劍面對白秋水冷笑道:“咯咯,看看吧,你帶來的人已經死了大半。怎麼,還要打下去麼?再打下去,也是一個結果,我勸你考慮考慮我的建議,呵呵呵。”
白秋月大怒道:“我呸,裁決沒有怕死之人,少說廢話,誰敢過來,今天我殺一個賺一個,殺兩個就賺一雙。”
姚烈冷哼一聲道:“哼哼,你們不怕死,好好好,你們呢,都準備跟這一對瘋女子一起去死麼?”說完,姚烈又道:“哦,我想起來了,其實你們也不是心甘情願爲這兩個瘋女人賣命,只要你們現在放棄抵抗,我可以承諾你們,幫你們化解了體內的裁決之毒。”
姚烈好歹也算是一號人物,自然不會胡亂的許諾。
以前,他是萬萬不敢承諾這件事的,但是現在,他卻有了底氣,因爲他知道,吳銘就是裁決的剋星,對於吳銘來說,化解裁決之毒再簡單不過,無非就是幾滴魔血罷了。
姚烈所說的話的確如此。
裁決殺手,之所以給白秋水賣命,並不是一種忠誠,而是實在沒辦法,裁決之毒發作,生不如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們寧可戰死落得個乾脆,也不想激發體內的毒素。
然而,如果說誰能化解了他們體內之毒,他們什麼都可以做。
姚烈的話音落地,剩下的那幾個黑衣殺手顯然猶豫了。
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多久,其中一個對着姚烈問道:“你,你真的可以化解我們體內的裁決之毒?”
“不要欺騙我們,裁決之毒,無法可解,如果你有辦法,還用等到今日?”
姚烈當即回道:“哈哈哈哈,沒錯,我姚烈沒有這個本事。以前,也沒有什麼辦法,否則,也不會眼看着你們裁決如此猖獗。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你們幾個聽着,你們知道你們的宗主,爲什麼要殺我的這位小兄弟麼?”
那幾個黑衣人面面相覷,顯然毫不知情。
姚烈笑道:“呵呵,那是因爲,他體內的血就可以化解裁決之毒,而你們的宗主,自然不希望看到他活在人間,否則,她就無法再控制你們了,這纔想將我的這位小兄弟斬盡殺絕,所以,你們都是聰明人,到底哪裡纔是你們的希望,哪裡是你們的絕路,我現在給你們一個機會棄暗投明,僅此一次。”
黑衣殺手終於動容了,有兩個剛剛要動,忽然間,身邊一道寒光閃爍。
那黑衣殺手脖子上頓時被割開了一道口子。
黑衣殺手難以置信的轉過頭看了看,竟然是金牌殺手之一。
“哼,誰敢臨陣叛敵,殺無赦。”
裁決十大金牌殺手,和十三少保都是一樣的,他們的體內沒有種下裁決之毒,他們都是白秋水一手養大的,對白秋水自然無比的忠誠,所以,白秋水給了他們身份,給了他們力量,給了他們一切。
眼看着黑衣殺手要投敵叛變,他們自然無法無視。
另一邊,也有一個黑衣殺手被殺掉,剩下的七個黑衣殺手一時間左右爲難。
姚烈見此更是得意,顯然,他這一招離間之計是奏效了。
白秋水是個心高氣傲的女人,但是這一次,她也有幾分氣餒了。
“秋月,念殤,別管我了,一會,我施展秘法,應該可以幫你們破開一條缺口,你們藉此機會衝殺出去吧。”白秋水的聲音中顯然多了幾分絕望和哀愁。
聞言,白秋月急忙說:“宗主,姐,不可,今天要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起。”
秦念殤道:“娘,我不許你死,我們還有機會,你可千萬不要放棄。”
白秋水卻搖了搖頭道:“沒用的,今日之局,已經毫無勝算。念殤,秋月,你們最後再聽我一次,一定要衝出去,一定要活下去。”說完,白秋水的眼中隱含着淚水,這是這麼多年,白秋月和秦念殤第一次看到白秋水眼中含淚,在她們的印象中,白秋水是一個性格十分堅韌的女人,天底下沒有什麼事能讓她彎腰低頭。
“這些年來,仇恨一直佔據着我的心,那是我做任何事的動力。我太累了,回想起來,殤兒早已經轉世輪迴了吧,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想爲殤兒報仇,秦傲天啊秦傲天,你爲了爭奪權勢,竟然出賣了自己的骨肉,用自己的骨肉去換取天下大派的支持,你不會有好下場的。”白秋水哀傷絕望之際所說的這些話,是她一直以來隱藏在心底深處的秘密,很多事情,就連白秋月和秦念殤也根本毫不知情。
這些話乍聽起來似乎難懂,但是白秋月卻能明白了。
恐怕,也只有她能明白白秋水的苦衷。
白秋月深情的看着白秋水道:“姐,這些年的確是苦了你了。殤兒早已經不在了,十幾年了,你這樣做,值得麼?”
白秋水伸出手撫摸了兩下白秋月的手背。
“秋月,你不明白那是一種怎樣的感受。那秦傲天,爲了自己的功名權位,不知將殤兒丟棄到何處,爲人生母,心如刀割啊。我怕,我怕殤兒到了輪迴也會恨我這個母親把他拋棄,你懂麼,我無法去面對他。”
“姐,我懂。”
這時,秦念殤隱約的聽出了一些端倪。
“娘,小姨,你們,你們的話中之意……,那神武帝國的帝尊,難道就是我從沒見過的父親?是他用哥哥換取了帝國的江山?哥哥他……。”
白秋水轉頭看向秦念殤,這一刻,她完全沒有了作爲裁決宗主的那種強勢和嚴厲,她就是一箇中年女人,一個普通的母親,她疼愛的看着自己的女兒,那一頭蒼蒼白髮在清風中不停擺動,剎那間,她臉上的皺紋似乎更多了一些。
一直隱含在眼中的濁淚,終於離開了眼眶。
……。
就在此時,吳銘的心猛然間**了一下。
無比的痛苦之中,夾雜着濃烈的酸楚,他自己也說不出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總而言之,多少年來不曾有過,要知道,他的一顆不死魔心,那也是天底下最爲強韌的心。
吳銘甚至沒有忍住,忽然間彎下了腰,用一隻手去捂住了胸口的位置。
小黑差點被吳銘這一個突然的舉動甩在地上。
“老,老大,你怎麼了?”
“我的心,好酸,好痛。”
“老大,你是不是中了什麼陰招?”
吳銘擺了擺手道:“沒有,這種感覺好奇怪,我從來都沒有碰到過,我甚至有種想哭的衝動,好像,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冤屈,好像有無盡的苦痛。”
小黑有點蒙了。
“老大,你可別嚇我啊,你,你這……。”
幾息之後,吳銘的感覺好了一些,只可惜,白秋水與白秋月之間的對話,聲音實在太小,而她們的外圍又有防禦結界,所以吳銘的封魔耳也沒有聽到。
……。
姚烈等了一會,感覺時間也差不多了,他的眼中逐漸浮現出了殺氣。
“呵呵,看來你們已經放棄了最後的希望,好,那我就成全你們,送你們去轉世輪迴。”
白秋水知道,關鍵的時刻已經到了。
她開始暗暗的續集真元,並且將一身真元向着丹田之中壓縮。
感受到白秋水的異常,白秋月當即大驚道:“姐,你,你千萬不能這麼做,我拼盡全力,我們再衝一次。”
白秋水當即狠狠的道:“秋月,你就不能再聽姐姐一次麼?帶着念殤,衝出去,聽我的話,等我死後,你們撤回到裁決總壇,我的仇恨並不是你的,所以,以後你想怎樣便怎樣,將裁決解散了吧,沒錯,爲了我自己的仇恨,這些年來,我奴役了這麼多人,我,有罪。”
“不,姐姐,你沒有錯,你只是一個母親,你只是想保護自己的孩子,你沒有錯。”
“夠了,準備好,待我自爆真元的時候,你們就衝殺出去。”
“不。”
“娘,你不能這樣。”
……。
情勢已經發展到了千鈞一髮的緊要關頭,一邊,姚烈已經準備下達最後的進攻指令,再有一波進攻,裁決僅剩的人很難支撐了。
另一邊,白秋水暗中續集真元,準備自爆真元,爲白秋月和秦念殤等人爭取到一線生機。
姚烈已經將霹雷劍指向了對面,他的嘴也已經緩緩張開。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姚烈的身後傳來了吳銘那厚重的聲音。
“慢。”
姚烈忽然間遲疑了一下,別的話,他可以無視,但是吳銘的聲音,對他還是有一定作用的。
姚烈手持霹雷劍,不解的看了看吳銘後笑道:“呵呵呵,老弟,你來的正是時候。哦,我明白了,剛纔這些傢伙差點要了你的命,你是想親手解決她們報仇出氣,是吧?”
吳銘看也沒看姚烈一眼,他凝視着對面裁決僅剩的幾個人,尤其是當他看到白秋水的時候,心裡的抽痛感又出現了。
吳銘暗罵自己。
你不是恨這個女人麼,你不是可以與她成爲路人麼?爲什麼,你會有這種感受,難道,這就是血濃於水,難道,這就是同氣連枝?你永遠也擺脫不了這個事實。
恨?算了……,往事如煙,緣起緣滅,就這樣算了吧。
幾息之後,吳銘用毫無生氣的語調說了句:“讓她們走。”